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很有意义，我想一下怎么回答，”白辞沉思片刻后，道，“无论结果如何，坚持热爱，相信自己会被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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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告白
送走白辞后，王煜瞥了眼提示卡，提高声量道：“下面有请我们的顾止导师压轴出场，他为我们带来的是他才写的原创歌曲《再见是初见》。”
青年穿着版型宽大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坐在高脚凳上抱着吉他。
选秀出道让他一直以来都有注意身材管理：17岁的他就有179cm，后来抽条发节身高窜到了185cm，个子是长了不少，可体重没添几斤。
灯光下的白衬衫有些透，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顾止突起的脊骨，低头的姿势扯现出他的蝴蝶骨：让他看起来有一种疏离的脆弱感。
他知道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包括白辞，这个认知让顾止不由得扬了扬嘴角。
『猝不及防 迎来辞别』
青年干净到没有一点杂质的声音响起，把深埋的情绪娓娓道来。
『我目送你 消失不见』
听到歌名时，白辞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可理智劝说着他不要自作多情，第一句歌词里的“辞别”紧接着叫他心头一颤，放肆地嘲笑着他的一语成谶。
『奈何收敛 心思无边』
他很少唱得这么克制，专门抽丝剥茧似的把那些隐秘的心事剖析出来给那个人听。
一些弥足深陷、作茧自缚的念头不足为外人道，顾止曾经很好地把它们装进了心底的匣子里，天真地以为时间会让它们尘封。
但是顾止错了，他对白辞的喜欢远远超过了他的自以为是。有关白辞的事，他一件也舍不得屏蔽。
白辞猝不及防地离开，顾止清楚他是出于对事业发展的考量，可他很难控制自己不去奢望这其中有没有自己这个因素。
他到底在白辞心里占了多少的分量?
白辞也会像指导他一样指导别人吗？
白辞谈恋爱了吗？
他无数次抛给自己这些得不到回答的问题。
有时候顾止也觉得自己实在是疯魔了。
可喜欢一个人往往是不讲道理的。
顾止开始和自己和解，靠到处搜刮来的物料捱过等待白辞回归的那些时间。
白辞这次猝不及防地回来，原本顾止还在想该怎么接近他，《音悦》却将两人绑定在一起。
意料不到的白辞觉得这次重逢来得过于突然，殊不知顾止等这一天已经许久。
一如那次音乐节，这几个月也是顾止可能追到白辞的最后机会。
即便知道用这种方式骗取白辞的心软很卑劣，可他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我准备好的明信片 被留在了昨天』
顾止的气息一点不多，一点不少，没有刻意为之的长音、转音，就连他最引以为傲的声线此时也因为压·抑的情绪显得闷了几分。
他是最拙笨的叙述者，东拼西凑、平铺直述的口吻仿佛在和人谈着今天的天气。
都说“攻心为上”“真挚才动人”，这话半点没错。
观众席上方才还在为白辞高声呐喊的祝熙熙扭头对闺蜜说:“以前我也没觉得他唱歌有这么好，今天这个现场我是真的get了!”
“早就和你说过了，顾止是真的很绝，现在不怀疑我的审美了吧？”闺蜜一动不动地盯着台上弹唱的顾止，半点眼光也不愿意分出去。
“他好适合白衬衫，我肯定是因为这个才动心的。”祝熙熙连忙也回过头来用饿狼般的眼光看着顾止，喃喃道。
完了，完了，又多一个墙头。
自诩“万叶丛中过，一点不沾身”的祝熙熙哀嚎道。
“你少说两句，认真听。”女孩无情地打断了她的碎碎念。
此时连多余的呼吸都是对歌声的折扣。
姜成城若有所思地看着顾止，他确定加盟《音悦》时去了解过顾止，在这之前对这号人物也略有耳闻。
青年的天赋自是没话说，不过，年龄所导致的阅历缺失让他唱很多歌时难免浮于表面，这从来不该成为别人责备他的原因。
之所以翻出那些旧账来提一提，是因为顾止今天的表现完全没有遗憾。
“小顾不走寻常路啊，”他给出了很高的评价，“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方滟闻言表示赞同：“唱得我都不敢大喘气。”
白辞的手指攥紧了衣角，明白自己现在的表情绝对不好看。
他不想去细想自己为什么会被顾止干扰到，毕竟他认为自己只是把顾止当成后辈。明明出于很纯粹的欣赏顺手地推了人一把，今时今日却因为这个后辈几次破了稳重。
『直到又一个转角见你 笑意一如从前』
『于是情意连绵 再难敷衍』
……
『多想时光倒转 抹去初见』
『也好过 装作陌生的再见』
演唱结束的顾止又残忍地关上了匣子，假装他的心静如止水，而事实上，他的背后已经全湿了。
青年站在舞台中央，简单回应了王煜的几个提问，很有“这是我的主场”的闲适感。
他刚刚让人着迷的易碎感就好像是多情人的错觉。
因为几个导师需要为合作舞台换装，所以在顾止的表演结束后，王煜趁机做了个口播，口条顺溜地把所有的赞助方给cue了一遍。
短暂的广告过后，舞台已经有了崭新的布置。
打头的节目正是方滟、白辞、顾止的《show me a s.mile》。
换好衣服后，还有近十分钟的候场时间，方滟忙着与化妆师确定最后的妆容。
陈丽看了眼落单的白辞，道:“他的经纪人怎么没跟来?”
顾止道:“不清楚。”
“呦，我以为他的事你都清楚呢。”陈丽还在生他临时改了导师个人舞台歌曲的气，见缝插针地呛他。
要是真能都清楚就好了。顾止心想。
见对方没反应，陈丽这一拳算是打在棉花上，她问道:“你真要一直住在这里?你马上有好几个杂志拍摄和代言工作，这里位置偏，来回要耗掉很多时间。”
“嗯...”顾止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秒，道，“姐，辛苦你了，这两个月给你加工资。”
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
陈丽狠狠地呼了口气，说:“随你便。”
反正到时候早起晚归的是你。她愤愤地想。
白辞再次瞥过去时，顾止身边已经没了人，但他还是不会主动去与顾止搭话。
青年刚刚的一首歌把他弄得脑子纷乱，在一段时间内白辞都不太想去搭理这位罪魁祸首。
顾止敏锐地察觉到了白辞的躲避，一时间抓不准那人的心思，便也眼观鼻鼻观心地沉默着。
顾止虽然没开口说什么，可赤·裸·裸·的目光一直黏在白辞的身上。
后台挤着一众人，空调的效果难以发挥。
白辞是易出汗的体质，被人这么意图明显地盯着，身上升起一股燥热。
无奈地转过头来想要提醒顾止，却看见了青年眼底的局促不安。
白辞这个人，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倘若你真的摆出一副妄图强迫的姿态，那么他会不甘示弱地回怼；可要是你摆出一副楚楚可怜、无怨无悔的样子，那他就没辙了——就好比顾止现在这样。
那幽怨的眼神仿佛白辞对他实施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
于是白辞仿佛被拧了发条的生锈玩具，僵硬地把头转了回去，决心把“眼不见心不烦”贯彻到底。
可惜他的好主意被不知情的方滟打乱了，她兴高采烈地跟两人分享她发现的新大陆：“刚才还没注意到，你们两个的造型好配啊。”
确实是化妆师用心搭配的两套衣服。
顾止上身的白衬衫没变，但换了条深蓝色破洞牛仔裤。白辞则穿了件版型修身的蓝色衬衫，搭着黑色的阔腿牛仔裤，衣衫的下摆规规矩矩地系进裤子里，显得腰细腿长。
不同的穿着，同样的少年感。
“是很配。”顾止意有所指地赞同道。
视线里的顾止大尾巴狼似地笑着，哪里还有一点受伤的神情。
*
几人为合作舞台做的准备远比单人舞台来得精心，节目组也提供了充足的经费和自由的安排空间，让三人的意见得到最大可能性的还原。
这个兼具视觉和听觉效果的舞台结果自然收获了众多喝彩。
刚刚还在和荷花媲美仙气的方滟转眼换上了一条吊带红裙，画了勾·人的烈焰红唇和上翘的眼线，展现出她妩媚的一面。
几个人的唱功没什么好挑刺的，最让人耳目一新的是情景剧这个新颖的表演形式。
方滟是这场邂逅里的女主人公。
她坐在高脚凳上，高跟鞋的细跟轻轻地碰地，锃亮的黑色皮革反衬出她脚背的沁白。
她只是坐在那儿出神地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就能让所有经过的人为之失魂。
而白辞和顾止则是男主人公分化出来的两个叙述视角，一个代表想象，一个代表现实，他们共同为美丽的女主人公心曳神摇。
当你望进她的眸子，你能看见里面蕴藏着的悲伤，可她扬起的笑容又带着蓄意引·诱的色彩。这种矛盾而富有故事感的气质令才入社会的毛头小子们趋之若鹜。
轻快的歌声模糊了过分的失落，但仔细品味就能共情这种落差和自我嘲弄。
在歌的末尾，三人的定格动作尤其有创意。
三人围绕着舞台中央放置好的玻璃门：方滟在玻璃门前，而白辞向里推门，顾止向外推门。
他们没有看向那个让无数人神魂颠倒的的女人，反而直视着对方。
男主人公在审视自己，在怜悯自己，在憎恶自己，但他从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动心。
掌声经久不息。
这个ending pose其实没摆几分钟，可台上的白辞却感到了什么叫作“度日如年”。
对视，意味着白辞只能看着顾止的眼睛。
平时的白辞想方设法地避免和顾止对视，万万没想到栽在了今天的舞台上。
前几次彩排的成功经验让他有了可以克服这种畏惧的错觉，但此时白辞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一了百了。
如果说顾止当年的表白是根尚可以掌控的小刺，那么顾止刚才演唱的《再见是初见》就是一株玫瑰花，它被不由分说地塞在白辞的胸前，造成滞后了六年的美丽与疼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