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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湾路七号男子宿舍 非天夜翔 3660 2024-05-21 00:00:00

直到把她哄睡后,严峻依旧在床上辗转反侧。

但这个夜晚并不好过,到了半夜,小棋哭了几声,吐了一枕头的奶。 严峻慌忙起来,抱着她安抚,一摸身上滚烫──发烧了。

糟了,严峻心想,也许是在托儿所被传染了流行感冒。

小棋出生后就很少生病,严峻马上开灯,给她吃药,这激起了她的反抗,较劲半天后声音越来越大,严峻再给她贴退热贴,小棋显得非常不舒服,严峻只得抱着她在房间里不断走路,足足折腾了快一小时,小棋才昏昏沉沉地再次睡着了。

严峻又去摸黑清理婴儿床上的呕吐物,放着明天再手洗,末了一看时间,已是半夜一点。 明天不能把小棋送去托儿所,他们不收发烧的婴儿,只得等痊愈了再说。

又要请假了,严峻思考着,谁能暂代他的班,给同事传送了讯息,再量小棋的体温,依然没有退烧。 这让他有点恐慌,想着是否去一趟医院。

半小时后,小棋开始哭,烧得更厉害了。

严峻只得抱着小棋,在房内用打车app叫车,但深夜的江湾路完全叫不到车,最近的医院距离此地有七公里。

他记得陈宏有一辆电动机车,犹豫着是否要去敲他的门。

“发生什么事了?”

严峻来到客厅时,恰好碰上夜猫子常锦星还醒着,今天他没有去夜游,一天总像没过完般,四点前根本睡不着,便在餐厅里贴大家上次去打CS时的照片。

“小棋有点发烧。” 严峻说:“我在想……”

常锦星赶紧放下手头东西,过来摸了摸小棋。

“我靠,这么烫,几度? 吃药了吗?”

“四十度了。” 严峻眉头深锁:“吃了药,但降不下去。”

常锦星说:“我去叫宇文起床。”

第10章

严峻正要阻止,说:“我借一下陈宏的电动车就行。”

常锦星:“外面太冷,待会儿风一吹,烧得更厉害。” 说着常锦星要上楼,严峻忙想拉住他,常锦星已经到了张宇文房门前。

“宇文! 快醒醒! 宇文!” 常锦星敲门,里头没有回应,他试了下门把手,发现没有反锁,于是仗着自认为与张宇文熟,直接推门进去,把熟睡的张宇文摇醒了。

张宇文抱着个抱枕,睡得正香,突然被吓得不轻,还以为失火了,整个人弹了起来。 待知道怎么回事后没有怪罪他们,赶紧摸小棋的额头,问:“有抽搐吗?”

“没有。” 严峻答道。

张宇文去拿车钥匙,常锦星又提醒道:“宇文你自己多穿点。”

“好,放心。” 张宇文答道,下车库发动了车,开出门去,问:“哪家医院?”

“最近的。” 严峻把导航给他看,张宇文答道:“我知道怎么走。”

那是张宇文外婆生前工作的医院,他对路不能再熟。

两人沉默,严峻没有感谢张宇文,张宇文也没有多问。

严峻看着窗外的夜景,整个城市已经熟睡,黄色的路灯有种孤寂感,外头还在下着冰冷的雨,雨刷不停地动,刷出一道前挡风玻璃上的灯晕,犹如令人置身梦中。

“不去儿童医院的话,只能在这里看急诊。” 抵达医院后门,张宇文说道:“你先带她去挂号,我去停车。”

“好。” 严峻快速下车,张宇文说:“穿过这条走廊就是急诊了。”

他停了车,又快步过去,发现流感季里,医院急诊科门前有不少病患,或躺着吊点滴,或在咳嗽。

其中一间急诊室里传来小棋的哭声,张宇文便敲门进去,是名不认识的医生,正在为小棋听心跳。

到了医院,严峻担忧的心情便得到了缓解,仿佛进了医院的门,便获得了一个“免死”的buff。

“是流感。” 那医生说:“如果不放心,就抽血查验一下吧。”

张宇文缴费,严峻抱着小棋去抽血,大哭几声后两人手忙脚乱地安慰,又一起在门口等检验结果。

张宇文问路过的困得要死的医生:“能不能先给她退一下烧?”

“吃过药还是这样,不能再加剂量。” 医生也很心疼小棋,摸摸她的手,说:“贴了退热贴,只能等她慢慢降下来。”

两人在急诊室前坐着等检验结果,严峻疲惫地看着怀中的小棋,她时睡时醒,发烧令她全身难受,烦躁无比。

张宇文几次忍不住,想问严峻,都病成这样了,还不通知她父母马上过来? 但旋即他意识到,严峻多半骗了他,说不定没有什么兄嫂,小棋就是他的女儿。

张宇文经常被各种花言巧语欺骗,但他很少发怒,并知道除了某些习惯性撒谎的人之外,大部分人选择隐瞒,都有自己的难处,譬如说面前的严峻。

检验报告出来了,流感,医生让回家休息观察,等待自然退烧,病情加重了再来。 明天如果还是四十度可以打退烧针,但退烧针无非也就是药物的一种,只是见效更快。

张宇文很熟悉医院的风格,但凡不是立即病危的,医生都很淡定,毕竟总有人比你病得更重,尤其婴儿的病不好治疗。 见多识广的医生们更普遍相信,这些世界的新住民们,总能依靠自身抵抗力战胜病毒。

“要去幼儿医院吗?” 张宇文问。

“不了。” 严峻说:“先回家,生病的人多,容易互相传染,何况去了也不能马上退烧。”

“好像降下来一点了。” 张宇文摸了摸小棋的脖子,不知道因为外面寒冷抑或退热贴效果,没有先前滚烫了。

回到家里,张宇文上楼继续睡:“有事你就随时推门进来叫我,我房门开着。”

“谢谢。” 严峻说。

“不客气。” 张宇文打了个呵欠,头也不回进了房间,一头倒在床上。

这个夜晚对严峻来说煎熬无比,因为小棋从出生后,就未曾生过这么严重的病,借着育儿课程他大致能得知,发烧对婴儿而言是常态,大部分的婴儿在一岁前后都会发一场高烧,只是没想到病情来势汹汹,令他措手不及。

他每半小时用电子体温计为小棋量一次体温,四十、四十、三十九点五、三十九点七、四十、三十九点二,让他筋疲力尽。

五点四十,他终于撑不住,抱着小棋,倚在床头睡着了。

天亮了,他听见外头有人说话,张宇文又起床了。

他敲了几下门,说道:“严峻? 小棋退烧没有?”

严峻睡眼惺忪地起来,摸摸小棋,小棋很不舒服,哭闹起来。

“该给药了吧。” 张宇文洗过手,过来试了下体温,说:“好像没这么热了。”

一量体温,三十九度。

严峻说:“我再给她吃一次药试试,不行就去幼儿医院。”

“你出来一下。” 张宇文说:“先让阿姨给你收拾房间。”

严峻的房里乱七八糟,混合着昨夜小棋呕吐后的气味,他便抱着小棋转移阵地进了客厅,两名阿姨都来上班了,刘静芳惊讶道:“呀! 这是谁家的小宝贝! 你生病了吗?”

“帮她看看?” 张宇文朝刘静芳说。

刘静芳上来接过小棋,她带大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又带大了两个孙子,育儿技术在他们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锻炼与拓展,更在张家学到了许多护理知识,每逢儿孙生病,她都会来向张宇文的外公外婆请教,最后学到的比张宇文还多。

刘静芳刚把小棋抱过去就说:“发烧了,我给她推拿,马上就退烧了,等等啊,你们去给她泡个奶喝,待会儿再吃药。”

严峻是头一次听说这东方的神秘力量,不免十分紧张,然而刘静芳的动作却熟练得不容他人质疑,她先脱了小棋的衣裤让另一个阿姨拿去洗,只让她穿着尿布,接着铺了条毛巾在沙发上,开始为她滚烫的身体作按摩,全身按摩过后,再用毛巾裹着她抱起来,让她面朝下,为她缓慢地推拿后颈与后脑勺风府穴。

小棋的“哇哇哇”逐渐变成“嚶嚶嚶”,继而慢慢地停下哭声。

严峻泡了点奶,等在一旁,半小时后再量体温,降下去一点,到了三十八度。 刘静芳又带着甜蜜而宠爱的笑容,抱着小棋喂奶,拍奶嗝,动作一气呵成。

再量,三十八度多,刘静芳说:“现在可以给药了,下午睡醒,我再给她按摩一次。”

严峻喂过药,小棋吃饱后便睡着了,房间也已打扫好,严峻把小棋放进婴儿床里,半敞房门,出来朝刘静芳道谢。

“静姨可以帮你照顾小棋。” 张宇文说:“她很有经验的,你要上班不好请假的话,就回公司吧。”

严峻终于有时间抽空看手机,工作群组里充满了主管的阴阳怪气,但还是批了他的假。 严峻思来想去,答道:“我休息会儿就去上班。”

张宇文呵欠连天,在厨房泡了两杯咖啡,出来递给严峻一杯。

“对不起。” 严峻说。

“没关系。” 张宇文轻松地答道。

他一直在观察严峻,观察这位年纪轻轻却活得很累、说话很少的男生,推断他是否有一个父亲的身份,并承担着什么样的责任,这是一个复杂又矛盾的人物原型。

张宇文觉得严峻其实长得挺帅的,如果在乡下碰见,那么他应当是个热爱运动与生活的、有着小麦色皮肤的、喜欢打篮球的、充满了阳光气息的小伙子。

他的五官很深邃,188公分的身材条件也很好,这种人都是天生的衣架子,只要稍微打理下发型,可以去当模特儿。

但他对自己的外表没有清楚的认知,或者说他不在意,选择就业。 责任感令他有种典型的攻的气质,显得挺有男人味。 但再阳刚的男人,也会有软弱的时候。

“我的意思是,对不起,我骗了你。” 严峻疲惫地说。

张宇文这次没有说话,安静看着严峻,无论是否站在互相信任的角度,抑或想在江湾路七号继续住下去的愿望,严峻都必须把话说开。 这已经很明显了,从昨夜到现在,严峻没有联系小棋的父母,但凡小棋有母亲,一定会焦急万分地赶来看女儿。

结合小棋叫“爸爸”的称呼,可能只有一个,一:这是严峻自己的孩子,他与小棋的母亲已经离婚了,抑或根本没结过婚。

二:这是他捡回来的小孩。

但张宇文没有武断地下结论,始终等待着严峻的解释。

“她确实是我侄女。” 严峻抬头直视张宇文,眼睛里充满了痛苦,他实在太累了,他必须说出来。

张宇文扬眉,示意严峻继续。

“她很可怜,因为亲生父母已经去世了。” 严峻说到这里时,眼睛望向别处,一手握拳,抵在鼻下,双目通红,一瞬间哽咽起来。

“这是我哥哥与嫂子的照片。” 严峻发着抖,拿出钱包,抽出里面的一张照片给张宇文看,解释道:“就在…… 四个月前,他们死了,扔下了小棋…… 而我妈妈,还不知道这件事……”

作者感言

非天夜翔

非天夜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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