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漠之一句话都还没说，就被小护士连着几个哎哟给哎哟的不敢动了，老实地僵在那里，半躺不躺的挺着。
腰疼。
小护士给沈漠之倒了水，小心翼翼地递给他，又给他腰后面塞好了枕头，让他稳当靠着，动作娴熟，一看就是在病房里待久了的：“拿稳啊，哎哟，拿稳，当心。”
“谢谢。”
嗓子还有些哑，好在说话没有什么妨碍。
沈漠之拿着水杯的手悄悄握紧了一些，手指挨个发力：手上也没有什么伤，不会妨碍他写字做事。
小护士瞧着正盯着茶杯沉思的沈漠之，脸上泛起一层苹果红一样的晕。她在医院这么久的时间，见过的病人没有一万也有五千，长得这么好看的病人她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就算是身上打着石膏绷带都丝毫没有遮掩这人的俊逸。
就是身上带着伤有点可惜。
这是不是就是网上这段时间流行的，什么战损版美男？
小护士已经给沈漠之脑补了一万种美强惨身世了。
呜呜呜呜，妈妈，小说里的男人走进现实了！
不是她花痴，年轻又美貌的□□谁不喜欢！
额，就是这个美男进医院的方式，着实奇葩了一点，希望他知道之后能够坚强。
想象归想象，现实归现实，小护士掬泪，实名心疼眼前的帅气小哥哥。
这小护士的表情实在是太丰富，沈漠之没法忽视不看，轻轻抿了一口水，让温水滋润一下自己干哑的喉咙：“我……不是从楼上掉下来了吗？”他假装自己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呵，我还以为死定了，没想到还真是命大……请问你知道是谁送我来医院的么？”
他说话的时候看着小护士的眼睛，唇角带着很脆弱的笑意，头也微微歪着，整个人活像是个深情款款的渣男。
一提到这事儿，小护士就跟被人按了什么开关似的。
“哎哟！你当时晕过去了不知道，你是被围观群众送到医院来的！要说你可真是命大啊，当时从天台上摔下来，那么高的位置，你又是个成年人了，按说应该没命的。结果你猜怎么着，正好你们那个楼下面有公司正在装修，中间有一层是他们专门装的临时防护网，就是为了防止工人装修的时候掉下去的，没想到居然给你当了缓冲，然后下面又有雨棚，又帮你给挡了一下，最后你是摔在收垃圾的垃圾车上面了。正正好好砸到已经盛满垃圾的后车厢里，有了这些缓冲，你才保住了这条命。喏，除了腿上有些骨折和软组织挫伤之外，身上反而没什么大事。正好那个时候楼下广场跳舞的大爷大妈多，看见你掉下来了，就全都围上去，一起乌泱泱的给你送医院来了。”
小护士说的兴致勃勃，好像自己围观了全程，其实心里暗恨自己正在上班，没有赶上这么大个热闹。
沈漠之握着水杯的手，微微颤抖。
深情款款的表情，逐渐裂开。
“这样啊……”连说话都带上颤音了。
沈漠之将水杯放在一边的小桌子上，默默躺回病床，顺便用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完全蒙住。
太丢脸了。
丢脸到不想活。
被人谋杀就算了，谋杀未遂也是命大。
但是摔倒垃圾车上还被一群人强势围观送到医院这种事。
沈漠之真的说不上到底是觉得自己命大比较好，还是社死到jio抠地比较好。
不仅如此，自打小护士说完之后，他现在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正在由内而外地散发出垃圾车的味道。他发誓，他真的不是歧视清洁工师傅，但是他也真的不能接受自己是从垃圾里被人捞出来的……
开垃圾车的师傅也不会见天进垃圾堆里泡着啊！！
“这事儿可都上新闻了！！”
小护士强势扒开沈漠之的被子，将人从床上捞起来，把手机递到他脸上按头让他看。
沈漠之一脸生无可恋：又不是安利CP怎么还带按头硬磕的？
顺带差点被手机屏幕上明晃晃的几个大字闪瞎了狗眼：
“震惊！大妈哄抢垃圾车，竟是为了花美男？！”
这都什么破玩意儿！
他要出院！
沈漠之这回是真的破廉耻了，他破罐子破摔地从床上坐起来，拔了针管，又狠狠揉了揉自己鼓胀到快要爆炸的太阳穴。
从他睁眼见到这个小护士之后，什么在副本里意气风发，成功完美通关的名头都被眼下的社会性死亡代替。
虽然他确实有猜测过系统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救下他这个从高处坠落的人。可他千算万算，也是真的没有算到居然是以这种“极端”的方式被解决了安全问题。
甚至还顺便小火了一把！
怎么着，一命换一命？
生理上让他重获新生，心理上让他荣获社死？
见了鬼了，那种还糊了一脸淤泥的照片是为什么会被允许放在网上的啊喂！
还是高清的！
你们怎么偷拍的，还有心思偷拍这！？
网友们一水的“哈哈哈哈哈”“虽然但是，真的好惨啊哈哈哈哈”简直深深刺痛了沈漠之那颗脆弱幼小的心脏。
小护士的哎哟声还在耳边盘旋：“哎哟，这针管是能随便拔的吗？你注意点自己安全吧行不行？刚刚想跟你说才昏迷了六七个小时就醒了真快，你这就给我找麻烦……快点，重新输液，你别折腾了！”
沈漠之一脸绝望，对小护士吆喝着喊他重新输液的念叨声不闻不问，还沉浸在这场巨大的打击中无法自拔。
要是阎罗听说他被垃圾车给腌入味儿了……
不不不不，绝无这种可能！！
“请问，我的随身物品在哪里？”沈漠之的声音从些微的沙哑已经转变成虚弱，却还是强势打断了小护士的碎碎念。
对，他心脏虚弱，他现在就想滚回他自己家里，把自己洗干净锁起来，他甚至不想现在追究付凡为什么要杀他，他只想逃离这个纷乱的世界。
这个有垃圾车和哄抢花美男大妈的世界。
太残暴了。
“你的随身物品都在那边的小柜子里放着呢，放心，都没少。啊，对了，因为送你来的时候，只有这个病床空着了，所以就暂时给你安排在这里了，单间相对来说价格可能会高一点……”小护士被打断施法，倒是没耽误自己的工作，对沈漠之的随身物品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没关系，都可以，价钱什么的都无所谓！我要现在出院！”沈漠之出院的意愿非常强烈，强烈到不允许任何人阻止。
“可是你现在腿伤还没有好啊，输液也没有结束，你不能出院的！”小护士也是担心，可是她劝阻的话还说了一半，就正对上这位被大妈哄抢的花美男的眼睛。
这双眼睛眼眶泛红，莹莹微光闪烁在一双美目之间，不过是眨了几下眼睛，鸦羽一般的睫毛上就挂上了几颗稀碎如珍珠般的泪水。
小护士：啊，美男落泪！击中了我的心巴！
沈漠之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姑娘，如果你，失足摔了，然后还摔进泥里了，还摔得不好看，还被一群老爷们围观了，你大概的心态是？”
他问的认真，小护士回答的也认真：
“我的心态应该是，与世长辞。”
“我现在就有这种心态。”
小护士顿悟了，看向沈漠之的目光突然就带上了同情。
一旦有了共情心之后，其他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其实沈漠之除了因为社死这个原因之外，也考虑到了其他的因素。
付凡推了他，这事儿又闹的这么大，付凡这会儿也肯定知道他没有死成，现在医院人多，人来人往的，付凡自然不会在人多眼杂的时候来看望沈漠之，探听他的情况。
就算是要来，也要等人少的时候来。
那个时候沈漠之没有太多反抗的能力，再加上付凡对沈漠之莫名其妙的仇恨，说不准他为了灭口会杀沈漠之第二次。
沈漠之可不打算第二次受罪了。
这些事和他回到现实世界之前推测的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除了这个过程出现了一点预计外的波折，但结果大抵和他一开始预计的没有什么区别。
既然他活了，付凡就别想以后的日子能再这么轻松下去了。
哪怕是他一点动作都做，光是知道他没有死，又找到他这一条，就够付凡崩溃上好一段时间的。
毕竟明面上的过招不算什么，对手在阴暗处不知何时会猛然来一剂毒针才更吓人不是么？
“我只是腿上有点骨折，身体没有大的影响，也不必每天留在医院输液，就算是要观察，也不过就是骨头的问题。我要先回家，然后根据实际情况再考虑住院与否，可以吗？”沈漠之疯狂给自己催眠之后，终于能够好好和小护士讨价还价了。
小护士拧着手指头：“可是这事儿我说了也不算了，最后你还是要问医生的，我去把值班医生喊来吧。”
你早干嘛去了！
沈漠之深深无力。
小护士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不仅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大嗓门的大夫：“什么？那个掉垃圾车里的醒了？这么快？”
沈漠之：让他死了算了！
不过好在沈漠之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好说歹说还是说动了医生让他出院。
真的，医生如果再不松口，他就要祭出霸总台词，说他家里有私人医生和私家医院了。
但是考虑到这短短几个小时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新闻，沈漠之还是咽回了这离谱的发言，避免了自己作大死的危险行为。
免得人家以为他真的伤了脑子，更要留院观察了。
第32章 现实世界（二）
别的不说, 这家医院的大夫还是很尽责的，在确定没有办法让沈漠之老实呆在医院之后还是絮絮叨叨了一段时间，跟他说明白了住院的利弊, 又跟他说了平日里要注意的事项, 让他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自己就赶紧跟医院联系。
沈漠之谢过医生，办理了出院手续, 缴纳结清了所有费用，在核实了自己的随身物品没有一件丢失之后, 终于结束了在医院的社死之路，伸手拦车回家。
天色还不算晚，沈漠之看了眼时间，显示在下午五点半，这个时候大部分的公司还没有下班, 幸亏是提前跑路了, 不然万一前公司那些人来医院找他, 他还真是懒得招架。
下车的时候，沈漠之谢绝了司机师傅的好意，执意自己一个人下车走路, 他的腿看着绑的挺吓人的，实际上已经远没有刚刚醒过来的时候那么疼了, 或许这也是因为系统干预的缘故吧？
想想也是, 天台到地面的距离都没让他摔死，区区一个断腿，想要治好的话，应该也会比正常速度要快的多。
越是这样, 沈漠之就越是对这个所谓的系统感到好奇，好奇系统的出现和能力, 究竟要到什么程度，才能对数以百万计的人同时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控制他们的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