程闻已经挂了电话，但丛隽声不敢抬头问他他哥在电话里怎么说的。
他胡思乱想。
他哥会不会觉得他是个惹事精不来了……
他一方面想要别扬来，可一方面又害怕他来。
别扬来得甚至比陈净和别淑清快，他大步走进派出所，在一间没关门的屋子里看到了才一天不见就出事的少年。
别扬走进去：“怎么回事？”
程闻头疼按着太阳穴：“死活不开口。”他好奇：“你平时到底是怎么和他交流的？”
丛隽声从听见别扬声音的那一刻就绷紧了身体。
别扬走近他，抬起少年下巴看了看，触及到少年红着却依旧不服输的双眼时愣怔一下，随即屈膝在他身前蹲下，仰视着他：“愿意和我说吗？”
程闻看着牙疼，转身出去了，正巧碰到晚来的两个小崽子。
警察走过来：“打架时在场的是哪几个？”
别淑清举手：“我我我，还有里面年纪小那个。”
警察点头，又问：“家长来没来？”
别淑清：“都在里面。”
“好，你们三个，来这边一下。”
别淑清往屋子里喊了一声，他们出来后一起跟着警察离开，陈净屁颠颠要跟着去，被身后的大块头轻松按住：“我们就在这儿等。”
“不行！那两人我都不认识，阿声一个人太危险！”他坚持要去。
程闻气笑了，心道果然是死小孩的朋友，一样犟！
“行了。”程闻按着陈净后颈强迫他转身离开：“世上人都害丛隽声他也不会害他，少操心，担心人就过来和我等着。”
命运的脖颈被按住，陈净这才理解刚才在街上阿声挣扎不开这人的原因。
他是牛吗力气那么大！！！
第44章 我像疯子一样打架
另外一间屋子里，沙发上坐满了人。
这头中间坐着丛隽声，左边是别扬，右边是别淑清；那头是史谦，陪着他的是他依旧穿着贵气的母亲；右边的小沙发上挤着史谦的两个塑料兄弟。
史谦疼得龇牙咧嘴，史母看着心疼极了，可怎么劝都劝不动他先去医院。
史谦紧紧盯着丛隽声，眼神恨不得他去死。
他现在只想尽快把人送进监狱！
把他打成这样，真当他好惹的吗？
这件事就算传到他爸耳朵里他也有理，他爸总不可能看到他这样还训他！
但同样心疼的还有别扬，他视线就没从少年身上移开过。
丛隽声自从别扬进来神经就紧绷着，脊背挺直，嘴唇紧抿，目光无神，整个人僵硬坐在沙发上。
别扬安抚地拍了拍少年后背。
警察是老熟人张立，见又是这两个人，心里头为少年捏了把汗，他轻咳一声：“哪位先来说一下当时的事情经过？”
“我来！”别淑清有些激动举手，她指着史谦，小嘴叭叭，讲得绘声绘色：“这人路上莫名其妙拦住我们，说我哥上次报警抓他涉黄要揍我哥，还让我做他女朋友，我不同意就一下把我哥推开，想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哥这才推了他一下，然后就打起来了。”
一口气说完，别淑清委屈巴巴看着别扬，补了一句：“对了哥，他还骂我烂女人！”
别扬神色彻底冷下来，安抚地看了一眼别淑清，随即目光又回到少年身上。他甚至不屑于看一眼史谦，仿佛会脏了眼。
张立了然，点点头，看向史谦：“你能来说一下吗？”
史妈妈本就因为儿子受伤难受着，闻言瞬间怒不可遏，化好的妆容在她脸上犹如扭曲的恶魔，她冲着张立喊：“你眼瞎啊？看不到我儿子成什么样了？还问还问，另外几个是哑巴吗，他们不会讲话？”
旁边沙发窝着的两个人只觉暴风雨即将来临。
张立对此早有预料，这人他惹不起，赧然一笑：“夫人，我们按程序办案。”
“哼，我管你那什么程序？”史妈妈直接指着张立鼻子骂：“这事儿该怎么办你心里最好有点数，我儿子被打成这样，那人必须得坐牢！不然这身衣服你也别穿了！”
张立心里骂了一句，脸上依旧陪着笑：“我们会按照事情的性质来定义，夫人放心，如果你儿子没错，我们肯定不会为难他。”
“什么意思？”史夫人冷冷道：“意思是你还想治我儿子的罪不成？”
史夫人直接站起来，小心翼翼掰起史谦的头：“你看看你看看，谁对谁错这不是一目了然？”
史谦被扯到伤口，“嘶”了一声：“妈，妈，轻点儿……”
史夫人立马放手，双手僵在半空不敢动：“好好好，妈妈不动，不动……”
她满脸心疼，恨不得自己替儿子痛。
这时，房间响起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把罗所长喊来吧。”
他说得不快，但就是这般从容的语气让张立心底一颤，他愣怔，别扬视线落在他脸上，声线清冷，却莫名让人不寒而栗：“你喊还是我喊？”
“我，我喊我喊。”
张立悲催起身，这个男人尽管没有像史母那般将怒气明显地表现出来，但他仅仅是云淡风轻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他都觉得神经猛跳。
在门外打完电话的张立不免想，少年明明有强硬的后背，上次又为何咬牙忍下所受的屈辱？
……
所长来得极快，了解事情经过后他点点头，办事效率极高。
“两个打架的，先在那边桌子上把检讨和保证书写了，这样……”罗所长不怒自威：“等他们写完，先带两个孩子去医院做个检查，根据检查结果双方自行协商，若是协商不满意，我们、或者公安机关会介入调解。”
史母冷哼，语气轻蔑：“罗所长，我的儿子被打成这样，我不要协商，我要让那个疯子坐牢！”
听到疯子两个字，少年在男人怀里僵硬了一下，别扬轻柔他后颈，直接将人抱起来：“明天你会收到法院的传票，罗所长……”
别扬淡淡看向他：“我家小孩手受了伤，写不了字，你要保证书或是检讨，能再等等？”
说完，别扬像抱小孩一样的姿势将少年抱出了派出所，丛隽声听到“手受了伤”这四个字时诧异一瞬间，后默默将双手藏在袖子里，垂头露出的后脑勺显示着心虚。
别淑清眼睛都看直了跟在两人后面，兴奋地拿出手机拍照。
这都是他哥幸福具象化的证据啊！
房间里，罗所长心里抹了把汗，心道不是您让我公事公办的吗，怎么办了事您还是生气了！
将人放到车后座，陈净远远见着人风一般跑过来，拉住险些关上的车门，全然不顾别扬，担忧着喊：“阿声阿声，你没事吧？”
丛隽声猛地抬头，他误伤了陈净的记忆涌入脑海，少年嗓子像被什么锁住一般难受，他艰难开口：“我没事，我刚刚是不是伤到你了，你有没有事？”
陈净被踢到那儿早不疼了，他不在意摆摆手：“能有什么事呀你那小劲，那啥……这是你？”
他看向别扬，后者冲他略一点头。
陈净也傻傻点了点头，丛隽声说：“这是我哥，你上来，去医院看看。”
“不用……卧槽！？”话说一半，陈净不可置信看着自己悬空的脚，他被程闻一手捞起来架在胳膊，事情发生得太快，他还没反应过来。
程闻轻松架着他，夹着烟的右手冲别扬挥挥：“你带他去，这小崽子我看着，刚才活蹦乱跳的应该没什么事。”
别扬点头，看向别淑清，后者摇头：“你们去吧哥，我和闻哥一起！”
她很有自知之明的，才不要去当电灯泡。
医院。
护士在给丛隽声上药，少年不是耐力的体质，疼得一抽一抽的，别扬拿过护士手里的药水和棉签：“我来。”
护士犹豫了一秒，点点头：“都是皮外伤，但下手力道挺大的，估计要青好几天，要坚持搽药。”
“嗯。”丛隽声喉咙处发出一个音节。
护士看了一会儿，确定别扬是真会上药后才离开。
丛隽声在警察局的时候不敢看别扬，现在眼睛却像长在他脸上下不了似的。
他观察男人眉眼间细微的情绪变化，每一个因为情绪而牵动的神态都会让他不禁在心底想，他哥开始厌烦他了。
因此等别扬一扔掉棉签，少年就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男人忍住回抱他的冲动，丛隽声瞬间红了眼眶，艰难开口：“哥，你是不是嫌弃我。”
别扬视线落在他头顶，一秒破功，叹了口气将人往怀里揉：“我嫌弃你什么？”
“我打架，像疯子一样打架……”丛隽声说完这句，身体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有什么东西哽在喉间，他难受地闭着眼等待宣判。
第45章 要我还是要上学？
别扬感受到少年战战惶惶的情绪，加重了手下力道，语气安抚：“乱想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使劲将人揉了几下，他拉开些距离，丛隽声睫毛湿润，看着他：“你不觉得我是坏孩子吗？”
下一秒，他被不轻不重拍了一巴掌，丛隽声瞬间脸红耳热。
“下次再这么否定自己，就不是一巴掌的事情了。”
丛隽声强忍着脸上的臊意点头。
出了医院别扬带他去吃饭，突然想到什么，丛隽声慌慌张张的拿出手机看时间。
19：57
他今晚八点有晚自习……
“怎么了？”
“我忘了今晚的晚自习。”丛隽声放下筷子就要离开，被别扬按着又坐下来：“慌什么，给你请了假，坐下好好吃饭，这两天都在家里自习。”
丛隽声犹豫：“不用，我明天就能去上学。”
他的目标可是京大，每堂课都缺不得。
别扬将肉喂到他嘴边，少年不张口他就不动，等丛隽声吃了那块肉，他才说：“在家里我辅导你。”
说完，看着少年：“要我辅导还是要去学校？”
丛隽声垂头吃饭，说话含糊不清：“要你。”
不是他不想去学校，而是别扬一对一对辅导对他成绩的提升更有帮助。
语气平稳自然，发红的耳尖出卖了他。
当晚，他坐在男人一旁看题，许久都看不进去一行字，别扬盯着少年露在外面的后颈，眉眼漆黑，隐忍地闭了闭眼，心道自己是在自讨苦吃。
他将自己与少年拉开些距离，两人都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这才成功讲了几个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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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禁止携带手机，但不代表叛逆的少年们不敢带。
星期一一早，一个打架的视频在校园墙传得火热。
一楼：被打那个我认识，高三六班的史谦，在学校拽得要死，总算被收拾了，不知这位为民除害的英雄走的哪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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