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指缝渗出了生理盐水。
怎么都擦不干净。
9.
余年一直觉得这有着金色头发蓝眼睛的洋人,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譬如在他十六岁的那个冬天,骗走了他第一次。
虽然第二次余年就讨了回来,但并不能改变他被欺骗了的事实。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魔法仪式!”余年扼着穆恩的脖子,恶狠狠地说。
穆恩也很委屈,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也不知道啊,你先放开,我们去洗个澡之后再说。”
也是,闹得大汗淋漓,浑身上下都不怎么得劲儿。
余年只得听从了建议,与穆恩互相搀扶着摔进了浴室。
结果洗完澡后更迷糊,困了,俩人为防止对方被淹死,又只得互相搀扶着摔回了一片凌乱的床上。
而后一睡到天明。
第二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努力睁大睡眼,向万能的互联网求助,得到一个对十六岁的他们来说堪比晴天霹雳的事实。
尼玛的,这还真不是魔法仪式!
余年的心情其实蛮复杂,说不上来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就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怼一怼枕着他胳膊的穆恩,“话说这是情侣之间才能做的事情欸。”
穆恩当时半梦半醒,却还记得用中文回复他:“不啊,炮/友也可以。”
余年原本复杂的心情变得更复杂了。
10.
他俩这炮/友关系算是这么稀里糊涂定下了。
主要是因为那会儿他俩之间,着实没有爱情。
余年十五岁时被穆恩的父母收养,所以应当算是穆恩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他俩没有什么兄弟争宠的戏码,平时同个屋檐下住,在一个班上学,处得比死党还老铁。
睡同一间屋子,喝同一个杯子里水,以及为个魔法仪式牺牲下自己,就他们俩的关系来看,都可以理解。
那个冬天父母出门远游,余年和穆恩就待在积雪的庄园里。
其间因为青春期精力旺盛又稀里糊涂弄过几次。
有时候半夜弄完腹中空空,又披衣爬起来,蹑手蹑脚溜进一楼的厨房。
余年会做简单的蛋花汤,打两三个鸡蛋搅和搅和,再倒进冒白泡的滚水里。
穆恩要废一点,只能把储藏柜里的白面包搜罗出来,在等待汤煮好的过程中,给余年喂一块再自己吃一块。
而后蛋花汤好了,俩人就一人端一碗坐在窗边的矮凳子上喝。
厚厚的玻璃窗结着冰花,外边如絮如绒的白雪无声地下。
很多年后余年午夜梦回,爬起身来摸索进厨房,又是洗西红柿,又是切小葱,末了不嫌事儿多,切了精瘦的肉沫,一块丢进滚水里,和鸡蛋液一块搅和搅和了煮。
盛出来好大一碗,他一个人慢慢喝完。
外边也许还在下雪,但只零星几点,不似少年时的大雪封门。
不过还好就是,他和穆恩走出少年时,哪怕没有时刻黏在一起,也依旧是好朋友、好兄弟,月末时是彼此的好情人。
11.
如果没有十六岁时的那场意外事故,余年想他应该能很顺利地在学校里至少交到一位女友。
他对女孩子存在着天然的幻想,以前没被养父养母收养前,他寄住在师父的道观里。
道观里全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们,师父还好,师父就一糟老头子。
余年离开道观后,每年都有给师父写信,提到很多事情,但没怎么提过穆恩。
可是幻想总归幻想,实际上余年也只敢远远地望着。
穆恩那不会看眼色的家伙总会在他面前秀女孩子给的情书,后来他俩胡搞在一起后,倒收敛了些。
只是没把情书递到余年眼前罢了,要余年仔细找找还是能找的着。
他俩住一个房间,谁也不避着谁。
而余年交际生活简单,也没什么需要避着穆恩的。
12.
后来,大概是上大学了,余年想做出点改变,开始为迎新的化妆舞会做准备。
“如果这次发挥的好,应该能成功交到女朋友。”余年为自己卜算,但怎么摆阵都是大凶。
穆恩在他宿舍楼下打电话,说跟他吃个饭。
于是余年见到了穆恩的第一个男朋友。
他其实很疑惑穆恩既然要选择对象交往,那为什么不选择女孩子。
不过他光顾着吃饭,没来得及问穆恩。
他们大学时候分开住,各有各的室友,各有各的圈子。
穆恩长得好看,放得也开,曾被他第一任男友怂恿去做多人运动。
但那天晚上穆恩没去搞多人运动,他推开舞会场地的大门,在角落里揪出瑟瑟发抖的余年。
“我听你室友说,你压根就没练舞。”问及来的原因,穆恩如是说,“你向来不做无准备之事,没练舞的话就根本不会去邀请别人跳舞。”
彼时余年为展现出自己优美的身体线条,咬牙只穿了身薄西装,结果舞会举办场地的暖气坏了,他没收到提前通知,就穿件西装来,冻得牙都掉了。
那会儿他也不管穆恩在絮叨什么,跟只树袋熊似的挂人身上,能暖和一点是一点。
“你不是要跟你男朋友一块去开房吗?”余年脑子被冻得不清醒,搂着人就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我室友告诉你的?”穆恩反问着,把他往怀里再拢了拢。
“嗯,为了收买他们,我平白送了好几枚铜钱。”余年嘟嘟囔囔,“反正你不是也收买了我室友?”
“行吧,扯平了。”穆恩说,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也许是这风雪声太吵了些。
直到回了宿舍,不,是穆恩的宿舍,余年冻僵的脑子才慢慢苏醒过来。
穆恩室友不在,两人间空荡荡的。
穆恩给余年冲了热可可,又用被子将他裹了一圈。
“今天住我这里吧,我室友不回来。”穆恩说,“对了,你等我一会儿,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余年心不在焉地应了声,热可可很甜,被子很软,暖气也很给力。
没一会儿他脸颊通红,见着穆恩从卫生间里出来,他感觉身上烧得慌。
13.
穆恩换了条碎花的百褶裙子,上衣是圆领、长袖及花边的袖口。
原本披散着的金发梳成松松的蜈蚣辫,天蓝眼睛一眨一眨,像是那乡村不谙世事的年轻姑娘。
“本来是想买礼裙的,但你也知道,爸妈给我减少了生活费;我买不起太贵的,就只能买这种来充充数了。”
“虽然今天你还是没能顺利交到女友,但你看我穿了裙子,也是一样的。”
这还能一样吗?余年迷茫地上下打量着穆恩,他脑子烧得厉害,也能想象出自己这会儿的痴呆样。
祈祷不要流口水吧,那也太丢人了。
“我害你没能去跟男朋友开房,也要弥补回来么?”余年傻愣愣地问了句。
穆恩走过来,裙子上的碎花生气勃勃,勾勒出春季的模样。
窗外风雪吹吹打打,余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热可可被拿走,然后毫无还手之力地被这金发碧眼的美丽“姑娘”摁倒在床。
“我得把阿波罗揍一顿。”
迷迷糊糊中,余年听穆恩这么说,阿波罗便是穆恩那消失不见的室友。
14.
那天晚上他们倒什么都没做,余年发了高烧,穆恩就在床边守了他一夜。
其实余年期待着能发生点什么,明明跟眼前人做过不少次,不应该会有这样的兴奋。
可能是穆恩的女装过于好看,他只消看了一眼,便病入膏肓。
啊,如果穆恩是女孩子的话,那他应该很容易拥有一位女友吧。
末了还在这么奇奇怪怪地想。
作者有话说:
别别扭扭的“兄弟情”...
以及求大家康康我隔壁开的新文《尾随未遂》吧!
第24章 番外二:东方道士遇上西方吸血鬼(下)
15.
余年没有脱单成功, 大学四年依旧是单身狗一枚。
穆恩比他桃花运旺盛,四年身边基本没缺过人。
虽然如此,穆恩仍旧和余年保持着不正当的炮/友关系。
有天大半夜余年迷迷糊糊惊醒,顺便把旁边的穆恩也摇起来, 嘟嘟囔囔地说, 我发现有个事儿不对, 我们俩睡的次数要远远多于你和你那些男女朋友。
穆恩当时也脑子不清醒,说谁叫我们认识那么久了。
我也一直只和......睡过。
余年没听清穆恩嘟囔什么,他那会儿也只是一时兴起, 问完话也糊涂了,抱着穆恩的胳膊继续睡,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时被定好的闹铃震醒。
俩人再打仗似的收拾自个儿, 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赶去公司上班。
那会儿他俩就已经被林陌招入麾下, 成为游戏公司搬砖吃土的先锋代表。
林陌还算个好上司,至少知道跟他俩同甘共苦,他俩出什么坏主意,这孩子都傻愣愣地往下跳。
原本余年和穆恩设计个真心话大冒险,想借此撺掇林陌和齐木白成事儿。
但那天齐木白没来, 余年心软,心疼林陌那小孩可怜巴巴的表情, 就林陌倒一杯酒他强一杯酒,想着可不能让孩子借酒浇愁了。
谁知他抢一杯酒, 穆恩也跟着抢, 林陌倒完两瓶约莫五百毫升的伏特加, 他俩就醉成了扶不上墙的烂泥。
林陌:我只是想喝点什么解解渴, 你们为啥一直抢我酒?
醉酒之后应该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但余年没什么印象, 穆恩也没有。
他俩就特奇怪那段时间为啥林陌神经兮兮地绕着他俩走。
直到有一天,这孩子终于藏不住心里的事儿了,把他俩找过来,从工作一路说到了生活,最后一语定音:
“所以你俩是个什么关系?”
余年和穆恩浪浪荡荡好几年,身边也没个人正经问过他俩一句,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养父母那边默认他们是关系很好的兄弟,出来上学陆陆续续认识的朋友们觉得他俩是黏一块的发小。
所以没人多此一举地提这个问,或者哪怕心里好奇也忍着,维持着成年人的社交体面。
但林陌属于耿直赤诚那类小朋友,有什么话真的会当面直说。
他们自然不好意思拂了这种赤诚,异口同声地答道:
“是炮/友。”
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的默契。
余年不会说,自己当时眼眶酸涩得厉害,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16.
林陌:我觉着你俩在忽悠我。
17.
哦,对,差点忘了,在这期间余年有谈过一次恋爱。
是和公司里的一名女同事,她是个原画大佬,谈恋爱那会儿给余年画过一大张太极混元图。
非常的大气,拿出去能镇宅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