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么了？”蒋晏秋问。“冰淇淋也没得吃了，晦气。”蒋昀把小勺扔进了碗里。一旁的林棠开口：“哥，你好暴躁。”蒋昀瞥了她一眼，“你也小心点，别把颜料弄我身上来了。”“反正你衣服也脏了啊。”林棠噘了噘嘴。蒋昀冷哼一声，“涂你的石膏，别打扰我和你小舅讲电话。”蒋晏秋是一个小时后到的，此时蒋昀这桌只剩下他和林棠，小姑娘涂得仔细，所谓慢工出细活。他在蒋昀旁边坐下，把手上刚买来的一盒冰淇淋放到了蒋昀面前，又朝对面的林棠说：“棠棠公主，等你画完了我再给你买，不然你现在也没空吃，到时候都化了。”林棠点点头，小姑娘通情达理，一点都不无理取闹。“她画多久了？”蒋晏秋问。蒋昀拆了包装，边吃边说：“快两个小时了。”“那你坐这儿不无聊吗？”蒋晏秋问。“还行，一直在吃，吃了爆米花吃糖葫芦，吃完又吃冰淇淋。”蒋昀说。蒋晏秋笑得宠溺，“还想吃什么？”“不吃了，再吃变猪了。”蒋昀摇头。林棠又插嘴，“我同学家养了一只宠物猪，我看过照片，特别可爱。”“可能是因为它还小。”蒋晏秋问林棠，“你借什么东西给你昀昀哥哥了？”“语文书。”林棠将画笔插进水杯里涮了涮。蒋晏秋一歪头，看着蒋昀问：“你要她语文书干什么？”“帮Felix借的，他会说不会认，想从基础学，也就一年级的语文书最合适了。”蒋昀说。蒋晏秋没反应过来，“Felix是谁？”“就是白憬声，他总忘记自己叫白憬声，喊了没反应，后来就干脆喊他Felix了。”“哦～看来你们俩个相处得不错啊。”蒋晏秋咂嘴，“我这也不在你旁边，你有了新朋友，还天天跟他处一个屋，不会逐渐忘了我吧？”蒋昀翻白眼，“说什么呢你。”“哈哈，”蒋晏秋笑了笑，“我知道你不会。”一旁画画的林棠突然抬起头来，“咦～”“干什么？”蒋昀问。林棠说：“小舅和哥哥好奇怪啊。”“哪里奇怪？”蒋晏秋不明所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小情侣呢，肉麻死了。”林棠说着还夸张地抖了抖肩。“……”蒋昀没说话，瞪了眼蒋晏秋。蒋晏秋说：“我和你昀昀哥哥是灵魂伴侣。”林棠不懂，“灵魂伴侣是什么意思啊？”蒋晏秋想了想说：“很重要，不可缺的意思。”第27章 27｜一个朋友等林棠完成一只绿色的史迪仔，吃完蒋晏秋给她买的冰淇淋，三个人围着桌子玩了会儿干瞪眼，才终于等到蒋康莉中午下班来把女儿接走。蒋康莉说要请他俩吃饭，他俩不从，坚持说自己还有其他约，把母女俩目送走远，蒋晏秋就迫不及待地将人捞到怀里，右臂搭着蒋昀的肩，问：“想我了没？”“当然想了，这话你是每日一问吗？”蒋昀笑得眯起了眼，“刚才偷偷在桌子底下牵手，差点就被林棠看到了。”“看到也不怕，她这个年纪懂什么啊，忽悠几句就过去了。”蒋晏秋说。蒋昀哼哼两声，“现在小孩儿可不好骗。”“不说她了，好不容易才盼走，现在是我们的二人世界。”蒋晏秋捏着蒋昀的耳垂问，“我们去哪儿啊？”“嗯……让我想想。”这确实是个难题，反正回家是不可能了，两边家里都有人，谈恋爱想干个什么事都不太方便。俩人漫无目的地走着，走了半条街，蒋昀终于想到个好去处，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蒋晏秋的电话就响了。蒋昀瞥了眼屏幕，是串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可蒋晏秋没挂也没接，从脸上的表情来看，他是在犹豫，明显就知道来电的人是谁。蒋昀又看了眼手机屏幕，尾号3663。“不接吗？”他问。蒋晏秋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颤了颤，他知道这是唐川，可他却对蒋昀撒了谎，因为他不希望蒋昀知道这些杂乱无章的事情。他说：“我在想是谁。”这时候再不接就太惹人怀疑，蒋晏秋滑了接听，将手机贴到了左耳边，“喂。”唐川的声音传过来，与往常一样的疲惫，但这次多了几分悲痛，他说：“我妈走了……”蒋昀听不清对面说了什么，但依稀能听出是个男声，以及对方说完一句话后，蒋晏秋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都变得僵硬起来。“昨晚入睡前还好好的，今天早上我出去兼职，她还在睡，刚才回来，她还在睡，她不会醒了。”唐川越说越哽咽。蒋晏秋突然觉得烦躁，他不想与这件事有关，可情绪却被牵引着，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我没有亲人了……”唐川哭出了声。蒋晏秋的眉头拧得很紧，或许他自己并未察觉，蒋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从蒋晏秋凝重的神色来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一通电话下来，蒋晏秋除了最开始的一个“喂”，就只问了对方在哪，看样子是要过去。“谁啊？”蒋昀问。“一个朋友。”蒋晏秋有点心虚，但不多。蒋昀没说话，心想蒋晏秋还有哪个朋友是他不知道的？像是看透了蒋昀在想什么，蒋晏秋解释道：“之前认识的，他家临时遇上点事，我可能要过去一趟。”蒋昀“哦”了一声，他突然想明白，自己也是最近两年才融入蒋晏秋的生活，他对蒋晏秋根本算不上有多了解。“那你去吧。”蒋昀问，“你就今天一天假吗？”蒋晏秋点头，“我到时候再和你联系。”蒋昀只觉得可惜，“好，你也注意休息。”唐玫知道自己活不长，也没必要浪费钱继续做化疗，三个月前就执意出院回了家，也省得唐川每天还要往医院里头跑。医生说她运气好，睡着时走的，不受病痛折磨，没准走之前还做了个好梦。唐川知道这话是说来安慰他的，他也早在唐玫查出这病时就做好了心理建设，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时，他还是慌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明明已经二十岁了，却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他在停尸房门口的长椅上坐了很久，脑内乱如麻团，回神都不知道自己刚才在想什么，思索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拿手机给蒋晏秋播了个电话。如果不是因为唐玫生了病，临了想和蒋晏秋相认，唐川便永远都不会知道蒋晏秋的存在。说实话，他很羡慕蒋晏秋，就算从小被唐玫遗弃，但仍有父爱母爱，生活富裕，不知疾苦。他甚至产生过“要是当初是我就好了”的想法，尽管这想法不是很强烈，毕竟唐玫对他很好，即使生活困苦不如意，但也把该给的，能给的都给他了，他没理由抱怨。唐川一直觉得，或许对蒋晏秋来说，知道亲生母亲和弟弟的存在并不是一件好事，人家本来过得好好的，突然被告知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无疑是当头一棒，谁也不想接受这样的事实。何况人都快要死了，相认了又如何，圆了将死之人的心愿，留下活着的人独自心烦，再者说，当初把人家遗弃了，人家现在不想认也是情有可原。但唐川不是旁观者，他被夹在中间，是唐玫辛苦拉扯长大的儿子，他要尽孝心，要了却母亲的遗愿。而蒋晏秋真的很坚决，从不会被他道德绑架，他也没怪过蒋晏秋的绝情，甚至称不上是绝情，因为本身就没有情分，唐川一早就想着，等唐玫去了，他就会和蒋晏秋断掉联系，以后再无瓜葛。他打电话给蒋晏秋，本来就只是想告知这件事，结果却情绪失控，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可怜兮兮的。蒋晏秋到的时候，唐川正埋着头发呆，眼睛哭得红肿，这模样他曾经在蒋昀脸上看到过，都是母亲去世，伤心欲绝。他在唐川旁边坐下，两张相似度极高的脸，却是完全不同的神情。蒋晏秋无法对唐川的悲痛感同身受，因为他对唐玫没感情，如果去世的是蒋穗玟，他可能会哭得更惨。呸呸呸。“人在的时候不来，现在人都死了，你还来干什么？”唐川说。“我是来看你，不是来看她。”蒋晏秋依旧不会安慰人，只说了两个字：“节哀。”唐川咬着唇没说话，他此刻才突然意识到，唐玫走了，蒋晏秋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当然只是从血缘关系上来说。俩人就这么坐了会儿，蒋晏秋问：“什么时候下葬？”唐川说：“明天一早去火化，下葬等我哪天有空了去看看墓地。”其实他哪天都有空，毕竟现在正值暑假，只不过他没什么钱买公墓，所以要四处看看，能不能寻得一个价格便宜点的好地方。蒋晏秋知道他的难处，四处打工兼职补贴家用的大学生，生活费都不见得够用，有多的钱估计也早在之前用来给唐玫化疗了，哪还有充裕的资金去挑公墓。“没钱尽管向我开口，我借钱给你。”蒋晏秋说。唐川咬紧了腮帮子，“不需要。”蒋晏秋轻笑一声，“别因为一时的骨气拒绝我的好意，我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只是因为你没钱，而我愿意借你钱，当下哪个比较重要你自己清楚。”“……”唐川只觉得别扭，同时他释然的也很快，借钱而已，问谁借都一样，“…谢谢。”“嗯，以后常联系。”蒋晏秋说。第28章 28｜这就很奇怪蒋晏秋以家中有事为由多请了一天假，陪着唐川办完了唐玫的后事。他不认唐玫，这事完全可以不参与，但唐川第一次经历这些事，什么都不懂不会，虽然蒋晏秋也一样，但多一个人陪着，有什么情况好歹能商量。处理好所有事项已经快到傍晚，唐川晚上还有兼职，蒋晏秋也还要回机构，墓园位置较偏，他提前叫了车，等车时唐川提到蒋晏秋借的钱，说是会尽快还，蒋晏秋却说：“不着急，你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再想着还我钱，不还也行，就当是她生我，我葬她，扯平了。”唐川一下子被噎住，觉得蒋晏秋讲得很荒唐，但却又有点道理。他说：“昨天说好的是借。”蒋晏秋点头，面无表情地开口：“今天说不还也行。”唐川无言，这些钱他省吃俭用攒个三年五载都不一定能还清，蒋晏秋却说不要就不要了，或许这对人家来说只是每个月花不完剩下来的零花钱而已，根本不值一提。“那我就慢慢还。”唐川说。蒋晏秋不置可否，一直等上了车，俩人都没再说一句话。晚上杨选从隔壁跑来串门，只看见谢信宜和严骋在房里斗地主，他问：“晏秋还没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