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抱一下你吗？”
“额？”
“我太难受了……”
“好吧好吧，搞这么肉麻干嘛。”
有多久没抱杰哥了？
他的怀里令他安心极了。
魏长龙敏锐地发现，杰哥身上的烟味和酒味更浓了。
杰哥这些天也不容易。
魏长龙吸了吸鼻子，努力把哭出来的冲动压下去。
在病房里他不能哭，在这里他觉得不好意思。
“……”
“喂，你不会哭了吧？！靓仔流血不流泪啊！”
“……别把鼻涕蹭到我身上了！”
“……你不是说过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吗？”
“那也不能把鼻涕黏我身上啊，自己找纸巾去！”
魏长龙破涕为笑。
————
寒假仅仅一个多月，但对于魏长龙来说，真的是发生了不少事。
连带着龙龙本人的背影都萧索许多。
上课，下课，吃饭，自习，睡觉。
魏长龙手里经常抱着书，愈发上进，甚至快把烟酒戒了。
实在忍不住的时候，魏长龙就买颗棒棒糖含嘴里，这总比一包烟便宜。
就如魏长江所说，他们赚不到什么钱，但至少不给家里添麻烦。
“龙龙，五排不？”
“不了。”
“得了，别叫他了，他可是大学霸！”
他与大部分人格格不入，渐渐变得形单影只。
魏长龙也无所谓，反正周末他可以去找杰哥。
哪怕杰哥周末就想在家躺着，龙龙也会乖乖地，安静地呆在杰哥家写作业，或者蹭wifi打几把游戏。
反正他就想呆在杰哥身边。
有时候阳文杰就取笑他，“你怎么跟狗一样老黏我？真是泰迪啊？”
“……咬死你！”
魏长龙打闹完，心里也骂自己傻。
为什么自己老是忍不住来找他？
他家楼下那个墙上“不孕不育”的广告——都被他抠烂了。
第71章 你可以抱抱我吗
骂自己傻的龙龙还是会来找杰哥。
临走的时候，杰哥睡得正香。
魏长龙看着他死猪一般的睡颜，突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悄悄摸了摸他的脸，又蹭了蹭他的胡茬。
手的动作很轻柔，就像微风拂过脸庞。
他的脸有些粗糙，他的胡子有些扎人。
但魏长龙欢喜地像偷吃到了糖，心里吃了蜜一样。
魏长龙习惯性地把垃圾扔到楼下。
唉，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自己刚刚的举动为什么控制不住，万一杰哥醒了怎么办？
那就说帮他打蚊子。
魏长龙被自己给逗乐了，打蚊子哪有那么轻？
下次还是不要这样了，一旦被发现，根本不敢想象后果。
魏长龙再一次暗暗告诫自己。
一旦杰哥知道他的小心思，远离他了，他会疯掉。
他宁愿一直隐瞒下去。
……想喝酒了。
回家的路上，魏长龙破例买了一罐啤酒。
他迎着刺冷的寒风，昏沉的路灯光，乱飞的蚊虫，硬着头皮大口大口地喝。
手术后，魏父的腿伤情况不容乐观，可能要永远拄着拐杖了。
一切的一切，快要压的他喘不过气。
“妈，我不读了，我去打工。”
“阿龙，你要好好学，妈还撑得住，你学好了就是给妈争光。”
“咳，咳咳咳！”
魏长龙想着些杂七杂八的，被酒呛了一嗓子。
远方灰蒙蒙的天色糊了眼。
然后该上学还是得上学。
……
魏长龙拿筷子拨弄着饭菜，味同嚼蜡，菜比以前更难以下咽了。
没什么胃口就少吃点吧，刚好也省钱，后来干脆就啃面包。
他整个人变得愈发沉默寡言，睡不着的时候就爱胡思乱想，越胡思乱想就越睡不着。
……
一个月不到，杰哥就被吓到了，“你怎么瘦了一大圈？难道你被谁虐待了？告诉哥是谁，哥替你揍他！”
“没有，不想吃。”魏长龙拨弄着烤肉，也吃不下。
“那你是怎么回事，不好好吃饭，你要当细狗吗？”
阳文杰一口肉一口酒，吃的满嘴流油，这段日子他还胖了几斤。
“你是因为快要考试太紧张了？”
“……嗯，一部分是。”
“害，尽力而为嘛。”
“……杰哥。”
“又要干嘛？”
“你再抱我一下……可以吗？”
鬼神使差地，魏长龙就是忍不住。
“不是，你这什么毛病啊，一难过就要我抱？”
“小时候我难过的时候，我姐就抱我让我不要难过，习惯了，但现在也不好意思让我姐抱……”
魏长龙：我是会装可怜+扯淡的。
“行行行，”杰哥一阵鸡皮疙瘩，“等等，这次你可别把鼻涕蹭我身上啊！”
感受到熟悉的怀抱后，魏长龙快乐的速度堪比火箭，简直是乐开了花。
他一下充满电，肉眼可见地振奋起来。
是啊，何必担心那么多呢？
魏长龙胃口就这么回来了，跟着杰哥一起吃，吃地嘴巴抹油，一顿风卷残云。
“老板，再来二十串烤腰子！”
"来二十串五花肉！"
"得咧！"
第72章 好喜欢你啊
“阿龙，生日快乐，明年考试加油，这次我请客。”
一次撸串时，杰哥跟龙龙碰了杯，就当意思意思。
魏长龙的脖子往棉袄里缩，像个鹌鹑，“今年天气也太冷了吧。”
“来条华子暖和暖和？”
魏长龙一顿，“好，还华子？杰哥真有实力。”
其实他已经戒烟了，但不想扫他的兴致。
“……杰哥，你说我考不上怎么办？”
“那就跟我一起进厂打螺丝。”
“……”
“哎呀那么扫兴干嘛？你怎么不说一定能考上呢！”
“好，我一定能考上！”
“好，有自信！”
“考上了我要赚大钱，然后……”
然后我养你啊，哈哈哈。
魏长龙还是改口了。
“然后我就可以当老大，杰哥当我小弟，我罩你！”
“牛逼，喝！”
……
魏长龙的成人礼就这么草率地过去了。
但是他很满足，因为有他在。
回到家也是冷清的，魏母因为还钱四处找兼职，龙龙干脆窝在杰哥家，抱着杰哥一起睡觉。
“你怎么还抱我，满身酒味，臭死了！”
杰哥嫌弃地就要推开他。
魏长龙的意识跑到外太空，嘴里习惯性地叽里咕噜：“我姐就是在……在我难过的时候抱我，现在……”
“……我真的服了，感觉跟养儿子一样。”
阳文杰任由他抱了，就把他当龟孙，闭闭眼就过去了！
……
“杰哥……哥……”
“我真的……”
“好喜欢你啊……”
“你为什么是直的……”
“靠……”
————
嘶，头好疼。
等等。
昨晚他好像……
魏长龙跟诈尸一样猛睁眼，他的脚还在杰哥怀里，立马惊坐起。
还好，衣服还在。
……不是，想什么呢？
阳文杰还在呼呼大睡，丝毫体会不到龙龙心中的惊涛骇浪。
龙龙跑了，是的，就这么一溜烟跑了。
如果杰哥听见了，他该怎么面对他？！
早知道就不喝那么醉了啊啊啊！！
————
【龙哥：杰哥，我昨晚喝醉了，有说什么吗？】
天知道，魏长龙做了多少心理建设发的消息。
【杰哥：我都睡着了，哪里听得见？】
魏长龙松了口气。
【杰哥：等等，我想起来了。】
魏长龙提心吊胆起来，刚松的气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杰哥：你说……】
魏长龙不敢看消息了，他会是什么样的回复，以后又会以什么样的态度看他？
【杰哥：你说我是你爹。】
看到弹出来的消息框，魏长龙还没缓过神。
【龙哥：……】
【杰哥：好大儿，以后喝醉了别老抱我，不然我报警说你骚扰我。】
【龙哥：…………】
虚惊一场，魏长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眼中晦暗不明。
……
“杰哥，轮到你生日了，我请你！”
“干杯干杯。”
杰哥生日叫了几个厂里的朋友，魏长龙看到那几个“小混混”就有点不舒服。
难怪杰哥的绿毛染回去了，难道平时就是跟他们一起混的？
“这是狗蛋，那叫羊蛋，阿龙记得他们不？”
杰哥嬉笑着介绍。
“好你个狗杰，就知道乱取绰号！”
狗蛋留着光头，臂上留了个狼样的刺青，给了杰哥一个友好的逼兜。
第73章 我可以抱抱你吗
羊蛋留着一头白毛，喝嗨了还能跟杰哥一起唱歌唱跑调。
“原谅我呀生不给放纵爱鸡油……哪会怕有呀天会跌倒噢噢~！”
（原谅我一生放纵爱自由，哪怕会有一天会跌倒噢噢！）
魏长龙哭笑不得地听他俩鬼哭狼嚎。
———
日子过得有点恍惚了，处在当时还觉得时间慢如蜗牛，蓦然再回首，过去溜走的时间却一去不复返。
今天周一？
不对，今天周三。
春日细雨绵绵，蚊虫叮得魏长龙差点崩溃。
在一个下雨的晚上，喝酒的杰哥变得格外沉默。
“……我阿婆走了。”
他那样没心没肺的人，有一天竟那么脆弱。
半醉的杰哥眼神飘忽不定，思绪已飘到了远方，“小时候阿婆经常打我，我逃学打架考零鸭蛋都打我，可是每次吃饭的时候都给我夹肉，明明都没多少肉……”
“我全身是伤，阿婆就抠搜药给我涂，把我疼的啊，嗷嗷大哭，哈哈哈……”
“……”
魏长龙听杰哥诉说着往事，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他，骨瘦如柴，满身伤痕和膏药。
看他这副样子，魏长龙的心都狠狠揪在一起，伸手，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龙龙最终收敛了，再也做不到以往死皮赖脸地抱上去了。
他怕了，怕有一天遭到他的白眼和鄙夷，怕自己一旦打开感情的闸口，便一发不可收拾。
龙龙最终学会了克制自己。
杰哥双手捂脸，肩膀微微耸动。
“……别难过，我可以抱抱你吗？”
可惜这道声音太轻了，窗外的风雨将话消散在空气中，一干二净。
轻到龙龙都没意识到说了这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