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说大过年的来投奔我总得招待好客人，”黎泱摊手，“反正我爸妈你迟早得见的。”“那不一样，”季斐生负隅顽抗道，“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呢！”黎泱看够了他紧张的样子，才好笑地拍拍他的头，“我和我爸妈说的就是你是我导师的侄子，叛逆期到了离家出走来投奔我。现在可以和我回去了吧？”季斐生点头，心里仍是惴惴不安。这一顿饭比他想象中的气氛要好上许多，黎泱的母亲是个温柔亲和的女人，黎父则话不多，饭桌上谈论的也多是他们在学校的事情，只是饭吃到最后黎母拿出个红包来给他，让他手足无措起来。黎母说，“你也还是个孩子嘛，连黎泱这么大年纪过年都有红包，你也不能少。”黎泱也跟着点头，“过节时候老师也给我包了红包的。”季斐生才收下。又要帮黎母收拾桌子，被黎母挡了回去，“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黎泱你带小季去逛逛，我把你以前的相册也找出来了，你和小季一起看看嘛。”黎泱依言把人带走，他们住的房子是近郊的湖区的独栋别墅，黎泱的屋子在二楼，极简的木质装修，除了书架、书桌和床之外竟然没有一点旁的东西。“我在家住的时间短，要玩也有专门的娱乐室，自己房间里就没放什么东西，”黎泱给他解释，“你要是累了可以在我床上睡会。”“阿姨不是说有相册嘛，”季斐生和他独处起来总算放松下来，“能给我看吗？”黎泱早看到自己桌上被找出来放好的相册，拿过来给他。季斐生一边翻他一边解释两句，直到看到最后一页照片，他还没说话，季斐生便指着照片中一个男生轻声说，“这是宋曦，对吗？”黎泱点头。那是一张合照，他们刚打完篮球赛，几个穿着球衣的男生大汗淋漓地搂在一起，旁边还站了个穿着冬季校服规规矩矩站好的男生。宋曦长相清秀，人又瘦又高，透过相片看他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那股清冷的气质。最后一张照片还是他们一群人，大概是还没摆好姿势，男生们还在推推搡搡，宋曦便在一旁抿着嘴笑。季斐生的眼光停在他身上好一会，才去看黎泱。“那是我们唯一一张合照，”黎泱说，“那天以后没多久宋曦就进了医院，然后就再也没出来。”“不说了。”黎泱想去合上季斐生手里的相册，一抬头发现季斐生又红了眼眶，“我不瞒着你就是怕你多想，早知道你又要哭就不给你看了。”“黎泱，”季斐生靠近他怀里，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我爱你。”黎泱回抱住他，“我知道。”他们三个人的时间纠缠在一起，每一种如果都会让他们走向不同的方向。他真真切切地喜欢过宋曦，即使这份喜欢是在他离世以后才认识的。他对宋曦也不算是有多深的执念，只是以后的每个人比起这个曾经惊才绝艳的少年来都黯然失色。只有季斐生是彩色的。季斐生的彩色填补了他生命中所有迟到的空白。☆、第四章季斐生住了一天就要走，黎泱干脆和他一起回去，正好能够赶上宋平一的婚礼。“够兄弟！”宋平一乐呵呵地锤了他一拳头，“我还以为过年你赶不回来呢。”“也不是专程为了你，”黎泱斜睨他一眼，“我陪斐生回来的。”宋平一一愣，“你俩在一起了？”“嗯，”黎泱点头，把季斐生和他们的这段巧合如数讲给宋平一听了。“他不介意宋曦的事？”“我不知道，”黎泱摇摇头，“他不问，我也不想上赶着说。斐生他……虽然说起来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心里总多想。”“心疼？”“我不知道怎么说，”黎泱皱起眉头，“当年没见到宋曦最后一面是我心里的一道坎，现在又变成了斐生的坎……”“他是个好孩子。”宋平一拍了拍他的手臂，“宋曦会为你高兴的。”“别操心我了。”黎泱说，“你先结好婚才是最重要的。”说是这么说，宋平一结完婚没多久还是找机会约了季斐生见面，黎泱过去接他的时候那两人已经聊到尾声，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当君子，离了一些距离听他们说话。“宋曦也喜欢他，”季斐生说，“我看了照片，我知道那种眼神……如果那天没有我，他至少能知道宋曦也是喜欢他的。”“你没有和阿黎说这个对吗？”“我不敢说。”季斐生茫然地摇摇头，“我怕他后悔，也怕他不要我了。”“他不是这种人。”“但是我太心虚了，”季斐生说，“我欠宋曦一命，我也欠他一个黎泱。我害怕黎泱知道宋曦喜欢他……”黎泱听不下去了，忍不住走过去把季斐生拉起来，对宋平一说了声“下回再聊”便把人带走了。黎泱摸着季斐生手心出了冷汗，算是体会到宋平一口中“心疼”的感受，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把季斐生靠在墙上亲了过去，直到把季斐生亲到浑身发起热来才放过他。季斐生迷迷瞪瞪地抱着黎泱的腰，脸上绯红一片，“你怎么……”“让你别多想你就是不听话，”黎泱发狠地咬了咬少年的嘴唇，“你除了欠我一条命，旁的人你都不欠。”季斐生便知道黎泱是听见了他的话，一时间心头又酸又热，紧抱着黎泱不肯松手了。没过几个月季媗也知道了他们的事，还是季斐生自己当着两人的面一不小心给说出来的。三人面面相觑，黎泱最先反应过来，“噗通”一声就给季媗跪下了。季媗拉他起来，“我又不是什么封建家长，你们年轻人感情的事爱怎么样怎么样去。”两人的关系算是在季媗那里过了明路，季斐生成天除了上课便是往黎泱那里跑，一时间周围人都知道了。“我当初就觉得你俩有问题，小季你还诓我说是游戏输了，”王媛笑眯眯地在一旁说，“现在都天天来接男朋友下班了才肯认啊？”“媛姐又拿我开玩笑……”季斐生脸通红，被黎泱拍了下头才知道跟着走。“你带我去哪啊？”季斐生跟着走了一段才发现不是他们去食堂的路，“有什么好事要带我下馆子？”“没有馆子，我家去不去？”季斐生一愣，“你家？”黎泱拿出片钥匙放进季斐生手里，“我们家。”季斐生眼睛一亮，抓着钥匙翻来覆去地看，又把钥匙拴在自己的钥匙扣上，才乐颠颠地去牵黎泱的手，“所以你前几天是在忙这个。”“本来想等你生日那天给你个惊喜的，谁知道你现在天天到我这查岗，”黎泱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就提前告诉你算了。”“我哪有查岗。”季斐生不服气，“我就是想见你啊。”“那是谁在那旁敲侧击地问王媛我有没有和其他人走的很近的？”季斐生泄了气，“媛姐怎么什么都和你说啊……”“人家都在批评我给不了你安全感了，”两人走到房门前，黎泱打开门进去，给他拿了拖鞋穿上，“对自己有点信心好不好？你可是美院的高岭之花。”“你少嘲笑我，”季斐生捂脸，他也不知道自己“高岭之花”这个外号从哪传出来的，前两天去问了才知道是有很多人追他无果后给他取的外号。天地良心。他真没觉得那些人是在追他，写一封情书的事叫追吗，买一支玫瑰的事叫追吗，这种广撒网的事他看一眼就忘，从哪下手去给回应呢。季斐生跟着黎泱去看房子，是一套简单的两居室，季斐生走到主卧处便挪不动脚了，扭捏了一会才说，“我和你睡一张床？”“隔壁有次卧……”“我想和你睡一起。”季斐生说。黎泱失笑，“我也没有说不行啊。”话音未落便见季斐生小跑去次卧拿了枕头来搁在大床上，才心满意足地去看其他地方了。黎泱一把拉他回来，再也忍不住把人压在床上轻薄了一番，要放开他时季斐生却主动缠了上来，“黎泱……”黎泱应了他一声，也等不到下文，才知道是季斐生难得同他撒娇，季斐生连着喊他名字几声，才滚到他怀里，“黎泱，你摸摸我。”黎泱的手从季斐生的衣摆下伸进去，轻轻摸着他的后背。季斐生从情窦开时便痴恋着黎泱，现下被男人一摸差点满足地□□出声。黎泱尚有克制力，与他亲热一会便强撑着自己起身，他抵着季斐生的额头，“乖，我不想你受伤。”“我包里有……”季斐生勾住他的脖子，“我带了。”黎泱挑眉，抽身去季斐生的书包里果真翻到了东西，他欺身上前咬了咬少年的耳垂，“你不给我个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季斐生嘴硬，“我就是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把你拐上床。”黎泱一笑，不和他多说，手指沾了膏体便往他那儿去了。季斐生半跪在床上，衬衣领口大开，露出后肩肌肤上青色的“泱”字。黎泱眸光渐深，一下一下温柔又坚定地把少年的□□撞的支离破碎。两人闹到天黑才作罢。黎泱本来打算给他做的晚餐也只能叫了外卖来代替。“黎泱……”季斐生哑着嗓子叫他，黎泱正去给他倒水，还以为他有不舒服，快步走过来，“怎么了？哪里疼？”季斐生摇头，眼巴巴地看着他，“我忘记问你了……你舒服吗？”黎泱便想起季斐生刚刚忍着羞迎合他的样子，心里软成一片，与他交换了一个吻，“我很喜欢。”没过多久到了夏天，季斐生的年级要组织他们去乡下写生。写生一走就是半个月，季斐生自和黎泱确定关系起还没有同他分别这么久，心里闹了一万个别扭才勉勉强强拿了画板收拾去写生的行李。黎泱知道他不开心，放下事来在一旁陪他一起叠衣服，顺便听季斐生胡搅蛮缠，“你都不想我的吗？”“你还没出发呢。”“可是我现在就很想你了，”季斐生瘪嘴，“我一想到要十五天不见你我都觉得日子熬不到头。”“我说了我中间找周末来看你嘛。”“可是你周末就休一天，到我这来坐大巴就要几个小时，太累了。”“那你就忍一忍，两个礼拜而已，很快就过了。”“两个礼拜就很久，”季斐生有些生气，“很久！”“那怎么办呢？这个是算学分的你一定得去啊。”“但是我就是很想你啊，”季斐生说，“你都不想我。”得。又绕上了。黎泱心里好笑，又不知道怎么劝他，只好摸摸他的头算作安慰。
“黎泱，”季斐生沉默了一会突然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不会。”黎泱失笑，“你很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