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也就在一瞬间，屋内的暧昧气氛随着这突然响起的铃音，骤然降温。
陆川立马将抱住他的男人推开，哑声说道：“你放开我，我去接个电话。”
“……”
沈席年的眼底划过一道暗光，浑身的戾气在这一瞬间就快要压抑不住，全部倾泻而出。
他忍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嘴角勾起一抹勉强的笑，“大度”地把陆川给放开了。
“好，我等哥哥。”
陆川只看了一眼沈席年，就迅速撇过眼，走到沙发处将羽绒服里的手机拿出。
他低头一看，是陆之苓打来的。
“喂，姐姐……”陆川接通电话，说道。
“你怎么……你这声音怎么回事？沈席年他欺负你了？”
陆之苓见凌晨了陆川还没有回家，心里有些慌，就给陆川打了一个电话。
他本想质问陆川这么晚怎么还在外面晃悠，可听到陆川沙哑的嗓音后，又立马转了话锋。
“你、你现在没事吧？沈席年没拿你这么样吧？要不要我帮你报警！”陆之苓又问道。
陆川也不是小孩子了，她虽然是做姐姐的，但并不想多加干涉。所以才会放任陆川出门去见沈席年，还帮他一起忽悠父母。
可是……一想到陆川和沈席年三年前发生的事，陆之苓心底就发怵。
若是陆川出事，她一定会为自己没阻止弟弟去见沈席年后悔一辈子。
“我没事的，姐姐。”陆川扯了扯嘴角，回道。
“刚才没看时间，我马上就回来了，你别担心。”陆川耐心地哄道。
光是听语气，他就知道陆之苓被吓得不轻。
陆之苓在外一直以泼辣和直爽著名，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小姑娘，如今却因为自己而担心后怕。
他作为一个弟弟，还真是够混蛋的。
无论是身为儿子，还是身为弟弟，他都没有尽到该尽的责任。
反倒是他自己，一直都在麻烦和拖累家人。
三年里，他的家人为了躲着沈席年和照顾自己东躲西藏，又因为他自己折腾出来的失忆而惭愧难过。
他的姐姐在家里为了自己的安全担惊受怕，而他却在这里纠结要不要和一个造成这一切悲剧的家伙在一起？
陆川突然就清醒了过来。
他爱沈席年又如何？
他不爱沈席年又如何？
他和沈席年之间的问题，并不在于爱和不爱。
他先前又不是没有给过沈席年再来一次的机会，但男人重来就没有想过改变。
监视、定位、跟踪、在牛奶里给自己下.药、趁自己喝醉酒骗婚……
任哪一件拿出来，都直踩他的底线。
他和沈席年不适合。
这是陆川经历了这么多，得出来的唯一答案。
他不能和沈席年在一起，不知是为了他自己，还有他的家人。
“抱歉，沈公子，你说的那些……我都不记得。”陆川将电话挂断后，又恢复了以往冷淡的神情。
他狠下心，在沈席年震惊和不解的眼中，继续道：“所以，我还是无法给沈公子这个机会。”
“为什么？陆川，我不明白……”沈席年大步走到陆川的面前，双手抓住陆川的肩膀，情绪激动地质问道。
他不明白，为什么陆川只是接了一通电话，便立马改变态度，第一句话便是拒绝他。
“是刚才有人给你说了什么吗？他给你说了什么？让你突然就要拒绝我！”
陆川将沈席年的手臂扯开，看向眼前情绪激动的男人，眼中的冷淡又多了几分。
“我和我姐姐什么都没有聊，她只是担心我，让我早点回家罢了。”
陆川掀起眼皮，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沈席年，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这多疑的性子？”
“动不动就以你那狭小的心胸去揣测别人的意图，总觉得个个都对不起你，是吗？”
一想到刚才他差一点就答应沈席年，陆川就觉得荒唐可笑。
不是觉得沈席年荒唐，是觉得过了这么久，他却还是能被沈席年轻易动摇而感到荒唐。
沈席年听到这话，立马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慌乱无措。
“我……陆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沈席年软下语气，解释道。
但此时的陆川根本就不想听。
“你不用解释，我和你连朋友都算不上，你没必要给我解释。”
“我也不是接完电话态度就变了，我本来就要拒绝你。”陆川看向沈席年，指甲嵌入肉里，却感觉不到疼痛。
“难不成沈二少这是想强买强卖，我不答应就把我给关起来？亦或者说……把我丢到一个岛上去？”
陆川唇角的笑泛凉，而他说出的话，则更令沈席年心寒。
他自然知道陆川这是在旁敲侧击地提醒他，提醒他曾经所做过的错事。
沈席年摇着头，认真而郑重地承诺道：“不会了。”
“陆川，我永远都不会这么干了。”
“这一次，我会很乖的，只要哥哥能给我一个机会……”
“晚了。”
陆川道。
他下定决心要在这一晚和沈席年做一个了断，便不能再心软。
这半年来，沈席年能够死缠烂打地追在自己身后，也是因为自己的心软。
“已经晚了，沈席年。”陆川道，“就算是在三年前，也晚了。”
就算是沈玉成没有绑架他，他也迟早会知道沈席年所做的一切。
等他得知沈席年不仅不知悔改，还更猖狂的肆意妄为后，等待他和沈席年的，便只有分手。
那时的自己，也会因为陷得太深没能及时止损而感到更加的痛苦。
这样想来，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沈玉成将他绑架也不算是一件彻头彻尾的坏事。
“你答应我的，今夜我来见你，你便不会再纠缠我。”
“如今我来见你也见了，烟花也看了，希望你能说到做到，沈二少。”
话音一落，他和沈席年的关系，便算是在此刻画上了休止符。
第145章 颓废/崩溃/孤立无援
沈席年将陆川送回了家，期间，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讲。
车内明明开着暖气，但陆川却觉得温度格外的冷，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横生，让他很不自在。
他本不想坐沈席年的车子，但大过年的，又是凌晨，他想要打到出租车，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沈席年也不放心让陆川一个人回家，陆川拒绝他是一回事，他送人回家又是另一回事。
“陆哥，这么晚，你也不可能打得到车。”
“让我送你回家吧，我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我也有责任把你送回去。”
沈席年攥住陆川的手腕，嗓音温和，言辞之间却容不得陆川拒绝。
陆川点了点头，道：“好。”
沈席年说得不无道理，在冷冽的寒风中，陆川也冷静了下来。
他没必要和沈席年逞强，死要面子活受罪罢了。
况且……他又为什么要在沈席年面前逞强？那不就代表着他在意沈席年吗？
在陆川答应让沈席年送自己回家后，两人就没有再说一句话。
沈席年专注地开车，陆川则靠在车窗上欣赏沿途的风景，但他的心思明显不在这上面，外面飘飞的大雪令陆川感到寡淡。
回家的路，显得格外地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空间里久违地传来沈席年的声音，“到了。”
“嗯。”
陆川回道。
不知是车内暖气开得太足，还是他的思绪太过繁杂，陆川只觉得他的心闷极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让他喘不过气。
陆川下车时，鬼使神差地转头看了一眼沈席年，却正好和男人的眼神对撞。
被陆川抓包后，沈席年心虚地闪躲开眼，而陆川也没计较，只是笑了笑道：“再见。”
再见，沈席年……
陆川不只是在和沈席年说再见，更是在向他的曾经告别。
沈席年听出陆川话里有话，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涌到口中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了一道有力的关门声。
“……还真是够绝情的啊。”沈席年吹下眸，挫败地将额头砸在了方向盘上。
明明今天就差一点……
他明明都察觉到陆川的态度在软化了……
若是那通电话能再晚几分钟打来，陆川或许就不会拒绝他了吧？
可惜……一切来得都是那么巧。
如今陆川不但拒绝了他，还将两人的关系拉得更远了。
他这次为了将陆川约出来，甚至说出了“不再纠缠”的话，这样一来，他连一个约陆哥再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沈席年并没有立马将车开走，他头往后仰，重重地砸在车背上，只觉得浑身无力。
他沈席年惯会算计人心，却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挖的坑给埋了。
他自己将自己置于了一个孤立无援的境地。
正当沈席年苦恼时，他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沈席年烦躁地将手机拿起，正疑惑是谁大过年来扰他清静，就见手机屏幕上赫然备注着“沈长林”三个大字。
“哥，什么事？”沈席年将电话接通，嗓音有些沙哑。
或许是电话另一头的沈长林也察觉到了沈席年心情不太妙，他顿了顿，才开口道：“事情进行得怎么样？”
“你准备的烟花，他还喜欢吗？”
沈长林也是在不久前才知道自己的弟弟有放满城烟花追人的这个打算，他那时候还以为十拿九稳了，不过听这语气……事情似乎进行得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顺利。
沈席年闻言，笑了笑，但这笑声听着，却颇有几分苦中作乐的滋味。
“我若是将人追回来了，就不会接你电话了。”
那时的他，一定会将陆川揽腰抱起，走到休息室里面的那张床，将他肖想已久的哥哥吃干抹净。
可惜……
这一切都只存在于沈席年的想象中。
沈长林沉默了片刻，才道：慢慢来吧。”
他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想了半天，也只憋出这句蹩脚的说辞。
“我今天为了将他约出来，就向他承诺了往后不再去打扰他，沈长林，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沈席年苦恼地道。
“……”
沈长林闻言，神情愣了愣。
沈席年在他的面前，一直都是那副轻松自如、玩世不恭的姿态，这还是沈席年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向他诉苦。
大概是心里太难受，沈席年也顾不上和沈长林拉开距离，说了更多推心置腹的话。
而沈长林就安静地听着，没有开口打断沈席年难得的倾诉。
“沈长林，你知道吗？陆哥他今日一定很失望，后来和我争吵时，都气上头了，说出来的话也不加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