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傅总替您保管了。”司机兼保镖回答。
“那你联系他,停车!”宋清淮对着车门又踹又踢。
司机什么也不说,把耳麦递给他。
宋清淮听到傅识均沉沉的呼吸声,两人沉默片刻,他主动打破这表面的平静,“傅识均,你要软禁我吗?”
“淮淮,我只是不想你再出意外。”傅识均不容拒绝地说。
“难道我受到最大的伤害不是来自你吗?”宋清淮轻笑一声,“放我下去,我不会再计较以前的事,我们还能和普通朋友一样相处。”
傅识均咀嚼了这几个字:“普通朋友?”
宋清淮沉默下来。
“你做梦。”傅识均掷地有声地甩了这句话,然后单方面切断了联系。
宋清淮闭上眼睛,虚弱的身体无法支撑他长时间激动的情绪,他靠在椅背上,路边已经张灯结彩了,属于新年的热闹气氛初具形象。
“初几了?”
“二十八。”
“又一年啊,等回到北城就能过年了。”宋清淮喃喃自语,“我爸还有半年左右就能出来了。”
“你是北城人吗?听口音不太像。”宋清淮唠嗑似地问。
“不是,我是桂城人。”司机一板一眼地回答,他穿着黑色的西服,看起来十分冷酷严肃。
宋清淮从来不怕冰人,甚至可以说应付自如,“那你回家过年吗?”
“不回,我是孤儿。”
“抱歉。”宋清淮没料到这个回答。
司机瞅了他一眼,“没事。”
“那你过年去哪儿?傅识均给你们放假吗?”不过他没安分两分钟,就更加好奇地问。
恰好这时是红灯,司机踩着刹车缓缓停下,“傅总的工资足以让我给他卖命。”
宋清淮义愤填膺,“大年三十不放假的老板都是周扒皮!”
“……我们会轮流休息。”司机没忍住反驳了一句,“傅总对手下很大方。”
宋清淮点点头,装作不经意地问,“这样么?我不觉得,他不但小气,脾气还差,对了,你们什么时候换班啊?”
“一天……”司机想到了什么,连忙闭了嘴。
虽然他没说完,但宋清淮猜应该是一天一换,不知道是白天还是半夜换。
他觉得大概率是晚上。
宋清淮闭上眼睛思考对策,他捂着肚子哀嚎,“嘶,我要去一趟洗手间。”
“……附近没有洗手间。”司机在后视镜观察他是不是在撒谎。
宋清淮确实不太舒服,因此装得有模有样的,没一会儿冷汗都出来了,他白着嘴唇说:“我撑不住了,真的特别疼。”
“等着!”司机导航了个公共卫生间。
宋清淮拦着他,“前面有个酒店,我就进里头,真的太疼了,哥。”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站门口盯着我成么?”
司机有些为难地瞥了一眼,宋清淮哀求道:“哥,你是我亲哥。”
但凡司机来之前多打听一下宋清淮,都不会这么轻易地被忽悠住。
商务车缓缓停在酒店面前,司机刚开了后座的锁,宋清淮炮弹似的立刻弹出去。
司机神色一凛,立刻追上去。
宋清淮慌不择路,随便抓了个路人,三言两语交代完,神色凝重地哀求。
“给他发这个消息,求你!”
他余光注意到司机已经过来了,他大喊:“有人贩子!”
“黑衣服的那个是人贩子,快抓住他!”
宋清淮一边跑一边喊,酒店工作人员慌张地拦住司机,有人拿起手机报警。
“后门在哪?!”宋清淮抓住工作人员问。
“在,在那边!”工作人员指着一个方向,“诶,您不能走,一会儿警方来了,您得做笔录。”
宋清淮哪敢留,报了个假警,一会被抓的就是他了。
他挣脱了工作人员,在心里一边道歉一边跑。
酒店后门外是条小路,连接着老城区,开发程度不大,他现在没有手机也没有钱,唯一幸运的是他一直都随身揣着身份证。
宋清淮没来过这儿,只能凭直觉往外跑。
不管怎么样,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傅识均。
宋清淮选了个方向就闷头跑。可惜他实在太虚弱了,跑两步就喘的不行,鼻子哗啦啦地像开了水龙头,他胡乱地抹了两把。
这里的小路错综复杂,唯一有规律的是,无论走哪条道儿,都通向一条小河。
宋清淮扶着墙壁喘息,眼前阵阵发晕,口干舌燥得厉害。
他苦笑,哪怕是宋家刚倒的时候,他也没这么狼狈过。
那时候傅识均总会站在他面前,替他挡住一切来自外界的暴风雨,明明他自己也是个刚成年不久的学生,却硬生生撑起了他的一片天。
宋清淮苦笑着,抬起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把自己打清醒。
你贱啊,那个傅识均早就没了,现在的傅识均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的爱伴随着狂风骤雨,轻而易举将他的生活掀得天翻地覆,他不敢再回头了。
哒哒哒。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宋清淮毛骨悚然,像凭空被一只大型的食肉动物盯上了。
他咬了下嘴唇,疼痛让他短暂清醒了片刻,他跌跌撞撞地往更远更狭窄的小道逃去。
“淮淮,你要去哪儿?又想丢下我吗?”傅识均从一边的路口走出来,恰好拦住他的去路。
宋清淮脸色彻底苍白了,身后整齐的脚步声逼近。
傅识均布下天罗地网,无论他往哪里跑,都是徒劳而功。
“淮淮,你真是太不听话了。”傅识均叹了口气,他搂住宋清淮,那颗悬着的心才勉强放下。
冰凉的大掌按在宋清淮削瘦的腰身后,傅识均埋在他的脖颈里深深吸了一口,像病入膏肓的瘾君子,“走吧,我们回家。”
宋清淮轻声问:“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放我走了是吗?”
“是。”傅识均不容拒绝地打横抱起他。
“傅总!”司机急忙赶到,垂着头认错。
傅识均凉凉地扫过他一眼,司机犯的错触犯到他的底线了。
“你折磨我一个还不够么?他是被我牵连的。”宋清淮别开脑袋。
“既然淮淮要替你求情,这次我就当没发生过。”
“下次,人要是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逃了,淮淮跑一米,他们就要受一倍惩罚怎么样?”
“我给他们开巨额薪水,可不是让他们站着好看的。”
傅识均在拿这些人来威胁他,他凭什么觉得自己会妥协?!
宋清淮闭上眼睛,一个字也不想和傅识均说,傅识均已经变成他不认识的模样了。
不管是之前不爱他的模样还是现在这个偏执想要占有他的人,他都不认识。
两人上了车,傅识均一直紧紧搂着他,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一样。
可是宋清淮从头到尾都不肯看他一眼。
“北城新开了一条赛道,你不是喜欢机车吗?我给你约好不好?”
无言弥漫在两人中间。
傅识均笑了笑,自顾自地说:“我不喜欢你开机车,太危险了,你小时候学自行车摔掉了一颗门牙,天天儿跑我被窝里哭,让我给你买糖。”
“我的零花钱都给你买糖吃了,后来你吃坏了牙,又找我哭,还生我气。”
“淮淮,你从小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少爷。”
“除了我,没人能包容你。”
“陆绪风不能。”
宋清淮睁开眼睛,“你怎么知道他不能?”
“傅识均,你以为你在我这儿有什么特别的吗?”宋清淮嘲讽地弯起嘴角,“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在你这里任性是因为我懒得收敛脾气,因为——没必要。”
“咱俩分手这么久,我有挽留过你一次吗?”
“傅识均啊,你这人呢就是太自信了,以为人人都爱你。”
“我是爱过你,不过也只是因为你像条狗一样听话。”
“但是你开始咬主人了,我不乐意了,我告诉你,咱俩,没可能了。”
宋清淮盯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化成无形的利剑,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傅识均死死凝视他,双目赤红,浓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光。
宋清淮一愣,傅识均竟然……哭了?
第96章 抱抱老婆
傅识均捂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到自己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
打死他也没想到,有一天能被一个人的几句话心伤至此。
这个人还是他仇人的儿子。
每每这么想,巨大的痛苦便笼住他,痛得他彻夜难眠,只能在宋清淮在的地方才能勉强入睡。
他好像一个走进了死胡同的猎物,命运这个词降下了滔天大罪,在伤害宋清淮时,他获得了别样的快感和救赎,同时深陷沉沦。
他被撕成了两半,一个他说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就这么和宋清淮过一辈子。
另一个他说,他怎么能这么狼心狗肺。
日复一日的煎熬,他比宋清淮更希望宋徽商是无辜的,可是就算他真的无辜,他和宋清淮还能回到从前吗?
傅识均回头看这一路来的日子,在宋清淮不带感情的抨击下,他终于承认,他失去了宋清淮。
他失去了他最爱的人。
宋清淮心高气傲,不是会心软的人。
他们完了。
但是,即使没了感情,他也不能放手。
一想到宋清淮会依赖别的男人,会躲在别人的怀里撒娇求爱,他的暴虐便压制不住,哪怕这局面是他一手促成的,他也绝不放手。
他愿意用一生去弥补宋清淮。
愿意当他脚边一条听话的狗,只要他不离开。
只有宋清淮好好呆在他能看得见的地方。
傅识均按着他的后脑勺在自己的胸口前,“淮淮,你乖乖听话,我什么都能给你。”
“不要再消失不见。”
“我会疯。”
宋清淮心揪着难受,他们怎么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如果当初有个人低头服软,会不一样吗?
可是哪有什么如果,他们都是有话闷着不说,爱面子的人,不然当初不会错过那么多年。
或许,相似的人不适合在一起。
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本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
回到北城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宋清淮睡着了,傅识均把他抱下来。
佣人听到声音,连忙出来,“傅先生,宵夜……”
傅识均用眼神制止住她,看到宋清淮没被吵醒,这才松了口气。
“交代你们的事办好了吗?”傅识均问。
“办好了,窗户全部钉死固定住了,家用电话拆了,尖锐物品全部包了棉花。”佣人一板一眼地回答,她有些心惊,但什么也不敢提,只是小心翼翼地瞧了眼宋清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