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枝说完自己的事情后问他:“你这两天过得怎么样?”
夏行颂思考两秒:“还好。”
很笼统的答案。温枝又问:“今天是来做什么的,还是来找我的?”
这次夏行颂倒是很坦荡地直接承认了,不过在温枝追问为什么来找自己的时候,他又保持了沉默。
温枝也没想着要逼夏行颂回答,看着身旁的男生,他回想起一些事情。
他其实没见过几个像夏行颂这样话少的年轻男生。非要说的话,他见过上一个这样的男生还是他资助的学生。
尽管温枝资助过不少学生,但他几乎不和那些学生见面,那个男生却是例外,温枝和他见过两次面。
男生是很典型的贫困山区里的留守儿童,在他还是初中生时温枝就已经开始资助他。温枝第一次和男生见面时感觉对方像是一棵松柏,挺拔却沉默。
夏行颂给他的感觉和那个男生很相似。
只不过去年再见面时温枝发现男生已经变了个人,从年级的前几名掉到了年级中下游。
去年去见男生的时候程明川全程陪在他身边。他们抵达男生的住处后发现对方正在和几个中年男人围坐在一起打扑克牌,其中一个男人大声喊着给钱给钱。
被温枝叫过来后男生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语气不善地问温枝来这里干什么。
第一次见面时男生对温枝说,家里没办法供他读书了,但是他想继续读书,不想辍学去打工。可再见面温枝感觉对方完全变了个人。
聊到后来,男生说,你这么有钱,干脆把我搞进一个好大学呗,这对你们这样的人来说肯定也不是什么难事,你们一天赚到的钱比我家一年赚到的都多。
现在想起这件事温枝仍然觉得不解。听村里的干部说,男生上高中后成绩一落千丈,温枝资助的那些钱估计全被他拿去赌博和干其它事了。
温枝曾经希望对方能够走出大山,但事与愿违。他资助过很多学生,但印象最深刻的学生还是那个男生。
想到这里,温枝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夏行颂见温枝叹气,下意识觉得温枝是想起了程明川。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用力地握紧,然而在他听到温枝的下一句话后他的手松开了。
温枝问他:“程明川平时会给你生活费吗?”
“不会。我妈妈给我留了一笔钱。”夏行颂补充道,“是她自己的钱,不是程致远给的。”
夏行颂说后面那句话时语速比较快,像是着急跟温枝解释。
温枝曾经听程明川说过,夏行颂的生母是在程致远变成植物人的同一年失踪的,从那时开始,直到现在,都没人再见过夏行颂的母亲。
温枝在心里算了一下。
夏行颂的母亲在他七岁时失踪,失踪前她给儿子留下一笔钱。现在夏行颂十七岁,过去十年,就算夏行颂再怎么节省开□□笔钱估计也不多了。
一个高中生打工赚钱养活自己的难度很高。夏行颂这个年纪,直到去年都算是童工。
温枝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夏行颂的肩膀:“没事的。那你现在的生活费还够用吗?”
夏行颂简短地回答:“够。”
“如果不够的话,可以来找我,”温枝说,“要是碰到什么困难,我会帮你,不用不好意思。”
倘若换成其他人说这些话,夏行颂会认为他们在说客套话,然而这些话是温枝是说的。他知道温枝不是在说客套话。
“谢谢哥哥。”他低声说。
两人在书店里坐了一阵后温枝说自己打算回家了,如果夏行颂也要回家的话他可以把他送回去。
夏行颂摇头拒绝,说自己可以骑自行车回去。
温枝推开书店的门,发现那辆红色的车依然停在街对面。
庄斯池买车的时候给他发过同样型号的车的图,说其它都很好,就是颜色太丑了。
张扬的红车确实非常显眼,温枝开车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那辆车,于是多看了两眼。
但温枝没注意到的是,在他开车离开后,那辆红车也发动了,就跟在他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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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无所依归
实际上想到书店找温枝的人不止夏行颂一个。
程明川上次来的时候特地留了店员的联系方式。店员告诉他,温枝这几天来书店来得很勤。
店员还提醒他,温枝一般会在下午一点来店里,很准时,如果过了五分钟温枝还没有推开书店的玻璃门的话,那他今天就不会出现了。
温枝并不喜欢和其他人提起自己的恋爱情况。程明川猜到他没有告诉店员他们两个分手的事情,所以他以两人冷战,自己想要给温枝准备惊喜为由,向店员问出了这些事。
知道温枝这段时间经常出现在书店后,程明川推掉这几天的工作事务,打算每天来书店。
他仍然认为温枝不会真的狠心到能割舍掉他们之间四年的感情。在程明川看来,温枝现在只是在和他发脾气——他甚至没有告诉店员他们已经分手。等到温枝气消了,他们就可以重归于好。
他们之前的感情太过顺利平和了,所以这次的冲突才会看起来不可挽回。
程明川的运气不错,第一天就遇到了温枝。他停好车后就看到了温枝的车。
温枝把车停在街角处,随后不紧不慢地下了车。他穿了一件卡其色大衣,脖子上围一条白色围巾。下车时,温枝伸手扯了扯自己的围巾。
程明川坐在车里,透过车窗注意着温枝的一举一动。温枝的状态比程明川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分手后这段时间内他并不好过,温枝却只是很短暂地表现出一些难过。程明川这几天其实想过很多次,温枝应该和他一样不好过才对。可他也舍不得温枝那样就是了。
在程明川看得出神时,温枝身旁出现了一个程明川意料之外的身影——夏行颂居然也出现在这里。
他们并肩走在一起,在外人看起来,两人的举止很是亲昵,温枝甚至主动帮夏行颂整理了衣领。
在程明川的印象中,温枝和夏行颂应该没熟稔到这个程度。
他看清夏行颂的脸的那一秒,手下意识握紧了方向盘。
很快,程明川想起他们去玉楮寺的那天。他和许容去主殿参拜时温枝直接带着夏行颂离开了主殿。同样是那天,温枝来质问他另一部手机的事情。
时间点未免太过凑巧。
程明川清楚自己对夏行颂的态度算得上恶劣。这么多年,他一直记恨着那个毁了他家庭关系的女人,也记恨着那个女人的儿子。他的母亲关妍出国后他明明可以选择搬出那栋别墅,但他却选择继续住在那里。
觉得自己搬出去是白白给夏行颂送了一套房子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他其实有些享受对夏行颂颐指气使的感觉。
他明白自己的想法上不得台面,可私生子也是上不得的身份。
这些年他一直没给过夏行颂好脸色,夏行颂为了报复他,是有可能添油加醋地把他和许容之间的事情告诉温枝的。
整件事的时间点都是对得上的。他和许容在主殿参拜时夏行颂有和温枝独处的时间,是很好的告密机会。
程明川的猜测已经说服了他自己。
翌日,程明川准时开车来到这里。
今天他也见到了温枝,以及夏行颂。两人和昨天一样并肩走在一起。
他们似乎是约好了的。和他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不一样,夏行颂有正当理由来赴约。
尽管程明川想要推掉所有工作事务,但公司那边并不允许他这样不负责任地把工作抛在脑后。程明川接到许容打来的电话,对方催促着他赶紧回公司,这边有非常多的事务等待他处理。
他只好放弃自己想要和温枝见面的计划,先回到公司处理事务。
程明川想找夏行颂面谈,在他心里夏行颂已经成了他和温枝此次争端的罪魁祸首。但这几天他忙得甚至没回过家。等他终于空闲下来,已经是情人节。
他疲惫地回到家。下车后他看了眼手表,上午9:27。
十点半,程明川在楼梯上碰到夏行颂。
夏行颂正在往楼下走,站的位置比程明川高出一截。他垂眼,自上而下地打量了一遍程明川,随即打算绕开程明川下楼。
程明川却先他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夏行颂穿着整齐,程明川疑心他是要去赴约。兴许是因为这几天的睡眠不足,程明川感觉的头在隐隐作痛,偶尔还有些心悸感。
在亲眼看到夏行颂后这样的感觉更为明显。
“你要去哪儿?”程明川压抑住情绪问。
夏行颂听到他的质问,只是面无表情地撇开视线,并不打算回答,避开他,径直往楼下走。
连续几天的忙碌让程明川的情绪变成一个极易被引爆的炸弹。他的情绪在一瞬间被夏行颂点爆,他紧跟在夏行颂身后下了楼,接着伸手扯住了夏行颂的外套。
夏行颂毫无防备,被程明川扯得后退一步。他转过身,脸上仍然没有表情,很平静地直视程明川。程明川甚至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轻蔑。夏行颂有什么资格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我问你话,”程明川说,“你要去哪里?”
这次夏行颂回话了,他用另一个问句回答程明川的问题:“和你有什么关系?”
“和我没有关系?”程明川语气不善,“你去找我男朋友,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我亲眼看到你和他走在一起!”
夏行颂淡然道:“你们分手了。”
程明川认为自己和温枝现在只是在冷战,分手只是表面上的。他的想法是自欺欺人,只要有一个人来戳穿他自以为是的念头,他的心理防线就会迅速崩塌。
夏行颂就是这个戳穿他的人。
看到温枝和夏行颂走在一起时,除了夏行颂告密外,程明川心中还有一个更加糟糕的猜测。此刻被夏行颂击溃心理防线后程明川变得口不择言起来:“你和你妈还真是一模一样,你妈是小三,你也是小三……”
话音未落,夏行颂迎面给了他一拳。程明川没料到他会直接动手,结结实实地用脸接住了这一下。他吃痛,抬手捂住脸,被夏行颂拽住衣领时才想起要反击。
很快,两个人扭打在一起。程明川用同样的姿势了拽住夏行颂的衣领时才发现对方的眼神像是锐利的刀尖一样,扎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