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哥，我，我……”苍耳局促不安地红了脸，秦榆仍旧坚持拿着勺子送到他嘴边。没有办法，苍耳只好张开嘴，把温热的汤汁喝了下去。
一口热汤入腹，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饿。鸭血粉丝和生煎的香味融在一起，钻进鼻腔馋得他差点流口水。饿极了也顾不上细节，苍耳竟真的窝在沙发里，被秦榆一口一口喂着吃完了全部夜宵。
苍耳吃掉所有东西，还打了个饱嗝，理智才逐渐回笼，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后，绯色从耳根浸满了整张脸。
“我，我吃饱了……”苍耳慢慢坐直身体，“谢谢秦哥，我，我该走了。”
秦榆手里的快餐碗还没放下，就得到这么一句话，顿时沉下脸来，把碗筷往茶几上啪的一搁：“你就这么着急走？”
苍耳睁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看他，嘴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我……”
秦榆内心被莫名的情绪攫住，一阵焦躁涌了上来，语气不善地打断他：“既然着急走，何必等到现在？白天自己打车走不就行了？”
苍耳愣了一会儿，压抑了整日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他一天都陷在看不见尽头的等待里，既想秦榆回来，又害怕秦榆回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期待的到底是怎样的结果。
“是，是你要我等的啊。”苍耳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我等你，是因为，还没有好好告别，我……舍不得就这样走掉。”
整个家顿时安静得落针可闻。苍耳受不住秦榆直直看着他的眼神，无措地转开目光，慌乱之下即刻就想起身走人，走了两步，却被秦榆一把攥住了手腕。
“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见了我就要跑？”秦榆一步一步向他走近，逼他退到墙角，一字一句地问他，“已经很晚了，你宁可大半夜搬家走人，也不愿意在我这里多住一晚吗？”
苍耳被他攥得手腕生疼，积压的情绪梗在咽喉里，他忽然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苍耳闭上了眼睛，孤注一掷地把所有的底牌摊开：“我怕我多留一晚，多看你一眼，就再也舍不得走了！可以了吗！”
溢出眼眶外的泪水被一只大手抹去，随后手的主人对他说：“苍耳，把眼睛睁开。”
苍耳泪眼朦胧地睁开眼，过了几秒才看清此时此刻的境况：秦榆把他推到墙边，一手捧着他的脸，一手撑着墙，他被困在秦榆强势的气息中，根本无从逃脱。
秦榆细心为他擦了很久的眼泪，他却愈发控制不住，苍白的小脸在大掌下湿哒哒地落泪，把秦榆的手掌也沾湿了。过了一会儿，秦榆不再为他擦眼泪，转而捏住他的下颌，强迫他仰起头直视自己。
“你以为我就舍得吗？”秦榆沉沉地说着，“苍耳，我对你好，不是因为我犯什么菩萨瘾。”
苍耳愣愣地看着他，红红的眼角还挂着一颗珍珠般的泪。秦榆慢慢靠近，对待稀世珍宝一般，虔诚地吻上他的眼角，把那枚泪珠衔进嘴里。
秦榆含化了咸涩的眼泪，仿佛也感知到了苍耳的所有委屈和茫然。
“小耳，我喜欢你。”
这份真心在今天之前，还在被自己反复拷问和质疑，此刻他却忽然觉得一切刚好，就这么不加思索地抛了出来，“留下来，给我一个机会追你。”
秦榆的眼神温和而郑重，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落进他的领地之后，他根本没有给苍耳逃走的余地。
苍耳怔愣在原地，还没开口说话，秦榆的脸又压了下来，一个轻缓的吻落在他的另一只眼角。
“别搬了，好吗？”
苍耳不接话，秦榆便顺着泪痕继续压下吻，大有苍耳不答应，他就把苍耳堵在这里亲到天荒地老的架势。挨了好几个吻之后，苍耳终于招架不住了，满脸通红地说：“不搬了，我不搬了……别，别再……”
“最后一个。”秦榆笑了起来，把最后一个吻印在他的鼻尖，低声说：“还没追到手，不能把便宜占光了。”
苍耳稀里糊涂地靠在他的怀里，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什么啊，明明已经占光了！
第11章 11 弟弟
距离那晚已经过了很多天，苍耳还是有些恍惚。
什么意思，秦警官，喜欢他，要追他……吗。
“小耳老师再见！”稚嫩的童声打断他的思路，苍耳回过神，看见小朋友们跟他挥手告别，连忙也举起手来笑着回应，目送学员们离开教室后，忽然在门外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大帅哥，又来接咱们苍耳放学啊？”华冉在旁边看到，出声打趣道。
苍耳有点不好意思地走到秦榆身边，跟华冉夫妇道别的样子像极了刚才的小朋友，秦榆看得心里软了一片，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邵文瀚道：“哦对了，小耳老师，现在学生也多了，我们重新调整了授课安排。你主要是上白天的课，具体的课程表我发在你手机上。课程量变大了，你薪资上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出来。”
苍耳微微一愣：“薪资不用再涨了，已经很多了。而且，全给我安排白班，你们不是很忙么？我也能上晚课的……”
“我们俩房子就买在边上，几点下班都无所谓。倒是你，还得隔着城区来回跑，要不是有人告诉我们，我们都不知道你这么辛苦。”华冉笑道，“再说了，休息不好也影响上课状态，你就安心上白班吧，别硬撑。”
苍耳只好答应下来。出去之后，他看了一眼秦榆，问道：“是你跟我老板说要换时间的吗？”
“嗯。”秦榆点头，顿了顿问他，“是不是我多事了？”
“不不是！”苍耳慌忙摇头。秦榆见他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我确实有私心。不是嫌接送麻烦，是我空的时候太少，你又在晚上上课，时间总是错开，都没法跟你好好说话。而且我经常加班，你大半夜跨着城区来回跑，我也不太放心。”
苍耳早就有调课的想法了，只是一直不好意思提。被秦榆先说了，他心底微微松了口气，却又犹豫道：“那老板他们会不会忙不过来……”
“要是忙不过来，他们可以再请一个老师，现在工作室学生越来越多，多开了好几个班，收入应该挺不错的。”秦榆对他说，“再说了，你领了工资，做好了自己的分内事就可以了，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苍耳乖乖点了点头，坐到了秦榆的车上。
秦榆启动车子上路，在空荡的马路上平稳驾驶，余光瞥见副驾对着手机聚精会神地划拉的苍耳，嘴角扬起一抹暖融融的笑意。
苍耳换了秦榆给他买的最新款手机，一开始无措了几天，现在渐渐用上了手，也能和普通年轻人一样玩点小游戏，看看微博推送的一些乱七八糟的投稿小视频，甚至还有点上头的趋势。
秦榆见他盯得太入神，忍不住出声提醒：“车里光线不好，到家再看。”
苍耳闷闷地应了一声，把手机关掉了，似乎有些低落。过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秦哥，我是不是挺茶的？”
“嗯？”秦榆听得莫名，“挺什么？”
“就是，绿茶。”苍耳认真解释，“网上说，喜欢装无辜，说一套做一套，又扭捏又做作的就是绿茶。”
秦榆听乐了：“你觉得这里面哪个字跟你沾边了？”
“不是都挺像的么？”苍耳垂头丧气地回答他，“以前就，就有人说过我喜欢装无辜。我还做不了决定，总是拖累别人。今天换课就是，我明明自己嫌麻烦，却要你替我出头，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要是我被投稿到博主那里，肯定会被评论区骂死。”
遇到红灯，秦榆停了下来，又头疼又好笑地看向苍耳，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熟悉的温热和力度，顿时令苍耳安心许多。
“什么装无辜的话，是你前男友说的吧？”秦榆观察他心虚的脸色，就知道猜对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懂个屁，什么叫装无辜，你摊上这么个好吃懒做窝里横的渣男，你才是真无辜吧！看没看到网上那个PUA，这词儿就是为你前男友量身打造的！”
秦榆越说越激动，想都没想就输出：“做不了决定怎么了？不好意思开口又怎么了？又不是圣人，谁没点小毛病？别说绿茶，你就是泡成龙井普洱苦丁大红袍，我还能因为这么点破事儿不喜欢你了不成？”
话音刚落，秦榆和苍耳俱是一阵沉默。
等红灯倒计时结束，秦榆才如梦初醒地重新启动车子，开出去好一阵，才轻咳了一声道：“我也不是说你真绿茶，就是……每个人都有性格的不足，这很正常，只要不触犯道德法律，都不会太影响你的社交和生活，也不会影响……我对你的喜欢。”
苍耳不知道该说什么，兔子一样缩进衣领里，脸蛋憋得红扑扑的，一会儿打开手机看两眼，一会儿又心不在焉地关掉。
秦榆等了一路，直到车子开到家，也没有等来苍耳的回应，心里有些失落，但也没说什么，下车之后，仍是一如既往地体贴，还顺手接过苍耳的包，帮他背到了楼上。
到了家门口，苍耳正要拿钥匙开门，忽然被秦榆拦住：“等等。”
秦榆面色肃然，低头看着门口地毯的脚印，还有旁边落地的雨伞，沉声道：“有人来过了。站到我身后，躲远一点。”
苍耳吓了一跳，愣愣地点头，往后退了一步，只见秦榆无声捡起长柄雨伞握在手里，把钥匙插进锁孔慢慢转动。
在开锁的同时，房门那头就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秦榆一把拉开门，雨伞尖和男人的大哭声同时刺破黑暗。秦榆在看清扑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的瞬间，眼疾手快撤回了伞，否则来人脆弱的咽喉就会毫无防备地撞上伞尖。
“哥啊啊啊哇哇哇……”里面的人完全没有意识到方才的危机，只顾抱着秦榆嚎啕大哭，含糊不清地说着，“我失恋了啊呜呜呜！！”
“秦杨？”秦榆像是被一只大号狗熊玩偶锁喉，好不容易调整好呼吸，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我打你电话打不通就直接回来了，你终于下班了呜呜呜呜……”秦杨在哭的间隙打了个嗝，抬头看到怔愣在原地的苍耳，还顺便打了个招呼，“嫂子你也在啊打扰你们了呜呜呜呜……”
秦榆忍无可忍，抓着秦杨的手腕一转一拧，用抓贼的招数牢牢制住弟弟，把他扭送进家门里：“别在这丢人现眼，进去！”
“疼疼疼哥哥哥轻点轻点……”秦杨被推进房门里，苍耳懵逼了一会儿，把门口的伞捡起来放回原位，这才关上门追了进来。
秦杨已经坐在餐桌边上进入了认错阶段：“对不起哥我错了，没经过学校同意私自逃学回来，还这么大晚上的来打扰你和嫂子。”
苍耳刚要尴尬，秦榆便踹了他弟一脚：“什么嫂子，没大没小，跟你苍耳哥道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