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二人昨日还见过面,一夜过去,现在的他下巴上长满了胡渣,双目深凹下去,眼球内布满血丝,说他三十岁都可信。
“你来这干什么,冬令营的成绩还没出吧,就这么迫不及待来耀武扬威了?未免有些为时过早吧。”
傅野倒是先开口,话语带刺,听着就很不舒服。
陆扬不答反问:“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你是不是因为嫉妒我才想着在第二天考试之前,找人做掉我?”
程霖一愣,面上露出诧异的神色。
他这小孩,说话有够搓心窝子的。
傅野怒瞪,宛如一只被激怒的野兽,面前不锈钢的牢门就像是困住他的笼子,若是没了这层的隔断,恐怕就要扑上来咬陆扬一口。
“呵,你别太自恋了,嫉妒你?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而已!”
“看不顺眼你就毁了他?你这人心里可够阴暗的,我这认识几个治疗心理疾病的,若是你有需求,精神病方面他们也可带着治一治。”
程霖说话更是不顾丝毫情面,且玩世不恭的模样令他看着更加欠揍。
傅野:“你们到底来干什么的?若是来嘲笑我的话,大可不必。”
陆扬见他油盐不进,反倒是恶趣味上头:“我是来告知一下,你未来的结局。”
傅野瞳孔微微缩了一下,喉咙发紧,眼神死死盯住陆扬,双腿仿佛被钉在了地上,神情虽没有丝毫变化,但一瞬间少了三分血色。
可能不论是谁,听到‘结局’二字时,都会没由来地惊慌。
“买凶伤人,犯案未遂,潭州的警方已经提起了公诉流程,在证据收集完,至开庭前,你都将作为犯罪嫌疑人被关押拘留,当然,或许你那个现在在外头歇斯底里为你求情的母亲,会交保证金,给你一段时间的自由,可法律是不会让你自由太久的。”
“你想说什么?我确实是买凶伤人了,可你又没死,我还是未成年,难道还能判我个死刑?”
傅野的脸上尽显嚣张,即使手上带着亮堂堂的银手镯,语气里都没带怕的。
“死刑?谁会在意这些?”陆扬轻笑一声,一步一步走上前去,与铁栅栏内的傅野不过两步之遥,只听着他轻笑:
“知道你母亲刚刚在调解室里对我说什么?她歇斯底里,甚至当中如同个没有素质的中年泼妇,嘴里大喊着,‘若是公诉,你这辈子就毁了’,我看着她那样,突然就觉得报不报复你已经无所谓了,毕竟你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你烂死在哪里都无所谓,就是不知道你将来看到家人费劲心思想要捞你,却无能为力的表情时,会不会跟现在一样无所谓呢?”
铮——
傅野一个健步冲上来,逼近了二人的距离,手紧抓着栅栏,银手镯与铁栏猛烈地相撞,发出巨大的声响,一个个银色的铁柱子被撞得发出残影,他就像是一只即将要逮到猎物的豹子,泛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外头的陆扬。
这举动甚至引来的看守。
“你得意什么?你到底在得意什么!?”
傅野在铁栅栏的间隙里生出了爪子,想要抓住陆扬的衣领,可才不过半截,便被程霖给拦下了。
高中生已经成年,但是和大学生还是有差距的,即使程霖体能不如高中时期,但是力气没有白长;
稍稍使劲儿,傅野便吃痛地冒汗。
“干什么呢,把手放回去!”
驻守的看守此时赶到面前,挥舞着警棍,想要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少年一点威胁。
也确实有点作用,至少在程霖松开手了之后,傅野乖乖地后退,可眼中的恨意滔天,丝毫未减。
“你问我在得意什么?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陆扬被程霖护在身后,眼神却丝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
傅野此时没由来地心慌。
“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先走吧,接下来检方会带着人过来问些问题。”
看守员抬手看了看时间,然后便催促着下了逐客令。
程霖挡在二人的中间,陆扬的视线被遮挡,自然便转过头,朝着门口离开了关押室。
咚——
突然一身巨响在身后炸开,不用想也知道是傅野发了脾气造出的动静。
转过身,只见傅野一脚揣在关押他的铁门上,力气不小,直接弯出了个曲线来,撞击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甚至都有了回神。
“干什么!干什么!你还想造反了!”
看守员折返回来,可傅野压根儿鸟都不了鸟他,恶狠狠的目光紧紧锁住那两个背影,仿佛离开的,是他的杀父仇人一般。
…*…*…
“神经病。”
离开之后,程霖朝着身后的方向骂了一声,顺带凭空做了个鬼脸。
“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陆扬顺嘴一提。
“你刚刚的样子吓死我了,不过你这是从哪个电影里头学来的,那混球小子都能被你给唬住了,不过这下他应该不太敢瞎折腾,毕竟还在派出所。”
程霖揽着陆扬的脖子,心有余悸地道。
刚刚陆扬那副拿捏人七寸的模样着实带感,连自己都有点入迷了。
他真是爱死这样的陆扬了。
第69章 丑闻
陆扬撇过眼,似是有点不想回想刚刚的事,“反正我知道,对傅野那种人说啥都没用,自己遭罪无所谓,还不如等着他后悔。”
“看来你悟出来不少啊,对了,你是不是应该对我说点什么?”
“说啥?”陆扬疑惑地看向他。
程霖摸了摸鼻子,恬不知耻地开口道,“我又出钱,又出人,又出力的,这事要不是我去调查,恐怕还没那么容易把他当场逮捕,搞不好过了一段时间,他搞出个精神病证明,或者跑出国去,你找谁说理去?”
“你去调查?你调查什么?”
这两天陆扬一直都在冬令营竞赛的复习之中,他虽然知道程霖做了不少,但他具体做了什么,还是个模糊的答案。
陆扬倒是很想洗耳恭听。
“我当时……”
程霖也正欲说出口,可是在眼角的余光突然出现了某人的身影,接下来的话瞬间便戛然而止。
“你们两个,可真是让我好找。”
派出所走廊的尽头,一根毛都没有的脑袋反着光,不用猜,一看便是李光蛋。
程霖放荡不羁地笑了一声,又摆出平常那副二五流氓的模样,“呦,问题家长的事儿处理完了?”
“咳咳,程霖,陆扬,你们过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程霖听着一颤,这语气和口吻,简直梦回高中三年,就是一不折不扣的教导主任语气。
李光蛋面色凝重,带着他们到了派出所一处楼梯口,这里没什么人,也方便他们进行一些对话。
“教人做事的话就不要说了,那什么,你都了解我,我都敢把陆扬带到潭州,就没什么顾虑的。”
“你还好意思提这件事!”
李光蛋语气加重了些,叹了口气,显然是不想先算这个账,“算了,你偷偷带着人来潭州的事情,我就暂时不说什么了,现在傅野才算是个大麻烦。”
陆扬眼眸一紧。
“他算什么麻烦啊,法律条约白纸黑字地写着,怎么,您还想违法不成?”
程霖满不在乎,毕竟他没必要去在乎一个得罪他的人。
李光蛋忍住想大骂一顿的火气,又道:“现在公诉可能避免不了,但是傅妈妈还是想要协商一下,一是争取从轻处理,二是不影响来年的高考……”
陆扬一直在默默听着,程霖有些沉不住气,挺身上前似是想要争辩,但是却被陆扬给拦住了。
“所以呢?您想要让我做什么呢?”
陆扬语气平平淡淡,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可越是这样,李光蛋便越觉得心虚,若不是傅妈妈求着他,仗着学生家长的面子,他也不想过来开这个口。
“傅野妈妈……她希望你能签署一个谅解书,公诉避免不了,但是希望能通过未成年及谅解书,从轻处理,尽量不影响高考……”
“我去,他是你儿子吗?你这么维护他?”程霖瞬间就炸了,直接出言反驳。
“他现在是一个即将要高考的学生,这件事昨天也跟一中方面谈过了,傅野妈妈说,该给的赔偿一点也不会少的……”
“这是赔偿的事吗?”程霖都气笑了。
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往地吵着,陆扬等两人稍微喘息之际,才淡淡开口。
“李主任,你说你跟学校谈过了,学校那边是怎么说的?”
李光蛋一五一十地道:“等冬令营结束再说,傅野的班主任也主张不能影响高考,其他的,等回去再说吧。”
说话不痛不痒,甚至连个基本的,应该给予的回应都没有。
陆扬心凉无比,却也麻木了,他看得出来,似乎除了程霖,每个人都在潜移默化地告诉他,把这些事当做没发生一样,将大事化小,再将小事化了,就跟随随便便剥夺他冬令营的资格一般,即使他是受害者,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
除了程霖……
“李主任,您老糊涂了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快五十多岁的人了,事情怎么解决不需要我来教您吧!”
程霖脸色沉了下来,也不在乎场合,扯着嗓子便道:“这件事要我来做,就两个办法,第一个,全校通报,给予警告处分,若是你们还想着息事宁人,保他的前途,那我还有第二个,那就是让整个金陵市都知道一中出了个这样的败类!别觉着我是在口出狂言,我有的是办法让这个丑闻传遍金陵市的大街小巷!”
“什么调解书就让他找鬼要去吧,我话就放在前头,该有的官司和判决绝不会少,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吧!”
说罢,程霖拉着陆扬,大步流星地越过李光蛋,然后头也不回地便离开了。
李华老师满脸皆是苦色,他从教数十年之多,带出来的学生没有上千也有几百,经历过的事也几乎是数不胜数,可没有一次像这般棘手过。
哎……
…*…*…
“我真是搞不明白了,这帮人莫非是被洗脑了不成,我知道高考是很重要,可你听听在他们嘴里,高考直接被神化,什么都得给它让路……”
出来后,程霖口中止不住地吐槽,回想起刚刚,就感觉自己在跟个邪教教徒在说话,对方就跟中邪了一样,怎么说都说不通,真担心自己若是再待下去,能被传染什么脑部疾病。
本来脑容量就不多,再被影响这一下,这个月的四级考试肯定保不住。
陆扬与程霖并肩走出派出所,一个骂骂咧咧,一个倒是一言不发,程霖似是看出了他的沉默,渐渐地,吐槽的声音也跟着小了不少,甚至在二人走过一条浅短的小巷时,谁都没有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