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叫过他一声老师。”
就问一句。沈若爻下定决心开口:“然后他还带了他对象来……”
“嗯?好像是听到女孩子的声音了。”
“我们都认识的。”
江樵疑惑地看着他。
“……韩芷。”
江樵“哦”了一声,好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挺想见你的,你呢……”沈若爻又惊慌地接上一句,“当然不想见也可以的!”
江樵有明显的犹豫,但没有拒绝。
沈若爻给韩芷发了条消息。
外边儿韩芷手机震了一下,她看了一眼,然后猛地抬头看向刘述扬:“沈……沈若爻说,能去看看江老师……?”
“他同意就可以噢。”
沈钰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歪着头看着刘述扬。
“扬哥你考虑和我一起吗。”韩芷慌张。
“那就,一起?”刘述扬去看沈钰孚。
沈钰孚拍了拍韩芷,试图这样来给她力量。
……好像形成了一个复杂的三角关系?
不对,扯远了。
“你待会儿少说话。”刘述扬嘱咐沈钰孚。
“……好。”
韩芷敲了敲门。
“韩哥。”沈若爻跑去开门。
“……江老师。”韩芷微微欠身,然后手背在身后,不安分地相互抓着。
“韩芷?”
“嗯。”
好像就像以前那样,什么都没有变,但什么都变了。
“越来越好看了呀。”
是熟悉的他。
“谢谢江老师。”
还是……从前那个熟悉的他吗。
沈若爻看着。
笑容或许拘谨,或许平和,或许牵强。
沈钰孚藏在刘述扬身后远远地看,对上沈若爻的目光也不明所以;刘述扬微笑,看不出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韩芷眼里闪着泪光,嘴角拼命向上勾。
好像就可以这样,岁月静好。
“你们关系一直都很好啊。”他们关上门走远之后,江樵低下头,小声说。
“嗯。”
“嗯。”江樵摘下眼镜,抹了抹脸颊。
“怎么了小江。”沈若爻有些慌张地在他面前蹲下,伸出手却不知道能做什么。
自己做了什么……吗?
“没事。”江樵拦了一下他,然后把头埋进臂弯,肩膀微微颤抖着。
“对不起。”沈若爻听到他说。
但是。
“你没有错。”
“江樵,你没有错。”
你可以不用假装笑得开怀,可以不用强撑着坚强;可以难过,可以快乐。
可以的,这不是你的错。
过了一久,等江樵缓过来,他覆上沈若爻搭在一边的手:“对不起。”
“不用道歉噢。”沈若爻感受着他的温度,悬着的心才放下。
“……嗯。”
“去吃饭吗?”
江樵摇摇头:“没胃口。”
“那我也不去了。”沈若爻在他边上坐下,“不去打扰扬哥和沈钰孚父子情深。”
“你还是……去吧,长身体呢……”
“我都22岁了,还长什么啊。”沈若爻笑了,“不过说不定沈钰孚还可以再长长……?”
“你们关系很好啊。”
“……还算可以吧。就是有时候他单方面欺负我,说我单身的时候还挺烦的……”沈若爻东拼西凑,勉强塑造出了沈钰孚的人物形象。
江樵点头:“听上去是刘述扬会喜欢的学生类型。”
“因为化学好吗。”沈若爻憋笑。
“倒也可以这么说……”江樵皱起眉头思考了一会儿。
“对了,关于沈钰孚,我讲一个扬哥绝对没有讲过的事儿。”
“嗯?”
“沈钰孚说刘述扬是他的人生导师,因为在他高一分手的时候,刘述扬把他叫到办公室,然后给了他两套化学竞赛题,一句话也不说就让他意识到了什么才是自己的真爱……”
“那他和韩芷为什么会在一起啊。”
“我也迷惑。”沈若爻憨憨地笑,“不过吧……反正降辈分的是韩哥又不是我,我也不亏。”
怎么突然觉得沈若爻话好多……
也可能是因为他自己话变少了吧。
“我觉得你和扬哥的关系也挺像兄弟的。”
“是挺像的……不过我还觉得他像我爹。”
“啊?”沈若爻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可能是我对父爱认知太浅薄,在他身上我第一次感觉到那样的爱。”
“太沉重,负担着喘不过气来,但是又无法割舍,不能轻易离开。”
沈若爻耐心地听着,思绪翻涌,说不出那些空有其表的安慰的话语。
只能听着。
殊不知倾听就是最好的安慰。
“刘述扬很有当爹的潜质啊……”然后在合适的时候,沈若爻插上这么一句。
“对啊。”
“但是因为我,他一直没有机会去组建自己的家庭……”
“他只是没有遇到适合的人而已。”
“不是因为你,怪他自己。”
这样不成熟的反驳意味太明显,但江樵还是接受了他的说辞:“好,怪他自己。”
外面聊得热火朝天,屋里就是一个宁静的小世界。一轮明月,一盏台灯,完全不会担心冷场。
不是一个人的时候,就够温暖了。
沈钰孚他们走之后刘述扬过来敲了敲门:“他们走了噢。”
“那我回去了?”沈若爻起身。
“七天假期你要去哪玩吗。”
“嗯……没有安排。但毕竟我这一年都挺闲的。”
“那就……明天见?”
“嗯,明天见。”沈若爻打开门,尴尬地看着刘述扬。
刘述扬:你们是不是忘记门口还有我这个活人了?
“扬哥再见。”沈若爻挥挥手出了门。
然后刘述扬收到了一条消息:
[沈若爻:江樵他没吃东西能吃药么……不行的话记得让他吃点东西噢]
啧,这个关心啊。
如果不是江樵精神状况不允许,刘述扬真想撮合他俩。
算了算了,顺其自然吧。
窗外点亮了一盏盏路灯,把城市的夜景映衬得格外繁华。
一切都璀璨。
被光明遮盖的阴霾终会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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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会驱散.
第31章 2.10 不妨
说是放假,其实该干啥干啥,还和不放假的时候一样。
无非就是白天在家的人变成了三个。
但是凭着西韵一贯莫名其妙的安排,高三在国庆期间还安排了一次线上考试。
刘述扬一大早就守在电脑面前,催着他们打开摄像头考试。
沈若爻在摄像头盲区,看着刘述扬对着满屏幕的脸焦头烂额:“西韵真是……与时俱进。”
“但要是我高三的时候让我这么考,我肯定作弊。”
“实话说我不太相信。”江樵在边上接上他的话。
刘述扬宣布考试开始,然后转过身来:“我刚没关麦克风。”
沈若爻略微尴尬:“咳……没事,让他们别学我。”
说是有监考,其实还是全凭自觉。刘述扬盯了一会儿之后目光逐渐涣散。他关掉了自己的摄像头,转过身来盯着他们两个:“你们要帮我监考吗?”
“还是不了。”沈若爻果断摆手拒绝。
“……那你在这儿盯着我盯那么认真干什么啊。”
“没见过,挺新奇的。”沈若爻一脸无知。
“……行吧。”刘述扬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那么直白的理由。
“沈若爻我俩出去转转么。”一直没说话的江樵开了口,“让刘述扬安心监考。”
“……啊?不是,什么叫让我安心监考啊,我现在就很安心……”
“扬哥辛苦了。”沈若爻表情很欠地关上了门。
刘述扬无奈地摇摇头,继续盯着电脑屏幕。
本来还想和他们聊聊天解解乏什么的……
江樵只是觉得,自己不想出门,也不能总把沈若爻也关在家里。
小区里景色还算优美,小道两旁开满雏菊,红枫的叶子落了一地,银杏在枝头晃荡,风一吹落在发间。
偏僻的草丛掩映后有一个池塘,人烟还算稀少。
他们坐在一边的长椅上,江樵摘下帽子,偏过头冲沈若爻笑了一下。
阳光在树叶遮蔽下不算刺眼,依旧还能感觉到温度。
“我之前站在这边上,都想跳下去。”江樵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
沈若爻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只好继续听他说。
“然后那一天,我在这边上站了多久,一个保安就在不远的地方看了我多久。”
“为什么每一次我那么想离开的时候,都有人在拼命拽着我啊。”
“因为你特别好。”沈若爻真诚地看着他,“我们都不舍得你离开。”
“是吗。”江樵低下头,“谢谢。”
湖面荡漾起层层波纹,好像还很美好。
“妈妈走了之后我想过,我身边好像只剩刘述扬了,我只要能和他好好告别,我就能走得无牵无挂。”
“可是刘述扬真的是倔强啊,那么多年,一直都是他拼命在拉着我,把我从天台上拽回来,抢走我手里的刀……”
“那天当我以为,我已经和他好好地告别了,可是我又再遇到了你。”
“我到底为什么还活着啊……”
他比任何人都更想感受阳光的温度。
可是他做不到。
“江樵,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沈若爻打断了他的话。
“叫做我还喜欢你。”
江樵愣住了。
好像很久之前,他就觉得,自己不再配得上别人的爱了。
可是突然,曾经放在心尖上那个人又回来了,那份穿过多年的爱包围了他,他小心翼翼,不敢用力呼吸,对所有轻柔的触碰一再逃避。
他不敢想,不敢承受。
“但是你不要有压力。”
“我们都是因为喜欢你,才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才不想让你离开。”
其实江樵不知道该怎么办。
光是刘述扬的照顾就已经够让他畏惧了。
沈若爻于他而言,一直都是遥不可及的星芒,从前是不能去碰,而现在,是不敢去碰。
他应该拥有更好的未来的。
“刘述扬应该监考完了吧。”沈若爻起身走到他面前,“回去吗?”
他逆着光,过分闪耀。
“好。”
好像不知不觉间,他想再靠近一点点。他不敢赌,可是哪怕再害怕,那个男孩也一直在他耳边重复,说“没事”。
那也是他能真真实实感受到的温度。
不用急。沈若爻心想。
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陪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