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鸿杰哑然。
郑薇拽着王鸿杰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后山跑去：“小空听见那些人说，隔壁的女孩很漂亮，晚上想要去隔壁爽一爽……”
她吸了吸鼻子：“小空说再不跑，就保不住老婆了，他说等他离开后。如果被发现了，那些人出来找他，那就让我去找你，带着你一起往相反的方向跑，他会尽量拖住那些人……”
王鸿杰额角青筋暴起，他咬牙叱道：“八岁的孩子！你就让她那样离开！你把八岁的孩子当诱饵！你……”
“屁话那么多！”郑薇带着泪眼回头骂了王鸿杰一句，道：“这不是带着你追呢么！”
那张以往带着矜持娇俏文雅的脸庞上，此刻已经挂满了泪珠，王鸿杰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来，心头苦涩。
郑薇显然也很舍不得小空，她一边哭一边拽着王鸿杰不松手：“那么可爱的小孩子谁舍得啊！但这是唯一的机会了！我只能接受一个船王，我不能接受湛蓝的王字旗染上鲜血，那些人命已经够多了，我不想、不想……你得回去！你得回去你知道吗！你要为所有的人报仇，只有你，我知道只有你才能为他们报仇！”
看着这样崩溃的郑薇，王鸿杰停下了脚步，他一把将郑薇扯到自己的怀里，哑声道：“别怕，小薇别怕……”
郑薇抱住王鸿杰，闻言顿了一下，情绪瞬间决堤：“阿杰，我好怕，我去找你，眼睁睁看你被抬上车，我怕你出事来不及求救，扒着车子跟了一路，后来坚持不住掉下去，我差点以为我失去你了。幸好，幸好那些人停下来休息，我装疯卖傻混进去，让他们以为我是走丢的女孩，一路跟着你来到了这里。”
王鸿杰心疼的拍抚着郑薇的后背，他的小未婚妻含着金汤匙出生，从没受过这么多的苦，他哑声道：“别怕，我在，一切都会好的。”
说到底郑薇也只有十二岁，她拽着王鸿杰的衣服泣不成声：“小空怎么办，他那么小，我知道就算追上去，我们也对付不了那么多人。如果要下山求救再去找他，也许他连尸体都没了，阿杰……”
王鸿杰叹了口气：“小薇，冷静点，小空还等着我们去救，你告诉我她朝着哪里跑了，我们只要能追上，就有办法……”
郑薇红着眼睛：“他告诉我一条路，但我知道，那不是他逃跑的路，他怕我们去追他，所以……”
王鸿杰：“所以我们现在走的，是正确的对吗？是她告诉的那条路的相反方向？”
郑薇哭着应了一声。
“别怕。”王鸿杰深吸一口气，他拽着郑薇的手：“我们去追！”
深山老林，追个人没那么容易，好在他们走到泥泞处时看到了新鲜的脚印。
让他们心惊的是，除了许多的脚印之外，还有许多狗爪的痕迹，密密麻麻，看着便令人心底生寒。
王鸿杰脚步更加快速，他咬牙道：“我的儿子，我要让他在野兽群里面长大，我要让他不畏惧任何野兽！让所有野兽对他臣服！”
郑薇不是个脆弱的孩子，她已经把泪水擦干净了，闻言她红着眼睛说：“我们的孩子一定非常强大！”
***
一个多小时后，王鸿杰带着郑薇，终于听到了声音，那是男人们一边往回走一边笑骂的声音。
二人立刻警惕，找了个树丛躲了起来。
透过树枝，他们看见了许多许多牵着狗的男人，最后面几个男人拽着一个粗麻绳，麻绳上拖着一个泥和血包裹在一起的东西。
小小的，像是死狗一样被拖拽着，甚至已经看不出是个人形。
那是小空……
小空虚弱的挣扎着，转过脸来，满是泥血，只有那双大眼睛，恐惧且不服输的叫嚣着。
因为角度原因，贴在地上的小空更容易发现王鸿杰和郑薇。
她被拖在地上，侧过头来突然愣住，呆呆的看着树丛……
王鸿杰瞪着通红的眼睛与之对视，郑薇更是崩溃的颤抖起来，被王鸿杰牢牢的抱住。
小空似乎是怕他们担心，用力扯出一个露出牙齿的夸张笑容。
王鸿杰攥着拳头，眼睁睁的看着小空从他们前面不远处被拖拽而过。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隐隐约约的，他们听见小空哼起了不知名的调子。
那群男人骂了几句，一阵捶打的声音，那本就轻飘飘的调子直接散了。
郑薇全身颤抖着趴在王鸿杰的怀里，用最低的声音发出最绝望的嘶吼：“小空……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一命换一命，阿杰，对不起，你不能娶我了，是我让小空变成这样的，我该去陪他，他很可怜很孤单的……”
王鸿杰的呼吸充满了愤怒的震颤，他哑声道：“我们回去。”
郑薇一惊，一把拽住王鸿杰：“我可以回去，你不行！你要替所有人报仇！包括我和小空……”
“现在回去小空也许还能有口气在，与其在这深山里乱闯不知什么时候能出去，又要去等待不知多久能到达的救援，不如回去。”王鸿杰咬牙嗤了一声：“如果我没办法带你们两个走出这座山，那我要怎么去掌控那一片海，小薇，下一任船王会为我报仇。但他不会知道小空是谁，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不等王鸿杰继续往下说，郑薇便坚定道：“夫妻一体，生死同衾。”
第128章 番外：老船王的故事（5）
早就预料到这个答案，王鸿杰笑了一声：“小薇，小空之前和我说她杀过人，这事你知道吗？”
郑薇一愣：“什么？”
王鸿杰带着郑薇起身，跟着那些人的路线小心翼翼的前进，一边走一边讲：“她父母双亡，被舅妈欺负，她流浪之前，给自家房子放了一把火，结果无意间把她舅妈和她舅妈的情人一起烧死了……”
“哈。”郑薇嗤道：“狗男女活该！”
王鸿杰：“是活该，但你不觉得，火能净化一切吗？”
郑薇立刻反应过来：“你是想？”
“对！”王鸿杰目光发狠：“没有什么比一座山更容易烧起来了。”
***
那些人回去之后发现王鸿杰跑了，他们立刻出动狗和车子开始四处寻找。
小空如同一摊烂泥一样被丢在门口。
全村人男女老少一起出动。
没有人注意到，村子里的柴垛已经燃起了烟。
***
火光中，小空费力的睁开眼睛：“好暖……”她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低喃道：“我是在做梦吗？”
王鸿杰用衣服包裹住小空，将小空抱起来：“不是做梦，我们回来找你了，你帮我们指一下路，我们一起离开。”
小空一呆：“他们呢？”
郑薇急道：“他们发现我们不见了，出去找了，现在我们在村子里放了一把火，你快告诉我们，下山的路。”
小空立刻挣扎道：“快、快走，村子西边有个水潭，先去那里……”
二话不说，王鸿杰一手抱着小空，一手拽着郑薇，快步往出跑。
一路跑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了所谓的水潭边。
小空勉强睁着眼睛：“跳进水里，裹上泥……”
经过一番涮洗，三个泥蛋躲进了林子里面。
小空：“慢慢走……注意别留下脚印。”
***
三个人一路惊险躲避，两天后，终于走出了这座吃人的大山。
小空已经昏过去了。
船王干系重大，王鸿杰已经无法信任当地的联邦警局，他们不敢停留，扒上卡车，前往更远的地方。
大半天后，他们终于在一个小镇内安稳下来，小空已经发起了高烧。
王鸿杰联系所信任的护卫队，让他们务必派所信任的人过来。
护卫队也不敢将这么重要的事向外透露，可不向外透露，那么救援就无法及时，最快也得五天。
王鸿杰沉默片刻，接受了五天这个时间。
挂断电话后，王鸿杰让郑薇躲在偏僻处盯梢，自己抱着小空大步走进了医院。
进了医院，医生震惊于他们的狼狈，想要替他们报警求助。
王鸿杰拒绝报警，让医生帮忙看看小空所受的伤。
但这不是王鸿杰拒绝报警，医生就不会报警的事，本来王鸿杰十五岁，这么大的男孩子抱着这么小的女孩，女孩还身受重伤非常可疑。
他们一边做检查，一边偷偷报了警。
王鸿杰注意到了有人报警，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小空做检查比较重要，就算联邦警察被收买，他和小空被抓回去不要紧，郑薇会和救援人员接上头，起码会有一个大致查找方向。
小空被大夫用大量的消毒水洗干净，跟随检查，一项项结果出来。
多处骨折、咬伤、挫伤、眼角撕裂、高热脑炎、伤口腐烂……
触目惊心的检查结果让王鸿杰几乎喘不上来气。
就连父母亲人被漩涡吞噬，他都不曾有如此心痛。
因为他知道所有人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不死者无惧死亡，轮回会让不死者重新出现在海面上。
但是这样一个小孩子却没有那么坚强。
小空本来不该遭受这场劫难，更不该在这个年纪去面对死亡。
身上受到这么多的伤害，与躲藏着的他们擦肩而过，这样小的小空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对着当时已经逃离的他们，露出那样灿烂的笑容？
明明小空自己这样痛了，却没有丝毫抱怨……
很快警察也来了，两个警察看住王鸿杰，另一个去检查了一下小空。
三个警察开始盘问王鸿杰。
“你们是什么关系？”
“从哪里来的？”
“那些伤是怎么弄的？”
“留她在这里检查，你跟我们走一趟。”
王鸿杰深吸一口气，他道：“我们富人家的孩子，被绑架过来的，有手机吗？我要和家里人联系，你们和我家里人还有律师去说，我绝对不能离开我妹妹，她在哪里我在哪里，她现在需要治疗！”
联邦警察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掏出手机递给王鸿杰。
王鸿杰松了口气，还让他联系，说明面前的警察是干净的。
他给护卫队打电话说明了情况，然后把手机给警察，让护卫队去和警察沟通。
过了几个小时后，小空被送到了病房，身上到处都是消毒水和纱布，还有没有清理干净的泥土，闭着眼睛浑身插满了管子。
王鸿杰站在病床旁边，看着床上这瘦小的孩子。
这么小一个，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发现连触碰的地方都没有，到处都是伤……
警察给王鸿杰带来了食物，道：“先吃点东西吧，放心吧，刚才局长打过电话，让我们三个保护你们。”
王鸿杰警惕的问道：“你们局长还说其他的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