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白从小在这里长大,宋默也寄居在这里几年,真正意义上的他们的第一个家呢。宋默二话不说撸开袖子扛了把借来的锄头,将门口、院子里长的杂草清理掉。
“小白,你看这野辣椒长得可嚣张了,我记得那时候你就移栽了两颗吧?现在这都一片了。”这里原来是菜地,村里人爱在院子种菜,刘家也是这样。大多数的蔬菜没人管最后被杂草湮没。但也有生命力强悍,继续自由生长的,就比如野山椒。
“这肯定是成熟落地的辣椒籽自己发芽了,成了辣椒群落。”刘小白跑过来看,辣椒长得挺好,将杂草除掉,野藤抽掉,好多棵的辣椒树就露出来了。
“长了不少辣椒啊,等会摘了爆炒肯定香死了。”红的红,青的青,煞是好看诱人。
几年冷清没有人烟的老房子,在今天,烟囱上又冒出徐徐青烟。刘小白摘了那些辣椒一捧,青的红的都摘了点,下锅炒了鸡杂,整个厨房都是又呛人又馋死人的香气。
“爱花,爱花。”围墙外又有人喊刘姑姑,从宋默和刘小白回来,村里不少的老邻居过来瞧热闹。
多稀罕啊,听说是明星呢。
不过他们也就好奇一下,村里一天到晚缺少娱乐,这些还住在村里的长辈们是很寂寞无聊的。有个自己认识的人成了明星特别的自豪和新奇。
至于追星什么的是没有的,除了刚长起来十几岁的年轻人。毕竟村人之间也太熟了,宋默和刘小白出去之前是他们这些长辈看着长大的,虽说宋默和刘小白现在出息了,可他们光屁股挂鼻涕的时候都不少见呢。
“来了来了。”刘姑姑放下手里的活,在围裙上边擦手边碎步跑过去开大门。
“婶儿,怎么来了,快进来。”
“嗨,我刚从你花姐家回来,听说你们回来了。房子好多年没人住,什么都缺,过来看看。”
连刘姑姑都叫婶子,年纪不小了,跟刘爷爷那是同辈人了,但是看着身体还不错。
小白探头探脑和宋默说话,就听嗓门响亮的老太太喊他。
刘小白震了一下,赶紧从厨房出来,“七奶奶,你怎么来了?我听德昌哥说你去城里的花姑家了。”
“回来了,城里住着不舒服,不能做这个不能做那个。咳嗽了还不让吐水,吃香蕉不让扔皮子在大街上,哪有我们这里好,大片的泥土地,吐口水都不留痕迹。”
刘小白呵呵干笑。
“七奶奶你说得太对了,城里虽然房子看着漂亮,但是人太多了,车也多,不安全。偶尔上去见见世面就好了,平时还是住村里舒坦,你想呀,城里哪有人陪你打麻将嘛。”宋默就接话了。
七奶奶很赞同,“对啰。”她都快被憋坏了。
七奶奶喜欢玩麻将,很难想象那么大年纪的人了,还爱抽土咽,就是那种自家种的烟丝,真是要命的爱好。城里的女儿家干净漂亮,七奶奶烟瘾上来了,就要抽几口,可惜女婿外孙都不喜欢这个气味儿。
七奶奶忍得辛苦,现在听宋默这么说忍不住要大倒苦水。刘小白怕她没完没了,赶紧打断她转移话题。
刘小白:“七奶奶你又做什么好吃的。”
“你看,差点忘了,虾酱,咸香得很。”
“我就喜欢吃七奶奶的虾酱,蒸肉,蒸鱼都好吃。下饭得很。”
“嘎嘎嘎,喜欢就好,你这娃好养,你瞧长得这么俊,我就说爱吃鱼虾的孩子长得好看,你七奶奶也爱吃这些,年轻那会……。可惜你花姑几个孩子不爱吃,说丑,真是不识货。”
瞧七奶奶开始滔滔不绝,宋默和刘小白无奈对视一眼。
相对于七奶奶这样豪爽不拘的老太太,有些人就不那么可爱了。
宋默和刘小白在老宅住了三天,就离开了,实在受不住这种打探和打扰,有些人没分寸到详细询问他们在京都的住处,打听他们和家里人的关系,打听他们一年赚多少钱。他们回答不多,又问不多是多少。
还说他们不诚实,说他们怕别人借钱,说他们赚钱了眼里没人。
天知道,以前也没见这些对他们这么关注过啊,两人快没饭吃的时候也没见几个人伸出手帮忙了,甚至根本就没说话过的人,谁跟你关系好了,还好意思打听人家的私事?
村里就是这样,村民热情过头,他们非大奸大恶之人,也不是一个高素质的人,他们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乐于去谈论别人的私事,不管好的坏的,其中还爱加入自己的猜想,说得跟真似的。
也有善良单纯的人,但总得来说,糟心事更多。
两人也根本没有留下来给他们提供话题的想法,于是第四天收拾收拾,三个大人带着三个孩一大早子离开了老宅。将备用钥匙交给七奶奶,让那个她有时间过来看看,院子里的果树结果成熟了让她摘了,随她处置。
“不回来惦记着,回来了,味儿都变了。”过去,你穷,大家都一样,你不是特别的,甚至因为孤儿更惨,甚至还会被同情。现在你有钱了,眼红的,巴结的,说酸话的。
非常让人不舒服。
“时移世易,别太执着。”
第65章
眼前的女人跟见到的所有穷苦中年女人一个样, 没有任何特色,也已经失去了那曾经让她自己得意的容颜,如果不是有人点明她的身份, 即使曾经的熟人也很难一打眼在这张浮肿的眼袋,满是皱纹的焦黄脸上找到曾经的影子。
至少, 宋家根一开始是认不出来,这是自己的亲妹妹的。
人的记忆是很奇怪的, 不说不认识,点名身份后, 才能从那已经苍老的面容找到那么一些熟悉感。
“哥,你是哥哥啊。”宋金花多年以后见到亲人还是激动的, 趴伏在宋家根的脚下, 哭得悲恫,然而知道这个女人做过什么事以后就不会对她有太多的同情心了。
宋家根也不知道真心疼亲妹子,还是哭苦逼的自己,反正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哥啊,妹呀的,兄妹两年纪加起来都快一百岁了,倒是哭得痛快。
美人俊男哭起来也许还能赏心悦目,可是这样的两个人毫无美感的抱头痛哭,除了辣眼睛还是辣眼睛。
宋金花哭累了, 发现除了自己和也已经皱纹撂皱纹的亲哥外, 所有围观的人毫无表情,既不会为他们的相聚而高兴感动, 也没有人说话劝解。
就像那墙上的画像,让人心里荒凉得紧。
即便在做过那样的错事后, 宋金花从来没有愧疚过,但是现在她从心底里感到惶恐。
宋金花心惊胆战,宋家三口人也一样心里没底,这些天在京都竟是将钱花得差不多了,再不回去他们一家三口得睡大街。哦,大城市里不欢迎流浪者,听说在公园睡长椅都有人管。
那几个找他闹事儿的人现在也不来了,说好只要他们拼命说宋默的坏话,卖惨哭泣,就会给他们钱,现在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他们前期没得到几个钱,这些天的花销不小,那个白眼狼宋默是真的不打算见他们了。
本来打算回老家想法子去了。哪想被警察找上门,他们胆子差点吓破了,以为宋默收拾他们来了,他们认为自己可是底层老百姓,宋默是明星,属于有钱有势一方,收拾他们一句话的事。
哪想人家说让他们来认个人。认谁啊,完全不明所以。
现在周围一堆不认识的人,个个看他们的眼神冷嗖嗖的,好像他们是一滩鸡屎。他们心里真害怕,连开始大声叫嚷跳脚的着宋大贵,现在都不敢喊“曝光”、“投诉”的话了。
再愚蠢的人也能感到现在情况不对。看着他爸和一个老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听她叫自己爸大哥,看自家妈一脸嫌弃撇嘴,他总感觉,现在处在一片恍惚之中。这是梦吧,噩梦!
他爸的亲妹,他只记得存在传说中姑姑,是那个据说十里八乡长得最出彩体面的大妹,是那个野种宋默的妈妈。
有人说姑姑长得好看,不检点,后来跟一个老板走了,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他小时候经常那这个来嘲笑宋默,说他是没人要的野种。
他们一家总盼望这个“嫁”得好的宋家大妹,哪一天又风风光光的回来,再给他们家的平房加盖上一层,就像她之前拿钱给家里盖全乡最漂亮的平房一样。让他们家又再被全村羡慕嫉妒恨一次。
现在,宋大贵木木的想,这个比他妈还老还丑的老女人就是他那个常被爸妈念叨能搂来钱,受大老板欢迎的漂亮姑姑吗?
这真是太可怕了,这如果是梦……。宋大贵给了自己一巴掌,啪,惊得人向他看去。
好疼,火辣辣的。可他打从心里发寒,差点牙齿打颤。
“这是,这是我侄子吧,是大富还是大贵?”
“是,是大贵,大富,大富已经成家了。”宋家根擦把眼泪回答她。
“哎,唉唉。”宋金花不自在的搓搓衣襟,“那时候大贵才这么点大,现在长这么高了。长得真好,姑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宋家根婆娘撇撇嘴,能认出来才见鬼呢,我都认不出你,何况一个奶娃娃长到青壮年,“出个门跟死了一样,在没音讯,大富大贵长成什么样你这个做姑姑的都不知道,白瞎当人姑姑。”
宋金花脸扭曲一瞬。
“不管侄子,不管爹妈,连那个野种也扔下就走,那个白眼狼。金花啊,你是不知道啊,这崽子狠啊,发达了六亲不认啊……。”
这时候有人开口了,“行了,请你们来也不是要听你们唠叨的。宋家根,你看准了,这是你的亲妹妹宋金花吗?”
宋家根看了看宋金花,“是,是我亲妹。我妹眉毛上长了两颗连在一起的小黑痣。没错的。”虽然容貌大变,眉眼之间依稀熟悉。
警察同志清了清嗓子,“既然如此,那么请问二十年前宋金花离开村里后有没有再回来?”
“没有。”
“从来没有过。一开始我们以为这小婊是发达了不愿意带娘家一起,才不回来。后来就当她死了,否则怎么可能有人出门十几二十年都不回来?不认爹妈就算了,连儿子都不要了。干脆就对别人说她死了,反正也是丢人。谁想到还真没死啊,想想我家公家婆死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啊,我这小姑子可真是狠心。”宋家根老婆噼里啪啦的一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