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识青吓得手一哆嗦，赶紧做贼心虚地把纱布重新缠回去，差点把鼻子也缠进去，活像个木乃伊。
周赴差点被气笑。
“我才刚走没两分钟你就不听话了？眼睛不疼了？”
路识青栽在沙发里装死。
周赴彻底服了，甚至有点庆幸自己刚才心软折返回来，否则路识青迟早把自己折腾瞎。
路识青躺在沙发上，透过纱布影影绰绰的缝隙隐约看到周赴在客厅忙来忙去，曲着手指不住在抱枕上画着圈。
心情好像都雀跃起来了。
只是路识青的“雀跃”没持续多久。
第二天那碍事的纱布终于能拆下了，但周赴却像是教导主任一样牢牢盯着他，不肯买新手机，连代给容叙发消息也是用吃一把苦药换来的。
更可怕的是每天滴眼药水的“酷刑”。
路识青虽然闪避及时，眼睛还是伤到了，遇到太强的光会忍不住眼泪往下掉，所以还得再滴一段时间的眼药水。
路识青极其讨厌往眼睛里放东西的感觉，每次滴药水全都是紧闭双眼，周赴完全扒不开眼皮，都怀疑他是不是拿502胶水粘上了。
区区眼皮的劲儿怎么这么大。
就这么折腾了几天，《九重传》的预告片花也在千呼万唤中放了出来。
仙侠剧的精髓在于一个画面美，只要镜头画面、演员颜值合格出彩，就算不爆出圈，也肯定会有一定的市场。
赵导的功底整个娱乐圈无人能比，预告片短短一分半，刚开局就是一柄生了锈的残剑破开云雾，上下斜劈出仙界魔界黑与白的玄幻风空镜。
一滴水落入雾中，荡开一圈涟漪。
女主秦疏手握长剑，在郁郁葱葱的山林间迎风而立。
一群累死累活爬山阶的师弟师妹仰头看他：“师姐，你不走这条道根本上不去山啊。”
秦疏嗤笑一声，声音清越，敛袍离去。
“我有我自己的道。”
之后就是几个快速的闪回，最后定格在秦疏往下坠落深渊的镜头。
师弟师妹哀嚎：“师姐！那条道是悬崖啊！”
秦疏：“……”
秦疏出场的第一句话只是纯属在铺垫愉快的剧风，可后来她却真的众叛亲离，一步步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
玩笑之话，一语成谶。
秦疏和同伴、男主的各地历练副本接连显露出几秒的小片段，停留在巨大的诛杀法阵上。
浑身是血的剑灵手腕束着锁链，茫然地朝她伸出手去。
“主人？”
秦疏沉声道：“把我的剑还来！”
锵。
不悔剑生生断裂。
画面黑屏，只有秦疏和开场第一句截然不同的语气开口，语调清冷、淡然，带着看破世事的沧桑。
“……我有我自己的道。”
九重传官微发了这条微博后，评论飞快涨起来。
【啊啊啊啊激动得我下楼跑马拉松，我的秦道道！太美了太美了，江望枝太贴了！】
【不愧是大女主剧，我逐帧在那找凌师兄，找瞎了眼才看到他的一秒镜头】
【等等，一分十二秒那里的战损小美人是哪个角色？我无意中暂停看到，被色到了啊啊啊】
【剑灵？我记得好像是路什么来着】
【路识青！！！】
【woc不悔大美人！我之前舔了一个多月的壁纸动起来了啊啊啊！这个妆造无论看多少次还是叹服，赵导虽然不怎么干人事，但论仙侠剧的审美上还是甩其他人八条街】
人都是视觉动物，这支制作剪辑绝伦的预告片短短半小时就转发了几万，很快就靠着自来熟爬上了热搜。
赵导狂省一笔热搜钱。
路识青社死如归瞪着眼睛上完眼药水后，被大发慈悲地准许能看一遍预告片。
还是他第一次看自己演的戏，感觉十分奇妙。
看完后，周赴很快关了视频：“乖，一边玩儿去吧。”
路识青：“……”
没有手机玩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
不知道是不是剧组宣发故意的，《九重传》每周更新八集，在元旦前的那个周六——也就是容叙直播综艺的当天，剧情刚好到剑灵出场。
杜琳知道消息的时候都要被气笑了：“这不是明摆着让路识青蹭你热度吗？上次还没蹭够吗，九重传的宣发还要脸不要了？”
容叙跑了好几天的通告，难得有半天休息时间，不想为这种事浪费时间，一边打着游戏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时间在那儿放着，他们想选哪天我们也管不着，再说我在娱乐圈这么多年了，哪还有新鲜的热度可蹭，别费心了，容易掉头发。”
杜琳无可奈何：“前几个月路识青就和你上了几个热搜，粉丝量从十万不到，现在直接飙到两百万了，这叫没热度？”
容叙正在跑毒，心不在焉地说：“和我有什么关系，他长得漂亮、性格又可爱、演技还好，早晚会爆火。”
杜琳：“……”
“砰——”
容叙被人一枪打中心脏，当场成盒。
整个房间一阵死寂。
容叙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保持着玩游戏的动作，垂着眼看着【您已被击杀】的游戏页面，好像对那个倒地惨死的小人有了极大的兴趣，目不转睛，久久没有抬头。
杜琳幽幽道：“路识青最近联系你了？”
“我们又不熟，联系我做什么？”容叙不知道尴尬是什么，就当无事发生，又重新开了一局，“有剧组的事我直接和周哥沟通就行，省事儿。”
反正路识青从来不接语音和视频，最近甚至连消息都不回。
杜琳揉了揉太阳穴，操心得不得了。
“我就是想提醒提醒你，直播是最容易出状况的，如果到时候有人直接冲进你的镜头或者制造意外和你偶遇，你连剪辑都没办法，只能吃这个暗亏。”
容叙随口“嗯”了声。
直接落地成盒，游戏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今天手气不好，容叙退出游戏页面，随手划开微信瞥了一眼。
路识青的聊天框备注下面有一条几天前他接完语音通话后发的消息。
【X：台词背得不错】
六个字，调侃得不厉害，也不是嘲笑。
路识青却半个标点符号都没回。
不知道是因为发现了误触语音电话后害臊得装死不敢回，还是真的在忙。
行吧，也没所谓。
容叙继续打游戏去了。
***
路识青的确在忙。
……忙着弱弱地抗议不要小天才手表。
“这哪是小天才手表了？”周赴耐着性子把最新款的智能运动手表给他扣手腕上，苦口婆心道，“我得回公司忙去了，中饭给你留了，你一个人在家好好待着玩，有事就用小天……用这个高档智能手表给我打电话。”
路识青手腕细，腕带扣到最后一个扣才能勉强不滑落，他眯着眼睛看那半个巴掌大的小屏幕：“我想下个微信。”
周赴十分冷酷无情：“你的眼睛明天就得去复查，等复查确定没问题了我再给你拿新手机。”
路识青蔫头耷脑的，小声地问：“那……那你上次和容叙说我在忙，他回、回什么了吗？”
“回了‘okkk’。”
路识青：“唔……”
就很公事公办，看不出情绪。
看周赴要走，路识青趿拉着拖鞋送他到玄关，眼巴巴地像是送主人上班的猫崽：“你今天去忙什么啊？能帮我带蝴蝶酥吗？”
周赴面上不显，心中却有种莫名其妙的欣慰。
明明之前路识青好像很怕麻烦他，现在却能颠颠跟着要蝴蝶酥吃了。
真是好哄。
“行，回来给你买。”周赴说，“——忙上次伤了你的人的事，我得出面一趟。”
路识青扒着门的手一动，讷讷道：“那个人……是容叙粉丝吗？”
“私生粉算什么狗屁粉丝。”周赴冷冷道，“不就是没关注微博吗，正主都没说什么，那人可倒好，疯狗一样上来咬人，这事别想私了。”
路识青睁大眼睛。
第一次看到周赴骂人。
周赴反应过来，很快缓和脸色，露出个安抚的笑：“没事，你不用操心，我来摆平就好。”
路识青点头，想了想又好奇地问：“没关注微博又是什么事？”
周赴蹙眉仔细想了想，才后知后觉记起来，当时#容叙 自作多情#的热搜被人哈哈好几万条，路识青正病得差点把肺咳出来。
他病了太厉害，周赴也不想他多费心费神，一般能自己处理的都看着办了，也没主动和他提。
后来好不容易好一点，又遇到私生粉这破事。
周赴看路识青脸色已经比之前好看许多，就把这事和他简短说了。
路识青呆呆愣愣的，直接听傻眼了。
竟然还发生了这事？！
那容叙……
能让路识青社死的事一般他记得特别清楚，方便他之后深更半夜记起尴尬地蹦起来朝着空气挥拳。
试镜《长安意》时容叙的异常、在车里容叙的那句“还有呢”，以及容叙突然无缘无故问自己小号有没有关注他……
怪不得。
原来如此。
路识青又像是烧开的水壶，“呜呜呜”地缓缓顺着玄关柜往下滑着蹲地上，哭丧着脸，恨不得以头抢地。
他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悄悄关注后对方回关，是不会显示互关的。
周赴安慰地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不是什么大事，容叙后面不也是很照顾你吗……”
话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两人同在一个试衣间的事，唇角抽了抽。
路识青还是恹恹的，自暴自弃地靠在那坐着，垮着脸不想动。
难道他真的就像是当时那个回复一样，追星追的就是求而不得的舔狗感？
怎么容叙每次想和他交流他都能完美地避开，且把偶像越推越远。
路识青决定写漂游瓶给航天局，询问来撞地球的小行星到底啥时候到。
周赴任由他自己去闹海——能闹说明身体好，到了车库，在一排豪车中开出自己破破烂烂的小车，驶出别墅。
但才刚出门，却从后视镜看到个熟悉的人影正在朝他摆手。
今天没有阳光，天色灰扑扑的，天气预报说晚上好像会下雪，路识青连外套都没披，穿着单薄的毛衣长裤，趿拉着拖鞋就急匆匆地小跑出来。
“周……周哥！”
周赴把车停在路边，按下车窗，皱紧眉头道：“这么冷的天，你跑出来干什么？快回去！”
路识青气喘吁吁地跑来，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喘的脸颊绯红，将脸上那点久久消散不去的病气挤走，显得漂亮又乖巧。
他弯着腰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智能手表，偏浅色的眼瞳好像坠着光，抿了抿唇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吭叽半天才小声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