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师的每一步都走在宋沉意料之外，这句突如其来的祝福，毕竟是祝福，无论是怎么来的宋沉都接受，他笑笑道：“感谢。”
化妆师没有说话，手抖着整理化妆刷，摆摆手告诉宋沉化完妆了他可以走了，心里却像沸腾的水一样：“好乖，好温柔，好有魅力！上天什么时候赐我一个，我发誓我也浪子回头从此洗手做羹汤。”
宋沉三步化成一步走了，没敢回头。
出了化妆间才想起来自己忘记看台词本了，宋沉轻手轻脚的又进去，果然收到了化妆师莫名崇拜中带着点渴望和敬意的眼神。
宋沉礼貌的笑笑，拿起台词本快速浏览一遍，内容是讲解心肺复苏的适用情况和标准做法，专业之内好理解，看一遍差不多就过了。
宋沉回到摄影棚，导演迎上前来不住的称赞：“不错不错。”
导演给宋沉指：“一会儿你讲解的时候看正前方的摄像机，操作演示的时候有两个摄像机一个拉近景一个远景，这时候你不用看摄像头，我们的摄像师取景，你专心演示就好。”
“但是如果有意外的话，可能需要你多操作几次，这个……”能接受吗？
宋沉道：“这个没问题。”
灯光一打，面前冰冷的摄像头变成实习生，宋沉声情并茂的讲述医学小常识。他也曾带过一名实习医生，他记得那个医生学什么都很积极，但就是太笨了，一句话要教上好几遍也不理解，但好在那个实习生也充分意识到自己的水平，只跟在宋沉身后打下手，及时宋沉一直都没有给他批转正也没有怨言。
他记得……他曾交给过那个实习医生心肺复苏的流程。
“这么简单的操作，你在医学院难道没有学过吗？”
“学，学过了。”
“学过做成这个样子！”即使记忆隔着空间，宋沉也能感受到自己态度的不虞，那个实习医生紧张的扣着自己的笔记本说：“能不能教教我，行吗？”
看好了，我只教一遍。
“需要确定患者无反应或者无自主呼吸之后，再进行心肺复苏。”
“将双手十指交叉相扣，手掌根部交叉重叠……”
“……”
那个实习医生听的很认真，上手却依旧是一塌糊涂，宋沉强迫自己习惯，但还是忍不住火气，这样的人是怎么在医学院毕业，还被分配到他这里做实习医生。
你这样一辈子也不可能转正，注意按压力度！
实习医生很听话，他是一直都很活泼又听话，宋沉肯留着他，有这一方面原因。闻言，实习医生可能有些紧张，速度越来越快，力度也下意识随之增加。
“按压深度至少为五厘米……”摄影棚外宋沉刚单独录的音，在画面中比配。
咯噔一声，诊疗床上的假人不堪重负，胸腔部分凹陷，在场的人俱是一懵，宋沉也愣在原地，两只手仿佛没有了安放的余地，他道：“心肺复苏时按压力度和频率要求高，肋骨完全受压，如果患者患有骨质疏松或者是老年人可能会出现肋骨损伤的情况。”
“但一般的医生不会把患者的整个胸腔摁穿，所以不必惊慌。”记忆中那个实习医生在他的施压之下，也失手将道具人按穿，他局促的站在一旁，小声狡辩出这一句话。
没想到宋沉也有这一天，也能借鉴一下。
“哈哈哈，快换一个道具。”监视器前导演哈哈大笑，道：“可惜不是拍电影，不然这一段我必须留着，刚才的镜头都很好，宋医生歇一会吧。”
宋沉摘下医用橡胶手套走出摄影棚，导演神奇的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胡同拿出一小束花递给宋沉道：“恭喜宋医生杀青！”
导演带头鼓掌。
宋沉被掌声淹没，他捧着那束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实习医生的样子。
“他是我记忆唯一模糊的点。”宋沉想。
第60章
导演一路恋恋不舍的把宋沉送出摄影棚：“台词表现力也很不错,来试试嘛，就客串两个镜头也不会很耽误事情。”
导演说的很有自信，仿佛任何人只要去试一试就一定无法拒绝。
但是这里面不包括宋沉。
“抱歉。”这是宋沉的回答。
“哎。”导演轻叹,把别在腰间的台本抽出道，“不送你了，我去拍下一场。”
宋沉有一间顾问办公室,但这间办公室在管理层，离哪都远。他便带着实习生们在心电图室安家落户，检查单子出来他就在另一边给看,忙不过来的时候还能上手帮帮忙。
“这位患者有轻微的窦性心动过缓，注意休息,我给你开一副安神的药，如果感到不舒服按照说明书吃一次。尽量还是修养为主。”
导诊台。
顾早鬼鬼祟祟站在医院平面图面前看路线，手机中的照片上，宋沉正拿着单子给实习生分析。他把手机扣在怀中,看着平面图小声嘀咕道：“心电图室在……”
“心电图室三楼上楼左转第六个房间，门口有标识。”护士说道。
顾早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才对着护士说了两句谢谢，然后就要按照护士说的方向去。
护士急忙道：“您要先挂号。”
顾早知道，如果他不做检查，进不去心电图室见宋沉。
他去一旁的自助挂号机器,这种机器挂的是机器人的号,挂完可以自己开检查单子，主要为服务身体没有明显不适症状，或者定期来体检的人。
如果检查结果有异常,才分配给医生看。
顾早趴在门外偷偷看，宋沉拿着单子在说些什么,大约有八九个实习生围着他一圈，时不时点头附和。
偶尔有两个人举手体温，宋沉也都耐心解答。
顾早嫉妒之火心中燃烧：“他怎么对我那么没有耐心。”
心电图室广播播报：“请八十九号顾早到二号心电图室。”
宋沉听见顾早的名字，一愣神的时间，顾早推门而入。他换下黑色西装，穿的休闲简约，宋沉终于从他身上看到久违的朝气。
“？？？”宋沉上前问道，“你怎么来了？”
顾早给宋沉晃了晃手中的号：“我交了诊费的，给我检查。”
宋沉无奈笑道：“好吧，你这次倒是会按照规矩来。”
实习生们一看这两个人认识，正事之外的事情总是能格外吸引人注意力，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护士拉上帘子，也把实习生们好奇的目光隔开。
宋沉没有像之前的患者一样避开，而是留在了帘子内。
“看来他们真的认识。”实习生们小声推测。
护士轻声说道：“请把手机以及手腕上的饰品放到这边的架子上，再掀开衣服躺下。”
“哦。”顾早道，“能不能让这个医生给我做。”
护士表情疑惑，看向宋沉：“宋医生。”
宋沉能怎么办，他当然是答应了，他道：“我来吧。”
宋沉从口袋中掏出顾早的手机，摘下他的手表。
“宋医生。”
唐言进来，他听谭教授说宋沉来这里，他也来看看，没有料到正巧看到这一幕，吓得他慌忙制止。
“贵重物品需要让患者自己保管，医生不能经手。”唐言道。
宋沉听见声音转头望过去，手机和手表丝滑的从手中滑进口袋里。
唐言表情僵硬，短短的时间内脑补了不下三十场医患纠纷，就连去警察那里的证词他都想好了。
宋沉心中疑惑唐言难道不认识顾早，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唐言的神色。
唐言愣愣的看着他的口袋，好像看的一个随时会爆炸的不定时炸弹。
好像真不认识。
可能是那天他们虽然坐在一块，但是在唐言眼中顾早属于背景板的组成部分，单独拎出来印象不深刻。
顾早抬头看是唐言，懒懒说道：“给他吧，我收着麻烦。”顾早说着，自己伸手把贴片自己贴好，按下启动键，安心躺下。
“你不用担心，我们……”宋沉刚想说他和顾早认识，就被唐言把手机和手表从口袋里抢出来，然后将宋沉拽到一旁，悄声和他讲——
“这时医院的规定，过后他要是硬说没了要你陪，你只能闷声把这个亏吞了，你不知道，我在医院实习，看过这样的事情。”
宋沉当然知道，他在医院工作，类似事情也见过不下十次八次了，宋沉委婉提醒他道：“非常感谢您的担心。”
宋沉后面还有话，但是没有机会说出来，唐言很着急快速说道：“你一点都没有听进去，别不当回事。”
宋沉很不容易插一句嘴道：“有没有可能我们认识，我就是患者家属。”
唐言：“……”
他把默默把东西放回道宋沉的口袋里面。
宋沉：“你的做法很正确，只是我这个是特殊情况。”
“啊，那个你注意就好。”唐言有点尴尬的笑笑，然后同手同脚的在原地踏了两步。
顾早听不清他们那边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在结果出来自己后，他自己拿过单子比对着看：“还行。”
实习生们震惊的看着顾早的一顿操作，十分想要大声告诉宋医生：“快看啊，你的患者会自己看病！”
实习生和护士交谈到道：“如果患者都这样，那该多省心。”
“如果患者都回自己看病，要医生干什么？”唐言本来就是来参观一下宋沉，刚见面就闹出了一个小乌龙，顿时有点待不下去，说什么都有事情要离开一下子。
宋沉也劝不住，叫他不要放在心上在之后，把唐言送走，转身一看他的患者——
竟然真的会自己看病。
越过折线图，顾早看着最后一页写着结果的地方，冲着宋沉嘻嘻笑道：“我还挺健康。”
宋沉也拿过单子看了一眼道：“你要是不健康就是我的失误了。”
从顾早进来他们就觉得不对劲，如今更是听了这两句暧昧不清的话，当即一排恍然大悟的表情，一众人纷纷起哄道：“哦~”
宋沉非常温和的让他们一边去。
……
当晚，宋沉开车想要带着顾早回公寓：“我们好久没有回公寓了。”
顾早手机一响，他系好安全带道：“回公司。”
“公司有事情？”宋沉跳转方向问道。
“算是吧。”顾早道。
“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你竟然也会有主动回公司的一天。”宋沉道。
顾早表期待，与窗外夜色中的霓虹灯辉映：“公司也不是时刻都讨人厌的，就比如过几天，我觉得我会过得相当滋润。”
过几天？
过几天是男主回来的日子，顾早难道是为了终于能做甩手掌柜而开心？
…………
宋沉听说顾早翘首以盼的男主终于回国了。
为什么是“听说”呢？
宋沉低头看向正在腿边认真调整松紧度的顾早，宋沉动了动腿，脚踝处的锁链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