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乞丐嘲笑他：“这一招我们早就用过了，谁还上当？有钱人也不会路过这儿，你还不如带着你娘去海棠春，那儿说不定还能有人施舍你们两个钱。”
小乞丐初来乍到，根本不知道海棠春是个什么地方，但听说能要到钱，他立马就跪直身体，急切地朝那人问道：“海棠春在哪里？”
那人见他真要去，露出看好戏的笑来，指了指前方的巷子：“就那个巷子出去，往右拐过去就是。”
“谢谢。”小乞丐身形瘦小，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他半拖半抱，几乎耗费了全部的力气将他娘带去了海棠春。
他将他娘放在海棠春旁边一条幽暗的巷子里，准备自己进去试试能不能要到钱，却被门口的护卫一脚踹了出来：“去去去，你个小叫花子，有多远滚多远，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儿。”
小乞丐重重摔倒在地上，但他并没有放弃，爬起来又往里冲，又再次被踹了出来。如此反复两次，门口的护卫不耐烦了，上前提着他的衣领子就要将人往远处扔。
“好，咔，很好。”周志清站在监视器前，对许可夏的表现相当满意，“可夏表演的不错，但是护卫的动作太小了，不耐烦和蔑视更明显一点。”
“可夏脸上的妆再补补，化重一点，多带点淤青。”
交代完这边之后，他又转头和副导演说别的去了。
许可夏缓缓呼出一口气，脸上是止不住的开心。
第一部电影的第一场戏，他得到了知名导演周志清的肯定，而这场戏是楚墨指导他的。这一天注定要成为许可夏生命中极其不平凡的一天。
魏徽在楚墨的安排下，拿着一杯热奶茶过去，还没走到正在补妆的许可夏面前，凌子言就端着一杯咖啡递给到了许可夏面前。
许可夏微微一愣，随后接过咖啡，对凌子言甜甜一笑：“谢谢。”
他和凌子言都是新人，又算是同一家公司，莫名的就觉得投缘。
余沐泽已经和剧组打过招呼，让他们先给许可夏配一个助理。
但剧组目前人手比较紧张，刚开拍事情也比较多，好多都还没理顺，剧组虽然应了下来，却没来得及安排。
今天一早凌子言就去敲了许可夏的房门，对他说：“在剧组给你找到助理之前，我先当你的助理吧。”
许可夏赶紧道：“这怎么行，怎么能让你当我的助理。”
凌子言可是叶风的弟弟，他怎么能使唤他。
但凌子言却说：“这有什么呢，不过就是照顾一下你，反正我也要跟去片场学习。当你的助理，我就不会觉得自己站在那里格格不入了。”
见许可夏还想拒绝，凌子言又道：“可夏，你就当帮我吧。我刚从学校出来，之前也没进过剧组，什么都不懂，从助理做起也挺好的，其实可以学到好多东西，还能听到不少八卦。”
他是临时起意要做许可夏的临时助理，但这会儿忽然就觉得当许可夏助理好处多多，于是越发坚持：“这样我就有了名正言顺混在剧组的理由，不用像个傻子似的站在那儿看。”
“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等我拍群演戏的时候，你又来给我当助理怎么样？”
凌子言群演的戏主要是后期，战争爆发之后，和许可夏的戏没有冲突。但会提前拍摄，许可夏看过进度表，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杀青。
他想了想，觉得凌子言这个提议不错，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所以才有了凌子言给许可夏送咖啡的这一幕。
魏徽的奶茶没有送出去，楚墨也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凌子言要和许可夏互相当助理这事，他已经从叶风那儿听说了。
只是魏徽看着楚墨不说话，心里有点儿没底：“楚哥，这奶茶......怎么办？”
楚墨抬眸，看了一眼正在发消息的吴远，道：“给他喝。”
“啊？什么？”面前忽然递过来一杯奶茶，吴远蒙圈了，“你给我买的？”
楚墨不喝奶茶，在片场一般只喝白开水或者咖啡。
魏徽想摇头，但动作刚做了一半，又点了点头：“喝吗？”
“当然喝。”吴远接过奶茶，插上吸管，猛灌了一大口，“嗯，这味道不错，就是太甜了。”
“啧。”一旁的楚墨将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来。
奶茶是加糖加冰的，他上次在许可夏家里看到过一杯喝了一半的奶茶，被子上面就贴着“加糖加冰”。
吴远没注意楚墨的动静，又喝了一口，随后砸吧着嘴巴，终于看了一眼杯身：“我去，徽，你怎么还加糖呀？这种奶茶正常糖就很甜了，再加糖，就腻人了。”
楚墨忽然呛声：“给你喝就喝，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吴远原本还在嚼着珍珠，被他忽然的出声吓了一跳，一颗珍珠才嚼了两下就吞了下去。吓得他又赶紧喝了两口奶茶。
随后他抬头以眼神询问魏徽怎么回事，魏徽只瞄了一眼楚墨，对吴远做口型，无声道：“喝你的奶茶！”
第49章 眼神
小乞丐被海棠春的护卫一次次踹倒在地，又一次次爬起来，拼了命似的往里冲，嘴里嚷嚷着：“我要去救我娘，让我进去救我娘。”
门口的护卫被他逗笑了：“救你娘？你娘要真在里面，那可快活得很，哪儿需要你救啊。”
另外几个护卫也跟着大笑起来。
“不过你这看起来怎么着也有十三四了吧，那你娘该得多大了呀，你确定她还能在里面待着？”
“那可不好说，兴许他娘越老越有韵味儿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乞丐不懂他们的意思，但知道他们是在嘲笑他和他娘，可他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爬起来硬着头皮往里冲。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娘就这么死掉。
“嘿，我说你这个小崽子，说了你不能进去，你偏不听是吧？”护卫被他惹恼了，再次抬脚将他踹翻在地，而后又上前，拎着他的衣服后领准备将人扔到拐角的臭水沟去。
小乞丐其实已经十七了，只是他长得瘦弱，长期营养不良，让他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那护卫几乎没用什么力道就将他提溜起来。
被踹了那么多次，他身上已经没了力气，此时像个任人宰割的小鸡仔。
然而就在黎影等人走过来的时候，他忽然有了力气，死命挣扎，竟然真从护卫手里挣脱开，并很快冲到黎影面前，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快速地说着：“求求好心人救救我娘，求求好心人救救我娘。”
“这哪儿来的乞丐，别坏了咱们黎少爷的兴致，滚滚滚。”一只脚踹了过来，力道不小，小乞丐被踹翻在地，但他几乎没有停顿，立马又翻身跪在地上，爬向黎影。
“求求好心人救救我娘，求求好心人救救我娘。”
他只知道不停的磕头，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额头在冰冷的地板上已经没了知觉，痛麻木了。
就在他以为那些人已经走了，他的希望再次落空的时候，一个钱袋落在了他面前，随后他听见有人说：“黎少，你还真给他钱呀？这就是一乞丐，故意骗钱的。”
“我乐意，你们也别打他主意啊。”
声音渐远，小乞丐双手紧紧抓着钱袋，抬头只看到一行人进入海棠春的背影。
“好，咔！”
周志清站在监视器前，回看了一遍许可夏方才的表演：“可夏，你最后的那个眼神重来一遍，眼神再复杂一点，除了感激，还得有点儿别的情绪。你刚才眼睛里的情绪太单一了。”
许可夏赶紧道：“好。”
他重新回到方才跪着的地方，有些心虚，没敢去看旁边站着的楚墨。
这个眼神，昨晚在楚墨房间里有专门练过，一直练到楚墨满意了，才放他回的自己房间。
可是刚刚在看到楚墨的背影时，他忽然有些害怕，怕将眼睛里的爱意表露出来，更怕叫人看出来，所以他刻意收了一下。
导演不愧是导演，眼睛够毒，竟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也不知道楚墨会怎么想，明明昨晚专门给他指导过，结果现在还是被导演指出来没处理好，要重拍。
楚墨该不会觉得他不行吧？
怀着这样的担忧，许可夏第二遍也没过。
第三遍依旧没过。
到第四遍，不仅眼睛里的情绪没有处理好，就连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僵硬。
“许可夏你怎么回事？第一遍明明就只差眼神没处理好，怎么到了后面连表情都控制不好了？你去一边休息会儿，重新找找状态。”
“楚墨，你们几个再来一遍从巷口进来的镜头。”
周志清的语气并不算凶，但许可夏依旧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在楚墨面前被批评，让他很是沮丧。
“可夏，你还好吧。”许可夏刚走到剧组为他准备的休息区，凌子言就走了过来。
他今天助理的工作做的相当尽职尽责。
许可夏刚坐下，他就赶紧上前替他按肩：“是不是累着了？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许可夏颓然地看着楚墨的方向，忽然问凌子言，“子言，你看过剧本吗？”
凌子言道：“看过，在我哥进组之前，就将剧本给我看过了。”
许可夏想了想，最后问凌子言：“那你觉得在那一刻，我......小乞丐应该是什么样的情绪？”
除了感激，他的眼睛里还应该有光照进来，黎影丢给他不止是一个钱袋，还是希望，是在这个人生地不熟，处处受排挤受欺压的地方难得的温暖。
更是他娘的命。
可唯独不能有的就是爱意，那不是小乞丐对黎影的，而是许可夏对楚墨的，所以他不敢表现出来，这就导致其他的情绪也被他刻意压抑住了。
凌子言不知道许可夏想了那么多，他说：“我想，每个人的理解可能都是不一样的。在有些人看来，只有感激也是正常的。但结合故事里小乞丐的遭遇，确实只有感激会显得太过单调。”
他说着慢慢俯身，凑到许可夏耳边小声说：“其实我觉得小乞丐对黎影，是有爱意的。”
许可夏吃了一惊，转过头诧异地看向凌子言：“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不知道。”凌子言耸了耸肩，“这只是我自己的感受的而已，小乞丐太单纯了，黎影在他最绝望的给予了他希望，我觉得在那一刻，他不管对黎影产生什么样的感情，都是能理解的吧。”
许可夏低下头若有所思。
昨晚，楚墨也说，小乞丐对黎影的感情什么样的都是可以的。
“现在你就是小乞丐，小乞丐就是你，你会对黎影产生什么样的感情，小乞丐就会对黎影产生什么样的感情。”
许可夏心道，我是小乞丐，小乞丐就是我。也就是说楚墨就是黎影，黎影就是楚墨。在片场，没有许可夏，没有楚墨，所有的感情都是为角色而服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