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齐攸泽是在紧张。
于是他只好主动对齐攸泽说道：“我们回去吧。”
齐攸泽立刻牵起他的一只手，站起身来，把人往台阶上带。
上来之后，那群阿姨又面面相觑了一阵子，然后心领神会地说道：“小年轻谈恋爱嘛，总会闹别扭的，有什么事说清楚了就好，千万不要想不开。”
陈净霜一听就知道是齐攸泽跟她们说了什么，虽然齐攸泽留着长头发，五官也漂亮，但从身高和声音也能看出是个男的，陈净霜对阿姨们的接受能力颇觉意外。
“对，是我错了，”齐攸泽接话也接得顺口，从背后将陈净霜揽进怀里，“以后我不这样了。”
吵架，哄人，和好，阿姨们对今天的这场戏很满意，感慨着散场了。
周围空空荡荡，陈净霜也等着齐攸泽松开这个拥抱。毕竟他俩没有闹矛盾，让别人误会了。
但齐攸泽没放手。
他反而将双臂收得更紧，像要将陈净霜揉进身体里。陈净霜感受到对方高挺的鼻梁蹭上颈侧，呼吸时的温热气息仿佛要融进脉搏，与他交换体温、血液与心脏跳动的频率。
“对不起宝宝，”他听见齐攸泽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低落的情绪，或许又掺杂了愧意，但也很浅，他很难分清，只是觉得对方的呼吸好烫，“原谅我好不好？”
心口处忽地一凉，陈净霜抚了下衣襟，是那枚雪花拨片，前几天齐攸泽给他做成了吊坠项链。
陈净霜伸手，将他手中的那瓶饮料拿起来。齐攸泽先微松了手，然后又覆上去，帮他把盖子拧开。
陈净霜看见齐攸泽的双手带着难以抑制的微颤。
“我没事，”他回头，又轻拍了下齐攸泽的手背，“我不会想不开的。”
“我知道，”齐攸泽久久地看着他，再次开口时嗓音有些发涩，“但还是——陈净霜，对不起。”
陈净霜一怔，他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这几个月来，那三个人都像是执意要把自己留在身边。虽然他也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但陈净霜知道他们是在试图回到从前。
——是啊，他们都想挽回这段关系，可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跟他说对不起。
第86章 85.玻璃碎片
助理将刚取回的文件递给陆朝逸，这一趟去得久，王明说是因为过去的时候，章颂和齐攸泽正在谈工作，所以耽搁了会儿时间。
陆朝逸翻阅资料的手一顿，目光从文字上移开：“陈净霜呢？”
“没跟着来。”
齐攸泽出门不带陈净霜？陆朝逸想了想，决定趁着没人守在陈净霜身边，过去看看他。
可他没想到自己开车过去后，看到的是这样的一副景象。
齐攸泽买的房子偏僻得要命，离市区远，附近也基本没什么人住。他却偏偏看上了这里清静，院子也宽阔，围墙高得将屋子遮住了一半。
但陆朝逸还是看见里面隐隐升起的黑烟。
胸腔间霎时一震，他立刻下车冲进了院门，一楼的落地窗里显现出跳跃的火光。
陆朝逸打开手机，不断地给陈净霜打电话，对方却一直没接，他不知道房子里究竟有没有人。
现在他才发现这里的安全设施有多糟糕，烟雾报警器失灵，附近找不到消防栓，也没有灭火器。
直到第三次拨号码时，电话才终于被人接通了。
“陈净霜！”陆朝逸嗓音颤抖，“你在哪？”
对方似乎有些不解，但很快又察觉到了不对劲：“我在房间。”
陆朝逸瞬间上了阶梯，一把打开大门，看见里面已经烧了半层楼的火焰。
恰巧火势最严重的地方离楼梯也近，但很快，他就看见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楼梯口。
好在还是有能够落脚的地方，陆朝逸迅速上前，扯过桌布淹进鱼缸，顺着还未完全被火光蔓延的楼梯向上走。
“陆朝逸……”陈净霜也显然被眼前这样的场景震慑住了，只感受到一只有力的手将他拽进怀里，湿桌布捂住了口鼻，被人半搂着往楼下带。
就在还剩几级阶梯的时候，楼梯旁边的玻璃窗忽然爆破，瞬间炸开来，一块巨大的玻璃碎片压倒过来，陆朝逸霎时扑在陈净霜身上。
陈净霜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听见身前传来一声因痛苦而发出的闷哼。
“陆朝逸！”他终于反应过来，慌忙将人扶起，触到对方背后的灼烧感，拼命架着人往外走，一边脱去他着火的衣服。
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大门口，总算离开了火灾现场，陈净霜搀着人走向院中的洗手池边，接了水徒劳地浇在陆朝逸的后背。
他看清了对方的伤势，被玻璃划伤的口子里不断渗出血液，烧焦后的衣服黏在伤口处，一片血肉模糊。
陈净霜颤抖着打了120，脑中浑浑噩噩的。
半小时后，齐攸泽和章颂也赶到了医院。
齐攸泽一把抓住人，翻来覆去地确认陈净霜没受伤，紧紧将人抱住，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章颂也糟心，看见陆朝逸上半身缠着纱布，走过去看了看：“怎么头发还在？”
其实烧伤倒不算太严重，而是那块巨大的玻璃将后背划得有点深。
陆朝逸看向齐攸泽，开口时声音发哑：“你怎么敢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
“我走之前特意叮嘱管家看着他。”齐攸泽惊魂未定，抱着对方的双臂收得更紧。
谁想到那个管家一点责任心都没有，在齐攸泽离开之后，也出去做自己的事了。
几个人沉默下来，陈净霜过了很久才敢去看陆朝逸的脸。
却发现对方一直在盯着自己。
陆朝逸张了口：“你为什么要自杀？”
“我没有。”陈净霜的身体猛地僵住。
陆朝逸的语气像淬了冰：“如果我今天没过来，你就死了。”
陈净霜能感觉到自己在发抖，却还是强撑着说道：“我没有自杀。”
他没有想死。
他不想死。
他一开始是想给齐攸泽炖汤的，因为齐攸泽早上说自己胃疼。但不知怎么了，在准备过程中，他盯着灶台的火就发了呆。反应过来时又发现水龙头没关，走到了水槽边，觉得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他没有炖汤的心情了，但也忘了关火。后来他又觉得困，就回了二楼房间睡觉。
章颂走回到齐攸泽身边，示意他先放手，然后扶起陈净霜，带着人往外走。
门被关上，陈净霜神色愣怔。
“没事了。”章颂回头看他，将人抱进怀里，安抚似地拍着他的背，“别听陆朝逸瞎说，我们又不是故意的，对不对？”
陈净霜迟钝地点了点头。
他的思绪始终停留在陆朝逸受伤时的场景。
陆朝逸对他的爱并不光彩，可仍然愿意为他去死。
但是陈净霜已经不在乎那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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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陆朝逸怎么没毁容？😔
第87章 86.我不奉陪了
齐攸泽家暂时住不了，章颂心大，一个没看住又怕人跑了，最终还是被带回了陆朝逸家。
他的出租屋早在几个月前就被搬空了，陆朝逸找房东说明了情况，陈净霜现在也没有可以独自栖身的地方。
二十多厘米的伤口，陈净霜盯着那道缝合的痕迹，给陆朝逸换纱布。
纱布纤维从结痂的伤口上撕下来，每次陆朝逸都一声不吭的，只有在回头看到陈净霜时，眼神中的情绪才有所变化。
“今晚陪我睡。”这次他终于抬手握住了陈净霜的手腕。
陈净霜垂眸看着对方的手，过了一会儿才应了声“嗯”。
陆朝逸最近都不能平躺，于是就侧过身，视线直白地盯着陈净霜。
他凑过去亲陈净霜的嘴角，对方没有反应，只感受着陆朝逸的呼吸变得急切了些，捧着对方的脸加深了吻。
“陈净霜。”陆朝逸吻着他的唇缝，声音却是沉的，“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就不能等等我，让我把事情搞清楚。”
“之前确实是我没想明白，但我对齐攸泽已经没有以前的感情了。我只喜欢你。”
“我们重新开始好吗，你只需要往回走一步，剩下的让我来。”
“难道恨一个人会比爱一个人要好受吗？”
到最后，陆朝逸已经忘了要吻他，声音颤得厉害，可对方的表情始终平静如水。
过了很久，陈净霜才终于把目光转到陆朝逸脸上。
他伸手抚上陆朝逸的脸，手心的温度却冰冷：“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你想让我怎么对你，我可以改。”陆朝逸立刻覆上他的手背，想将那只手捂暖些。
“我也不知道，”陈净霜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这样跟你在一起并不快乐。”
陆朝逸揽过对方的腰：“所以我们慢慢来，我们还有时间去调整。”
对方安静下来。
陆朝逸不知道他是在默许，还是不想给予回应。
只是在某个瞬间，陈净霜的神色变得越发迷茫：“回不去了。”
“什么？”陆朝逸心中一紧。
“我说我们回不去了。”
陆朝逸没再说话。
倒是陈净霜主动开了口：“你还记得，你和章颂开车来找我的那一天吗？”
“我妈的头七还没过，”陈净霜忽地扬了扬唇角，笑意凄冷，“我说不要带我走，可你还是把我拉上车了。”
陆朝逸的双瞳猛地睁大，思绪如涨潮般霎时侵袭过大脑，开口时也像是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
“你在乎过吗？”陈净霜终于肯施舍他一个眼神，“或者是你们在乎过吗？”
“你们只在意自己想要的。”
“当时你们都已经出现在我家门口了，甚至不需要特意找人去查。哪怕只是再有一点耐心，还会有你陆朝逸不知道的事情？”
“可你们什么都没问，我也没有跟你们沟通的必要了。”
或许还有其他原因。
陈净霜并不愿让父母知道他们的存在，不想让父母为自己这样轻贱枯槁的生活而担心。所有人都视他如草芥，连应有的尊重都成了奢望。陈净霜无法想象他们会用怎样轻蔑的态度来看待手术的事。
更何况当时他对三个人已经毫无留恋，他不愿将自己脆弱难堪的一面展露于上位者的面前 ，自己的弱点在他们的眼中却能变成用以威胁的利器，随时会抵上他的喉间。
于是他始终没说出真相。
可是他觉得好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手术成功了，却在三个月后出现了心力衰竭。虽然这确实是可能引起的后遗症，但没料到状况会这样糟糕，于是他的妈妈就这样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