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倒也不假，林非心道。
小的时候，季乐鱼喜欢装哭，因为他知道小孩子最有利的武器就是哭，所以他很擅长哭泣，他从不会哭得声嘶力竭，而是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掉，紧抿着唇，一副委屈的样子，以至于所有人都只觉得他可怜又可爱，哪怕他什么也不说，却足以赚取大人的信任和心疼。
可后来，他发现十几岁的孩子哭起来就没有小时候那么有用了，于是他毫不犹豫的舍弃了自己廉价的眼泪，再也没有哭过。
他向来擅长审时度势，现如今做出这样的决定，倒也确实与他的性格相符。
林非在这一刻，为他欣喜，为他欣慰。
季乐鱼看着他眼底的温柔，笑道，“等下学期，我会试着选修法律，争取更了解它，能让它更好的为我所用。”
林非闻言，轻声笑了一下。
他曾经在初中的时候就悄悄看完了整部《刑法》，但是他不敢让季乐鱼看。
季乐鱼太聪明，他怕他看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林非曾经想过，他要不要去学法，但是最终，他还是放弃了。
法律需要公平和正义，可是他在季乐鱼这里永远做不到公平正义，他无限度的毫无节制的偏袒着季乐鱼。
他不可能实现法律应有的价值。
所以，他配不上法律的神圣。
但是现在，季乐鱼却说出了这样的话，说他想去了解。
林非点了点头，没有反对他这个决定。
当一个人学会拿起法律这项武器时，他也自然会放弃另一项武器，尤其是，他的另一只手还要拥抱他。
他会变得越来越好，会越来越远离风暴与危险，会像个普通人那样，安定又平稳的生活下去。
林非抱紧了他。
他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欣慰。
他放在掌心精心浇灌的花，终于在这一天彻底抽出了嫩芽，开出了新的花朵。
尽管他觉得他旧的枝丫自己也并不嫌弃，但是新生总是令人喜悦。
他低头抵着季乐鱼的额头，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好。”
“只要你是真的愿意，那我自然也不会阻拦。”
“你会开心吗？”季乐鱼看着他的眼睛，目光灼灼。
林非点头，“自然。”
季乐鱼笑了起来，他说，“那我就也开心。”
他抱住了林非的脖颈，靠在他的脸边，软声道，“哥哥，如果有一天，我变得好了一些，没有以前那么缺点重重，那一定不是因为我想做个好人，而是我喜欢你，我也想让你开心，让你安心。”
“这世间的一切都不重要，但是你很重要，所以我需要你的开心，需要你为我放心。”
林非摸了摸他后脑勺的头发，笑着“嗯”了一声。
他侧过脸在季乐鱼的脸侧亲了亲，又亲了亲他的耳朵。
他突然在这一刹想起了林洛清。
想起了幼年时他和林洛清的对话。
那时候他还很小，可他已经知道自己的性格很不讨喜。
他不喜欢说话，不喜欢笑，不喜欢和其他人交朋友，他知道自己不是大人喜欢的那种乖巧可爱的小孩儿，所以他很平静的告诉林洛清，不用最喜欢他，他可以更喜欢季乐鱼。
可那时的林洛清却摸了摸他的脸，很是温柔的回答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每个性格都会有人喜欢，就像有人喜欢苹果，有人喜欢香蕉，苹果不需要改变自己变成香蕉，香蕉也不需要否定自己变成苹果。
所以，在他心里，他就是最乖巧可爱的小孩儿，他还是最喜欢他，比喜欢任何人都更喜欢他。
年幼的林非从未听过这样的话，他的心里有着抑制不住的欢喜，也记住了他的话，在对待季乐鱼时，便是如此。
他不需要他改变自己，也不需要他否定自己，他喜欢的就是这样单纯又残忍，天真又邪恶的季乐鱼。
他接受他的一切优缺点。
世人畏他、惧他、看不透他，可是他却爱他、宠他、永远愿意拥抱他。
他摸了摸季乐鱼的头发，夸他道，“真乖。”
——他在林洛清那里学会的爱，在漫长的时光中，源源不断的浇灌着季乐鱼。
而季乐鱼，也终于在这样的爱意中，触摸着阳光，向阳而生。
一晚上，就在两人的黏黏糊糊中度过。
林非第二天早上醒来，看着季乐鱼还在安睡的脸，还有些恍惚。
他又想到了昨晚他说的那些话。
任他怎么想，他都没想到，有一天，季乐鱼能为了他做出这种决定。
他抬起手摸了摸还在熟睡的季乐鱼的脸，低头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季乐鱼似是察觉到了动静，轻哼了一声，抬手在刚刚被亲的地方摸了摸，手放在了脸边，继续睡。
林非没再打扰他，洗漱后，换了衣服，这才摇着他的肩膀叫他道，“起床了，小鱼。”
季乐鱼好一会儿才睁开眼，张开手问他要抱抱。
林非顺势把他抱了起来，让他坐在床上，靠在他身上。
第124章
“我要回学校了。”他道。
“我送你。”季乐鱼的声音带着还没彻底清醒的黏腻。
“嗯。”林非答应他道。
季乐鱼下了床，又想起什么的穿了风衣。
“这下你总不能再说我穿的薄，不让我出楼了。”他显然还惦记着上次被林非禁止出楼的事情。
林非：……
林非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吧。”
季乐鱼瞬间开心了起来，抱着他的胳膊，和他一起出了门。
林非叫的车已经停在了小区外，早晨的天气有些冷，季乐鱼裹着风衣，却还是感受到了11月冷空气的威力。
林非握着他的手，感受到他手的冰凉，脱了自己的风衣，披在了季乐鱼身上。
季乐鱼伸手就去抓肩上的风衣，想还给他，“你干嘛？”
林非按住了他的手，“乖，别动。”
他把季乐鱼的手拿了下来，攥在了手里。
季乐鱼担心道，“你不冷吗？”
“嗯。”
季乐鱼才不信，“怎么可能。”
林非霎时将他的手握紧了些，“感受到了吗？”
“什么？”季乐鱼看他。
林非：……
林非觉得他可真是傻乎乎的。
他举起来两人相握的手，无奈道，“温度。”
季乐鱼这才反应过来。
林非的手确实很温暖，比他的暖和的多，——他好像确实没那么冷。
季乐鱼放心了，也就没再说什么。
只是走了两步，他又担心他不是真的没那么冷，于是加快了步伐，拉着林非到了车前。
“路上小心。”季乐鱼道。
“嗯。”林非抬手帮他整理了一下风衣的衣领，笑道，“走了。”
季乐鱼看着他拉开车门就准备坐进去，一把抓住了他，“衣服。”
“你留着。”林非温声道，“等下次我来见你，你再给我。”
“可是……”
“车里很暖和，我一会儿给江景硕发微信，让他拿件外套，校门口等我。”
季乐鱼见他坚持，也只能答应道，“那你记得给江景硕发微信。”
“嗯。”
林非抬手在他脸上刮了一下，“快回去吧。”
“哦。”季乐鱼笑着看他。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漂亮的像日光下的琥珀。
林非被他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心下一动，和他道，“忘了件事。”
“什么？”季乐鱼关心。
林非看着他，也不说话，只微微歪了下头。
季乐鱼眼里满是疑惑，他正准备开口，却见林非低头，在他的嘴上亲了一下。
“这下没事了。”他道。
季乐鱼脸上的笑意止不住的扩散开来，像是夏日的香气，诱人心扉。
林非把他搂进怀里抱了抱，依依不舍道，“这周五，我来接你。”
“嗯。”季乐鱼笑道。
他看着林非上了车，一直到车开出他的视野，才终于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季乐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想起刚刚他亲自己的画面，欢喜又高兴。
他心里甜滋滋的往回走去，时不时抬手摸摸自己的嘴唇，克制不住嘴角扬起的弧度。
和上次一样，林非依然给季乐鱼点了早餐。
季乐鱼梳洗完就接到了送餐电话，取了早餐，放在了餐桌上。
他看着还冒着热气的小笼包，一边吃一边给施旗发微信炫耀道：【我哥给我买的！！刚出锅的！！】
施旗：……
施旗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菜加饼，好像瞬间，就没那么香了。
临出门前，季乐鱼惯性去穿自己的风衣，结果刚穿上去，他又想起什么的，脱了下来，走到了自己床边，拿起了自己刚刚小心放在床上的风衣。
等到季乐鱼到达班里的时候，尚云阳就见他穿了件自己没见过的风衣外套。
“衣服挺帅啊。”尚云阳夸道，“还有点oversize风格。”
季乐鱼笑了起来，心道可不是oversize吗？
林非的衣服向来比他的大一点。
“你怎么不说男朋友风衣？”他故意道。
尚云阳摸着下巴看了看，“确实有点。”
“你谈男朋友了？”尚云阳打趣道。
季乐鱼微笑，“我哥的。”
尚云阳没有多想，只道，“我就说嘛。”
他突然计从心来，“你说我把我的风衣拿去给宋蔷穿怎么样。”
季乐鱼：……
“那她穿的就不是风衣，是麻袋了。”
尚云阳：……好吧，他们的身高差确实不太合适。
尚云阳叹了口气，只得作罢。
“对了，你们期中考试的成绩是不是快出来了？”尚云阳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