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一幕一幕在眼前划过,他从未如此刻般想念邰玉树。
他真的离开了——直到现在柏乐才终于正视这个事实。
邰玉树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了,独自离去,归期未定……
一曲英文歌惊艳了整个包厢,大家纷纷鼓掌称赞。
柏乐笑了下,把桌上那瓶喝了一半的啤酒举了起来,一口气喝干。
随后转身离开了包厢。
马上三月了,夜晚的都市依然寒冷。
柏乐站在大门外,耳边的喧嚣渐渐远去,他的耳膜却鼓噪的厉害。
是心脏乱跳的声音。
“大晚上的,一个人站在这里吹风,不冷吗?”
阮兴出现在柏乐身后。
柏乐转头,冲他笑了一下,“有烟吗?老大。”
“怎么?借酒浇愁还不够,还要抽烟?”
柏乐摇头,“没事,没有就算了。”
“我去给你买。”
说完阮兴就小跑到马路对面给他买了一包烟回来。
“刚忘问你抽什么了,随便买了包万宝路,抽么?”
“无所谓。”
柏乐接过细烟,就着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
细长的手指夹着女士烟,画风莫名很优雅。
阮兴看笑了,给自己也点了一根。
“你抽烟?”阮兴问道。
柏乐摇了下头,“不抽。我哥不让。”
柏乐叛逆期的时候曾经被同学带着偷尝过抽烟,结果被邰玉树发现了,被抽了一顿。
为了这件事柏乐跟邰玉树赌了半个月的气。
邰玉树好声好气地哄,解释了一通抽烟的坏处。
最后柏乐委屈屈地吐槽:“那你也不能打我——”
邰玉树愣了半天,随后笑得前仰后合。
这小孩儿真的是一点委屈都受不得。
原本抽烟就是彰显叛逆的行为,并没有瘾,但柏乐不能接受一点小事就被他哥揍,太霸权了。
所以邰玉树后面就不怎么揍他了,顶多气急了戳一下他的脑袋。
柏乐忽然笑了起来,把阮兴吓了一跳。
“咋了你,疯了?”
柏乐边笑边咳,“没,想起以前的事儿,挺好玩的——”
阮兴点了点头,随后问他:“是邰玉树吧?”
“嗯?”柏乐转头看他,“什么?”
“今天你这么不对劲,是因为邰玉树吧?”
柏乐沉默了一会儿,把烟扔到地上,用脚尖蹍灭,随后又捡了起来扔到路边的公共垃圾桶里。
“回去吧,怪冷的,”柏乐转身往大厅走去,边走边说:“这烟也没什么好抽的,呛得要死……”
一屋子人闹到凌晨一点钟。
还好今天宿舍楼不关门,否则又得在外面找地儿住了。
一众人刚返校,玩兴正浓,于是想刷夜的去刷夜,该开房的去开房,最终只有蓝昭和柏乐两条单身狗相伴回宿舍。
一路上蓝昭都在骂骂咧咧,说这群没良心的,真就没一个正经的。
柏乐被吵得不行,但他借着酒劲却是一个劲儿地笑。
出租车司机被这两精分小伙吓得不行,不停地透过后视镜看他们。
一个疯癫癫,一个拼命笑,有病吧?
“你两,喝多了?”司机大叔实在没忍住问道。
“没有没有——”柏乐赶忙摆手。
司机哼笑一声,“闹归闹,可别吐我车上。”
“不能,叔,你放心,但凡我今天吐了,我就赔你三百块!现金!”蓝昭吼道。
随后又跟着午夜电台不停地“摇摆”,吵得要死。
两条“狗”回到宿舍,洗完澡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蓝昭早已入睡,呼噜打得震天响。
柏乐心里烦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在蓝昭发出一个“高耸入云霄”的呼噜声后,柏乐无语地坐了起来,他抓了把头发,随后把床上一个抱枕丢到蓝昭的身上。
可能是酒劲儿过酣,这一下并没有把蓝昭砸醒。
他嘟念了几句,翻了个身,一屁股把抱枕顶到了地上,又睡了过去。
五秒钟过后,超响的呼噜声又响了起来。
柏乐:……
彻底无语住。
左右睡不着,还头疼,柏乐翻身下床,套了一件大衣跑到外面去吹冷风。
夜晚的校园里早已没了灯光。
今天夜里有云,厚厚的云层遮星蔽月,抬头看天,什么都看不见。
一如此时柏乐的心底一样孤寂。
柏乐穿着大衣,在空无一人的塑胶操场上一圈又一圈地荡着,活像个游魂。
走累了,就往旁边的看台台阶上一坐,直到晨曦初露,他才趴在自己膝盖上沉沉睡去。
天都亮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第47章 47.坦白
世界不会因为任何人的离开而停止不前。
地球不会为了任何人而停止转动。
邰玉树离开了,柏乐的日子还得照常过。
开学前一晚,柏乐一个人去了洪意远的宿舍。
他敲了敲门,很快有人出来开门。
柏乐对那个人有点印象,他点了下头,冲他打了个招呼。
“找谁?”男生笑了一下问道。
“洪意远在吗?”
男生把门完全打开,朝后面看了一下,“没在,还没回来,不知道晚点会不会到,要不等他回来我跟他说一声你找他?”
柏乐也朝里面看了一眼,洪意远的床铺是空的,应该是放假前把被褥放进了大衣柜里,此时只有一层薄薄的床单铺在上面。
人确实没在。
“没事,有空我再来找他。”说完柏乐就走了。
不管他们双方父母查不查得到,也不管邰玉树用什么方法来处理这件事,柏乐还是想自己当面问一问洪意远:是不是他,为什么,他又凭什么……
开始上课后,柏乐就变得忙碌了起来。
大一下学期的课程比上学期多了不少,一周五天有三天是满课的,周六还要上选修。
还要参加各种社团活动,志愿者活动,参选学生会,学校官方还安排了社会实践课。
单是扫一眼他们的时间表都感觉排得满满当当的,简直离谱。
常立轩晚上回到宿舍往凳子上一摊,就开始抱怨:“我是万万没有想到,大学会比高中还累!”
阮兴也举手附和:“同意,我都忙得没空谈恋爱了——”
蓝昭冷笑,“做个人吧你两,我不是更惨,本来就单身,现在连追妹子的时间都没有了……”
三个人互相调侃了一阵子,阮兴回头扫了一眼,“柏乐还没回来?这都九点多了。”
“没。最近他好忙啊,都见不着人。”常立轩应道。
“是啊,不知道他每天都干什么去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蓝昭吐槽道,“而且感觉他这学期回来以后整个人都消沉了不少,话都不怎么说了。”
阮兴心细,在返校那天就知道柏乐情绪不对劲了,也大概能猜到为什么,但柏乐不说,他也不好在室友面前多说什么。
“他不是说家里有事儿么,不然寒假不能消失那么久,都是别人的私事,咱们少打听。”
“是,肯定不能多打听,就是随口感慨一句。”蓝昭说。
柏乐当天晚上快闭寝的时候才回来,进门就一言不发地拿盆去洗澡洗衣服,洗完就上了床准备睡觉。
蓝昭转身朝他吹口哨。
柏乐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干吗?冲我撩没用,我不是女生。”
蓝昭嘿嘿直笑,“我没有我不是,我可没撩你——”笑完又问他:“乐,最近你怎么回事儿,整天见不着人,情绪也不对劲,哥几个都特担心你,有事儿你得说啊,别憋着,是不是拿我们当外人。”
柏乐铺被子的手一顿,鼻子有点酸。
虽然表情依旧很冷漠,但内心确实在翻涌。
说不感动是假的。
开学快三周了,柏乐其实撑得很辛苦。
邰玉树不在,功课忙,活动多,他还自虐一般给自己找了个兼职,不管什么活,有时间就跑出去打工挣钱,体验人生。
缺钱么?缺的,因为他把大部分存款都存了定期。
是为了赚钱吃饭吗?不完全是,他只是想让自己忙一点,这样就可以少想邰玉树了。
邰玉树走了整整37天,没有一点消息,他快要受不了了。
柏乐用这种自虐般的方式让自己不断地连轴转,希望可以弥补偿还那些年自己让邰玉树受到的孤独与等待。
柏乐揉了揉鼻子,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太忙了,有点累。”
“干吗啊,把自己搞得这么辛苦,咱家破产了?生活费不够跟兄弟们说呀,多了没有,凑点饭钱还是能凑出来的。”蓝昭大喇喇地说。
柏乐笑了起来,“没有,够的,不过我要存钱,这学期留给我的活动资金确实不多,所以要出去打工赚点,放心吧,真不够肯定跟你们借,到时候别把我拉黑就好。”
“哈哈哈,那肯定得拉黑,不是都说嘛,这年头,老婆可以借,钱不能借。”
蓝昭打趣逗柏乐,被常立轩给揍了一巴掌。
“放你的屁,我老婆可不借,少搁那发表邪教言论。”
“哈哈哈哈——!”
四个人都笑了起来。
柏乐也放松了不少。
调侃完,阮兴又认真地补充道:“乐,有什么事儿就跟我们说,真不用当我们是外人,都在外地念书,谁还能没个突发事件,一起扛扛就过去了,有什么不方便说的我们也不会细问,说了我们三个肯定会帮你保密的,都一个宿舍里住了半年了,大家怎么回事心里都清楚……”
多余的话他也不说了,柏乐懂就行。
柏乐默默铺好被子,坐到床上,后背靠着墙。
他看着宿舍里三个哥们,深深觉得自己很幸运。
从小到大,身边先是有个邰玉树,把自己照顾得像个弱智一样,吃喝不愁,世事不知。
上了大学以后,宿舍里随机分到的三个室友,天南海北、高矮胖瘦,性格方言各不相同,但人却都很靠谱,对他也都很好。
命运还是善待他的。
他该学会长大了。
“谢谢哥几个。”柏乐真诚地说。
三个室友大手一挥,觉得不算什么事,让他不用客气。
柏乐却话峰一转,“大家对我都很好,我也不想瞒着大家,有些事我想跟你们坦白。”
话说得有些严肃,三个室友顿时安静了下来,看着柏乐,等着他说下面的话。
“首先,我要向你们坦白一件事。这件事虽然说是我自己的事,但也跟大家有点关系。如果你们听了觉得能接受,大家就像以前一样相处就行,如果你们觉得别扭,我就申请搬出去住……”
“什么事儿啊,说得这么严重,别卖关子,快说。”蓝昭被柏乐吓着了,打断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