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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月 不予 3638 2024-05-21 00:00:00

“你知不知道这件事要是没有处理好,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吗?竟然背着公司,一点都不商量就发了……”

经纪人还在严肃的说教着,但是叶梦琪却盯着手机笑了,笑的很灿烂,眼角都笑出了眼泪。

至此,她悲惨又盛大的学生时代,终于落幕了。

门铃响了,江槐起身过去开门,还没看清楚门口站着的是谁,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是盛舒雨,只有盛舒雨会这么抱他。

“江槐,对不起,我来晚了。”盛舒雨头靠在他的肩颈,声音有些沙哑。

他还是推了后面的路演,连夜敢了回来,天知道他了解完真相之后有多心疼,他的江槐,那么好的江槐,为什么会经历这么多苦难。那个时候,他该有多无助啊。

如果当时他在就好了,如果他能早点认识江槐就好了。

江槐靠在盛舒雨怀里,感受到了他微微颤抖的身体。江槐伸出手拍了拍盛舒雨的后背,就像之前盛舒雨哄他入睡那样。

“不晚。”江槐淡淡的说道,盛舒雨早就来过了。

在江榕去世之前,在他被退学后,在路边的广告牌上,盛舒雨很早就帮了他。

第30章 槐树

“周毅给你放了两天假,你打算干嘛?”盛舒雨进屋随意的看了一圈,然后问道。

江槐想了一下,“我想去一个地方。”

听到这话,盛舒雨看向江槐,“我还以为你会说什么都不干呢。”然后走到江槐面前,“我可以陪你一起吗?”

“嗯。”江槐点了点头。

八九月份的大夏天,难得下起了雨,温度也降了不少,走到外面很舒服。

盛舒雨停好车,见外面还在下着毛毛雨,从后座拿了一把伞,然后下车走到江槐身边。

江槐一路上都很沉默,虽然他平时也不怎么活跃,但是情绪是平的。但是今天盛舒雨能明显的感觉到江槐的情绪很低。

这边是郊区,很偏,一路上都只除了刚进来的路口有一个房子,就只能见到成片的树和花坛草坛。走近了一点,盛舒雨发现了,这是一个墓园。

他看着身边沉默不语的江槐,猜测到了什么。他很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沉重的气氛,但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于是只是静静的陪着江槐,替他打伞。

走了几分钟,江槐在一块墓碑前停了下来。那是一块很简单的墓碑,旁边没有摆放任何祭品或花束,墓碑上刻的字也只刻了寥寥几个字:江榕之墓。

没有任何头衔,也没有任何后缀,只是江榕自己的墓碑。

江槐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什么也没说。雨下的越来越大了,偌大的墓园里,只能听到滴滴答答的雨声,空旷又寂寥。

不知道过了多久,盛舒雨一侧的肩膀已经湿透了,但是他也没说一句话,安安静静的陪在江槐身边。

一阵微风吹过,把江槐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收起目光,“走吧。”

“好。”盛舒雨揽住江槐的肩,和他一起往外走。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件事,你在车上等我一下吧,我马上回来!”江槐坐上车,盛舒雨突然丢下这句话,就往另一边跑了,他只好在车上等盛舒雨回来。

盛舒雨跑到了路口,刚来的时候他看到这个小房子是一个花店。

他走进去看了一圈,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捧白色的山茶花。

“阿姨,您放心,江槐现在过得很好,我会照顾好他的。”盛舒雨蹲下身将花放到墓碑旁边,语气很坚定的说道。

又是一阵风吹过,山茶花上沾上了几滴雨珠,格外的清澈、纯白。

车子慢慢驶出,开往另一个目的地。

“谢谢。”江槐突然看着盛舒雨说道。

“啊?”盛舒雨回过头看了一眼江槐,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很喜欢白色。”江槐收回目光,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盛舒雨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也转过头,继续专心驾驶。

开了将近两个多小时,终于到了江槐说的地方。

“这是我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江槐走在前面,看着他呆了十几年的地方,很陌生,又很熟悉。

往里面走了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中间突兀的立着一颗大树。

“这是槐树吗?”盛舒雨走近了,问道。

“嗯。”江槐看着这颗树,不知道它在这有多少年了,看起来已经很老了,但是它的枝叶还是很茂盛。

江槐走到树干旁边坐了下来,然后指着斜前方的一个窗户说,“那是我们以前住的地方。”

盛舒雨抬头看向江槐指的方向,一个很普通,甚至有些破旧的窗户。盛舒雨收回目光,在江槐旁边坐了下来。

他发现,江槐每次都只说住的地方,从来不称呼为‘家’。

江槐背靠在树上,抬头看着树上翠绿的叶子,然后淡淡的开口,说起了他从来没有提过的童年。

“我没有爸,江榕从小也恨不得我去死。”

盛舒雨猛的转头看向江槐,江槐依旧没什么表情,好像说的不是他自己。

江榕家在农村,父母几代都是农民,所以江榕从小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走出农村。

她也没有辜负所有人的期望,从小就漂亮又优秀。高考那年的暑假,她终于如愿以偿,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但是上大学需要很多费用,父母只能靠种地养家禽赚钱,家里还有一个十岁的弟弟要养。江榕就趁着几个月的暑假,去外面打工赚自己的生活费。

本来一切都在慢慢变好,江榕马上就可以走出农村,去上喜欢的大学,然后毕业之后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过着简单平凡的生活。

但是命运给她开了一个玩笑。暑假工最后一天,江榕拿着辛苦赚来的钱,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晚上七点多,天已经渐渐的黑了。江榕走在路上,总觉得背后有人在跟着她,她加快了脚步,背后的声音好像越来越近,江榕有些慌了,脚步也越来越快的往人多的地方走。

路边的灯光越来越多,人群就在前面不远处,江榕刚想大声呼救,就被人捂住了嘴,然后大力的拖拽着往巷子里走。

捂着嘴的手里有迷药,江榕没过多久就慢慢的停止了挣扎。

等到第二天江榕醒来,看到自己的衣服被人扯开丢到了一边,身上也全是痕迹,稍微动一下就能感受到全身上下的撕裂感。

江榕颤着手给自己盖上衣服,然后捂住嘴无声的大哭起来。她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她的人生明明才开始,她再过几天就可以去上大学了,她不能就这么被毁了,她要报警,她要找到那个强奸她的人,她要给自己讨个公道。

“不行!”江父拍了一下桌子,“报警,报警,这不是让全村人都知道了吗?那你以后的名声咋办,咱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江榕不可置信的看着江父,随后又祈求着看向江母。

“不能报警,听你爸的,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怎么就让人……哎!这好好的清白都没了,以后指不定会被人家怎么议论啊。

你说说你,在外面干了什么!怎么就偏偏碰上这档子事,孩子一长大了就翅膀硬了不学好是吧!你要是规规矩矩的,怎么会被人盯上!多丢人啊!”

明明是再亲近不过的人,这会说出的话却让江榕的心止不住的变凉。她憋着一口气回来,希望父母能心疼她,能为她做主,但是等来却只有责骂。

江母的一字一句都扎在江榕的心上,带给她的痛苦远远大于身体上的折磨。江榕觉得自己要呼吸不过来了,她要出去透口气。她扶着桌子颤抖着起身往门外走去,

“你干什么?你要去报警?不准去!”江父见她往外走,立马把她扯了回来。

江榕本就没什么力气,被这一扯,直接倒在了地上。江榕的视线变得很模糊,她有点看不清父母的脸了,也看不到前方的路了。

从那天起,江榕变得郁郁寡欢,她没去上大学,整天待在房间里,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江母,江榕那天难得从床上起来,坐在窗边看着外面。

江母进来给她送饭,看她依旧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江母叹了口气,把饭菜端到她面前,正准备出去,突然撇到江榕的肚子。

江榕的肚子鼓了一点起来,平常不明显,但坐着的时候可以明显看到一个弧度。江母猛的把江榕转过来,颤抖着手摸上了她的肚子。

过了几秒,江母跌坐在地上,看着不明所以的江榕,有些绝望的说着,“造孽啊,造孽啊,我们江家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江榕被赶出了家,江父单方面的和她断绝了父女关系,因为江榕怀孕了,怀了不知道是谁的野种,六个月了,已经不好打掉了。

江榕租了个房子,成天趴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发呆。已经有六七个月的婴儿,肚子却小的像只有两三个月。

江榕总是喜欢打自己的肚子,妄图把肚子里的东西打死,但是肚子却毫无反应,像是没有一点生命迹象。

孩子出生的毫无征兆,那天晚上,江榕被痛醒,肚子像是被电钻钻了一样疼,她使劲打着肚子,然后挣扎着从旁边的柜子掏出了流产药吃了下去。

又是一阵钻心的疼,孩子生了下来,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也没有动。

江榕躺在床上,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江榕随意的给孩子裹了张毯子,孩子小的可怜,看上去只有两三斤,浑身发紫,静静的躺在毛毯里,如果不是能看到胸口微弱的起伏,就跟死了一样。

江榕费力的站起来,走到窗边,看了一眼手里的孩子,想着,如果从这里掉下去,他是不是就会死了

江榕把手伸向窗外,窗外的槐树长得茂密,枝娅长到了窗口,展示着自己顽强的生命力。

手里的小孩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嘤咛。

算了,窗户被挡住了,江榕收回手,把孩子随手放到了桌边。

像那颗槐树一样,江槐活了下来。

第31章 家人

三岁的时候,江槐自己学会走路,五岁江槐开始学着电视里的人说话,六岁的时候,江榕直接把他丢进寄宿小学,让他一个人上学。

没有人交他怎么和人相处,没人交他怎么表达,没人告诉他什么是痛,什么是难过,什么是喜欢……

江槐和家门前的那颗槐树一样,好像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联系,孤零零的一颗,静静的立在那里,永远沉默,只知道把根扎进更深的土里,然后独自长出枝叶,在角落里默默生长。

江槐随意的说完了自己的故事,短短几句话,但每一个字在盛舒雨心里都显得格外沉重。

他没法想象,江槐在他短短的前半生里受了多少苦,他一个人该有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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