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烬已经很久没有用腕带或者其他的东西遮挡这里了。
白雪上的车辙，湖面上的落叶，失火神殿上方嘲弄的恶魔。
沈霆感受指腹下的触感，就是这么觉得的。
这或许是沈嘉烬身上唯一的败笔。
可这败笔不是天生就有的，而是没有被珍惜而被欺凌的。
“从我身边逃走，然后在他身边五年。”沈霆的动作依旧在进行，有点轻。
放在沈嘉烬感知力并不敏感的疤痕上。
渐渐揉搓起了热度，然后痒痒的，麻酥酥的。
“沈霆，放手。”
沈嘉烬冷声制止沈霆的动作，他并不会后悔自己选择，但并不会愿意有人一味的将他错误的选择拿出来说。
况且，真其实也并不算是一个错误。
他和容铮，往令人火大的地方来说，都是彼此愿意的。
犯错并不可怕，只要下一次记得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跌倒的，然后在同样的地方保持理智就好。
所以他说：“沈霆，你应该知道，你是没资格提起我父亲的。更没有身份来说起我的感情。”
“凭什么。”
“……”
“我是自愿被沈家带来这里吗？沈嘉烬，你别任何人都应该理解我。你不后悔自己的每一个选择，我也是。他们都说一个人会被与自己截然相反的人吸引，但我们这么想，才会令我更加迷恋你。”
男人的情绪有点不对，沈嘉烬偷眼看了下不远处的手机。
他的屏幕反扣，谁也看不出来那边的容铮有没有挂断。
应该是挂断了吧，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听的。
沈嘉烬说：“你要发疯，就该在早几年。我不是他们，你报复我，并不能做到泄愤。”
“报复？”沈霆似乎是听到了有意思的词汇，“我为什么要报复你？你父亲的过错，沈家的过错。然后把你送给我，我得到的，就是我的宝贝。我为什么要报复？”
他镜片薄薄一层，根本就不是因为视力问题才戴着眼镜的。
此时镜片后的眼睛撕破温和，突然放开沈嘉烬，一个用力推在青年的肩膀。
青年猝不及防重心失衡，向后跌落在柔软的大床中。
床垫的回弹里很好，沈嘉烬在上面向上弹起一些，才要撑着坐起，就被投下的阴影覆盖。
男人又一次将眼镜单手摘掉，随手扔了出去。
然后像是巡视领地般一寸一寸打量身下的青年。
“他们对我不好，把你赔给我，正好。”
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终于彻底撕破假面。
沈嘉烬的身体仍旧陷在大床中，他抬眼，没有丝毫惊慌。
并不明白，为什么沈霆会热衷于这件事。
但他依旧说：“我不愿意。”
“哪又怎么样。”沈霆说这就去扯沈嘉烬的浴袍带子。
“沈霆，你发疯的样子可吓不着我。我不在乎这件事，但我不愿意和你。”沈嘉烬的目光霜寒又平静，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真像啊…
沈霆又开始走神。
他从少年时就在想象的画面，神明来不及拯救的神使。
就坐在大火中，任由宫殿被毁。
他的鲜血会吸引不轨之人。
神使抬眼看去，这些不轨之人都曾无比真挚虔诚的跪在他的脚边。
而现在他们都在计算自己能够得到这个人的几率有多大。
沈霆打小就知道，自己做不了这个神使。
更不可能是神明。
他是这些有着不轨之心的凡人其中一个。
“你和简枫齐做过，和容铮也做过吧。他们都可以，我为什么就不行。”男人双腿跪坐在青年身体的两侧，垂首弓起宽大的身体，在青年的白皙皮肤上索吻。
明明才亲吻过青年不久，躁动又像是电流一样，在心脏乱窜。
“嘉嘉，看着我。”他突然发狠的掰过沈嘉烬的头，目光却又向上落在天花板上，这之后与又是床边的穿衣镜。
这让沈嘉烬也只能跟着他的视线看了看。
镜面的天花板，以及那面穿衣镜都能看到他们在床上的身影。
注意到沈嘉烬明白了，沈霆露出愉悦的笑：“我们才是最合适的。嘉嘉，一定要仔细看我们是怎
么在一起的啊…”
第52章
沈嘉烬的目光冷到极点, 他虽然没有挣扎，可这样子更令沈霆不满。
所以他尽力让自己触碰到沈嘉烬，来得到满足：“你会舒服的, 嘉嘉。”
让他碰自己是个好办法吗？
沈嘉烬的思绪开始发散，他并不在意会是谁碰了他的身体, 但最终手还是抵上沈霆的肩膀。
也许是他的整个动作都充满了理智，连带着沈霆也觉得身体生出的火气泄了一些。
他俯身盯着身下的青年，拼命想要氛围不那么像是被拒绝：“怎么了，你要主动操.我吗？”
青年的手指一跳, 显然被他的厚脸皮惊着了。
不过还是反应很快，冷淡的别开视线：“沈霆, 别发疯了。”
“我手上的筹码也不是小数目，执意同我硬碰硬, 不是个好主意。”沈嘉烬的嗓音与往常一样冷淡, 或许不应该是冷淡，只是这个青年习惯了平静。
沈霆喜欢他这样子，又十分讨厌他这样。
所以他故意忽略青年言语中的认真，只带着笑意身体向前反问道：“怎么硬碰硬？这样吗？”
迎上沈霆的动作, 两处撞在一起。
沈嘉烬全身一怔, 转回视线看了一眼沈霆。
他没有开口，却像是什么都说了。
有那么一瞬间, 沈霆感到了羞耻。
他明白了为什么沈嘉烬和容铮交往, 那些可有可无的人那样为难他，明明与他们无关却非要跳出来彰显存在感。
那是因为这个人清澈霜寒的眼里，都是他们这些人的肮脏与荒唐。
充满丑恶, 散发腐朽。
就这样，出现在对方的瞳孔里。
他们那么抗拒, 是被吸引，还是因为看到了自己？
而现在，沈霆也同样看见了肮脏的自己。
“所以你才会被欺负…”沈霆的手指滑过青年的眼尾，“为什么当时要选择容铮？你想要试验爱，我不可以吗？”
这么说了来，他们之间足足迟了五年。
也许自己早就该在五年就追求过去，即便是强迫也要促成自己的野心。
左右对方辨别不清爱，不是吗？
是怎样的爱，最起码会比对方在容铮身边五年受到伤害好多了。
可他听对方嗓音凉寒，又带着些许坚定回答：“你们都在表达我一副我遇人不淑，被容铮骗了还要对他好的蠢样子。可我从未认为我以前有做错过什么。”
“…你认真的？”沈霆也开始有些迷茫，他一直认为他与沈嘉烬相似，最为契合，可他现在想不到对方想什么。
“我想要爱，然后容铮那时候出现了，他说他爱我，是时机正好，恰好是他而已。
而他对周天骐好，也只是错认了人而已。
我会去羡慕他这么对待周天骐，却也会觉得，以前我救他是因为要利用他，所以导致出现被错认，未尝不是一种偿还。”
沈嘉烬想要起身，但沈霆依旧压在他的身上，所以他只能将重力放开在床上。
将自己半张脸陷入柔软的被褥里。
黑色的被褥衬得青年的皮肤更加白皙，而他身上的人裸.露出的手臂有力的同时也是冷白的。
这种颜色本能带着冷意，让上面的两个人像是在亲昵的冷血动物一样。
沈嘉烬说：“我和容铮交往时，备受他的亲朋好友刁难，也被他的父母质疑。他既然选择欺骗我，也没有阻止我受到的一切，是他对我是有所亏欠。
可他和我显然都明白：为了爱人全力以赴，对这份恋情负责任，争取两个人在一起的机会和为这个机会披荆斩棘。
这理应是每对恋人都应该做的。
如果什么都不付出，一味接受好处，一味等待，那就不是爱。”
青年的目光太平静理智了，看得沈霆心中发堵。
是的，爱情是相互的，是双向奔赴的。
所以为了对方做出一些行动……
“首先是因为他是我的恋人，我才那么做的。”
“沈霆，我不认为我以前的选择有任何错误，更不会回头看自己都做了什么需要反省。我不觉得自己可怜，也没觉得自己舔狗。我做了一个合格爱人应该做的，为了彼此的感情全力争取过。然后合理的及时止损，分手做回彼此生命的过客。”
“那这些呢？”沈霆的高大身躯覆在沈嘉烬的上方，他的手摸上青年的手腕。
腕内侧的伤疤触目惊心，在告知他，沈嘉烬即便是为了试验感情而付出多少。
人都是本能会保护自己的，而沈嘉烬身上的伤痕，这里最是明显。
即便喜欢这个青年，可在从周天骐那里得知这五年的事情，他很难不会下青年做错选择的定义。
为了个不值得的人，让自己受到伤害。
被骗的遍体鳞伤。
沈嘉烬顺着他的目光，视线落在自己手腕处的疤痕上。
他以前挡住这里，是为了不让自己伴侣发现。人的感情很复杂，沈嘉烬学习这些感情，通常都是带着伤痕的。
他的父母就教会了他这些。
独自离开的父亲，原本离开就是离开。
可是他是在过分弱小，弱小到他竭力藏起来的秘密，为了保护妻儿所有的隐瞒都公之于众。
对亲近的人隐瞒，也是爱人的一种方式。
所以沈嘉烬这些年都藏的密不透风。
他不太在乎自己是否有疤痕，况且…
“所以呢？”他坦然的问出口。
“什么？”沈霆一时反应不过来。
沈嘉烬桃花眼清明非常：“难道久在金钱中侵.淫，你们连人命都不觉得重要了吗。我救他，只能是因为我爱他不能自拔吗？”
沈霆缓缓放松握着青年手腕的力气。
他觉得沈嘉烬说的对，是他们习以为常了血雨腥风，习惯了取舍利用，或许他们才是真正失去了情感的。
什么时候舍命救人，会成为是否爱这个人的标准了呢？
“我在遵循自己想要救人的心，仅此而已。更何况，当时容铮是我的爱人。我去救我的伴侣，为什么要用值不值，傻不傻来评价。”
“…沈嘉烬…”你没有情感障碍。
你比任何人都懂得如何爱人。
只是不够幸运，没有被好好的对待，爱一次。
沈霆从沈嘉烬身上离开，床垫的回弹让沈嘉烬的身体跟着一动。
他坐起身，理好浴袍。
然后看着沈霆衣衫褶皱的站在床边，沉默不语。
该怎么说呢。
比自己年少弱小时进入沈氏豪门的感觉还要明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