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这人看起来却像是刚醒不久。
裴柠斜了他一眼：“我刚才打电话不会吵醒你了吧？”
关煜笑起来：“没有，我男朋友看见，叫我起来的。”
裴柠问：“怎么没让他下来？”
关煜道：“做饭呢，走不开。”
傅沉延这尊大佛还坐在副驾，裴柠没多寒暄，按照关煜所说驾进了地下车库。
比起上次门口堆满了纸箱和泡沫板，这次进屋明显顺利了许多。
门是半敞着的，屋内抽烟机隆隆作响。
听到他们进门的响动，从厨房里走出一个人。金发碧眼的帅哥系着一件小熊围裙，站在门口和他们打招呼。
“哦，裴，下午好！”卡尔伸出双臂。
裴柠刚要配合着拥抱他，原本在最后的傅沉延却不知何时出现，刚好挡在他身前，将提着的礼物袋放进卡尔手里。
“你好。”
卡尔挑了下眉，也不尴尬，笑着用英语问：“这位就是你丈夫？”
关煜满脸揶揄看着他，裴柠无奈道：“是。”
卡尔向后仰了下头，故作摸着下巴思考：“很般配。”
他不太会讲中文，不过剩下三个人也都可以用英文交流。
互相介绍了名字，卡尔用空着的手和傅沉延握手，两个身量相差无几的男人站在一起，显得玄关处都有些拥挤。
“看看你们带了什么？”关煜乐颠颠拿过卡尔手里的东西。
“哇哦——”
礼物是傅沉延从地下酒窖里拿的，裴柠对红酒没什么研究，但看这两人的表情就知道价值不菲。
关煜眨眨眼：“作为回报，晚上请你们吃外国人做的中餐。”
卡尔回厨房，关煜跟了进去，少顷，端了两杯果汁出来。
裴柠伸着脖子看卡尔在厨房叮叮当当的背影，没忍住道：“他真的会啊，我以为你…”
“以为我诓你呢？”关煜将果汁放到茶几上。
“你天天换说法，还说他只会做牛排饺子。”裴柠转回头，刚好瞥见关煜俯身，领口下露出一长串颜色鲜艳的吻痕，印在雪白的皮肤上，分外引人注目。
关煜睡衣偏大，这个面向他们的角度，胸前几乎是一览无余。
傅沉延只要不瞎就肯定也能看到。
裴柠有些僵硬地侧了下头，见傅沉延半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会我们吵架了嘛。”关煜亳无所觉，坐到对面剥橘子，“味道其实还行，就是有点噎。要不我让他包点，你们尝尝？”
裴柠：“不用了。”
“不用”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都没有任何停顿和犹豫。
关煜目光转了一圈，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嘿。”卡尔从厨房露了个头出来，“急事，有人来帮个忙吗？”
关煜满手橘子汁，磨磨蹭蹭：“等我洗个手。”
傅沉延先他一步站起来：“我去。”
卡尔：“ok，谢了。我自己恐怕做不完，中餐的工序太复杂了。”
裴柠坐在沙发里，看着傅沉延从容不迫地走进厨房。
原来他还会做饭？
裴柠和关煜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过不多久，饭就做好了。
卡尔的厨艺比裴柠想象中好，菜色偏家常，但是卖相看着还不错。
四人坐下来，裴柠先道：“祝贺你们搬家。”
关煜和他碰了下杯：“谢谢你来帮我。”
裴柠恋爱经验匮乏，感情方面在他看来，不过就是那么回事，他从不觉得和傅沉延扮作夫夫是件难事。
直到这顿饭吃起来。
裴柠和关煜一起吃过饭，有两道菜不是传统做法，卡尔学的时候估计就是按照关煜的口味改的。
他的酒杯空之前总会被关煜续上，而关煜腕子稍微一动，想要的东西卡尔就已经递到了手边。
裴柠视线落到一道距离稍远的菜上，看了几秒，再转头，发现傅沉延正在给自己倒酒，完全没看他。
……
裴柠暗自扶额。
有了真情侣做对比，两个人是不是恋爱状态，的确差距明显。
“傅总。”关煜突然出声，用筷子尖指了下，“柠柠想吃那个诶。”
裴柠刚才看的那道菜，就在傅沉延左手边。
傅沉延闻言，动作一顿，然后“嗯”了声，收回搭在桌上的手腕，给裴柠夹菜让出了更大的空间。
裴柠：“……”
关煜：“噗…”
裴柠只能顶着三个人的目光，用公筷草草夹了一点。
他随便扯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卡尔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他平时的爱好就是看国内美食博主。”关煜吐槽，“看完就试验，半夜把我喊起来试吃。”
裴柠笑了下：“好吃，切块均匀的话就完美了。”
黄瓜块大的大，小的小，形状一看就是新手切的，不过不影响味道。
卡尔眨了眨眼：“Umm，其实这道菜的食材，是傅帮忙处理的。”
空气安静了一瞬。
“是。”傅沉延淡声，“我切的。”
裴柠：“……”
救命啊！他好想离开这张桌子。
“看出来了，他不经常进厨房。”卡尔笑眯眯的解围，“不过没关系，他今天愿意做，将来也会愿意为了你学。”
裴柠跟着笑了笑，他尴尬得指甲紧紧扣着碗的边沿，耳朵都有点发红。
关煜将话岔过去，裴柠才暗自松了口气。
他决定接下来长嘴只用于进食，减少不必要的交流。
裴柠方才就已经差不多饱了，出于礼貌又缓慢地吃了一会。
碗边忽然挂了一只虾仁。
裴柠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外形看着有点像龙虾，他刚才剥了两只，壳很硬，尖锐的角刺时不时扎得他指尖疼。
对上他的视线，傅沉延若无其事的收回手。
裴柠习惯性想道谢，蓦地想起对面那俩人互相喂也没说过谢字，或许夫夫间不讲究那么多？于是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卡着，和傅沉延大眼瞪小眼看了几秒。
傅沉延挑了下眉，没说什么，又给他剥了一只。
裴柠：“……”
不是这个意思！
他赶紧收回目光，谁知一抬头，又对上关煜略带揶揄的表情。
裴柠假装看不见，他已经吃不下了，只抿了口酒。
不知道傅沉延究竟做了什么偏门的阅读理解，裴柠菜还没吃几口，竟然又给他剥了第三只递来！
三只虾肉排好队，整整齐齐挂在碗边，惹来卡尔的惊呼：“哦！这个方式好可爱！宝贝，你要吗？”
关煜托着下巴：“谢谢亲爱的，我不要。”
眼看傅沉延手伸向了第四只，裴柠瞬间勾住他的手臂。他半个身子凑过来，脸几乎要贴傅沉延耳边。
听了半天对面两人的甜言蜜语，傅沉延气压一直很低。现在手臂被柔软小爪子扒上来，他才不动声色直了下肩，矜持地倾身。
然后就听裴柠压低声音：“别剥了，撑死了！”
作者有话说：
柠柠：难绷.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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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裴柠又塞了三只虾，然后光速把碗推远，傅沉延也放下筷子，气压有点低。而关煜小口喝着酒，时不时瞥来的目光则有几分意味深长。
一顿饭吃到最后，四人里有三个都神情微妙。
关煜过段时间要去上班，卡尔在国内也待不了太久。裴柠不欲多打扰他们见面的时间，吃过饭就准备告辞。
他和傅沉延都喝了酒，回去开车的人变成了司机。
裴柠有些头晕，靠在后座打开窗户吹风。
忽然听到旁边的人问：“你和关煜，大学认识的？”
裴柠愣了下，随后答：“我们是室友。”
傅沉延意有所指：“但你们硕士毕业不是同一届。”
裴柠：“我收到申请就去了，他gap了一年。”
傅沉延：“你们没在一起？”
“没有。”裴柠答，“他的学校离我很远，我们只见过一次吧？还是两次。后来我忙着毕业，他也认识了新男朋友——就是卡尔。反正那阵子联系并不多。”
“那这两年…”
“都是自己。”裴柠轻声道。
裴任根本不想他读，裴柠两年的学费都是自己交的。他忙于打工和学业，同本国学生交流不多，没有关系很好的朋友。
“幸好大家很热情。”他玩笑似的道，“即使是节日前说，一般的社团也都会答应带我。”
裴柠相貌出众，感兴趣的人很多，但最终结果往往是他不想添麻烦，选择一个人待在公寓里。
耳边没了声音，裴柠转过头。
傅沉延半张侧脸隐入了车内的阴影，但依旧能看出高挺的鼻梁，和形状好看的薄唇。
迟迟等不到下一个问题，他便自己问了：“我之前听说，傅总读的学校也是在那边，是吗？”
傅沉延“嗯”了声：“两个州很近，开车大概三个半小时。”
裴柠想象了一下：“听起来挺方便。”
“我们当时，星期五下午只有一节读书活动课，时间不长，一般到三点左右。”傅沉延道，“我一结束就出发，大概七点半到你们学校，还能接你去吃晚饭，等到周日晚上再回去。”
裴柠是会认真读书的类型，他也有很多课业要做，所以周末只能一起泡图书馆。但到期末结束，就计划去滑雪或者露营。钟谨文他们也在，可以提前带裴柠认识他们，然后一起过圣诞节。
他们会像一对真正的情侣那样。
像是拉开某处阀门，所有想法都无比自然的倾泻而出，傅沉延甚至来不及阻止。
裴柠也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才收敛起情绪。
“可惜，我入学那年，傅总已经毕业了。”
明知不可能发生的事。
这是傅沉延人生中少有的，不经思考就开口的时刻。
“你说的是。”他闭了下眼。
缭乱的霓虹光影在窗外一闪而过。
*
堰江的春天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微风和煦的日子还没过几天，五月下旬一到，暑气哗地就蒸腾上来。
这段日子没接新的项目，过得还算轻松。
裴柠慢慢翻看一份创意合集稿时，接了个陌生的来电。
“裴总监，还记得我吗？”
是温向年。
裴柠有点惊讶：“温经理？”
对方问：“最近怎么样？现在忙吗？”
裴柠答：“还好。”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后，温向年主动道：“我这边其实是有个项目，想问问你的意思。电话里讲时间太长，明后天我们约个时间，你先了解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