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凭语转了转手里的笔，陷入了思索。
而厨房那头跟着戴秋进了厨房，帮戴秋洗菜的凉不怨，听见戴秋用很轻地声音问了句：“要不你在这先忙着，我去买点肉，再买两把好菜。”
她有点忐忑：“这些都是别人不要的东西…你看这叶子都这个模样了，用来招待客人不太好吧？”
凉不怨摇头：“不用。”
戴秋又问：“你和他，是朋友吧？”
凉不怨垂眼，没有说话。
他也不知道他和纪凭语算不算朋友。
因为纪凭语不会这么对杨魄他们。
但……
这是不是代表他在纪凭语那也算是特殊的？
凉不怨只说：“你别多想。”
戴秋没法不多想，这还是凉不怨第一次带“朋友”回家吃饭。
尤其纪凭语看着就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孩。
“你没被欺负吧？”
凉不怨摇头：“放心。”
除非他自愿，没人能欺负他。
纪凭语掐着表数了十分钟，就又转到了厨房：“十分钟到了同桌，要帮忙吗？”
正在切剁肉沫的凉不怨抬眼看他，戴秋端着个盆子，哎呦了声：“你坐着就好，不用帮忙。”
然而纪凭语已经迈进了这个小小的厨房：“没关系的阿姨，我说实话我有点坐不住。”
他语气诚恳：“我本来就是来蹭吃蹭喝的，不帮点忙我今晚会睡不着的。”
戴秋被他说得噎了下，纪凭语已经和她站在了一起：“要择菜吗？这个我会。”
纪凭语说自己会，就是真的会。
而且他择菜比戴秋想象的还要节俭，空心菜的一片叶子烂了一半，他就仔细地把烂了的边沿掐干净，留下好的，看得戴秋都忍不住想说其实可以整片都舍弃的。
三人合力，这顿晚餐很快就摆上了桌子。
家里是没有餐桌，只能就着茶几，坐在矮凳子上吃。
纪凭语也不在意，甚至在戴秋有点为难的表示家里就两张矮凳的时候，他还摆摆手，直接拿阅读理解的练习册垫在屁股底下坐在地上了。
戴秋有被他的随意给震到。
纪凭语是真的挺喜欢坐地上的，主要是这儿没空调，热，地板上会凉快很多。
戴秋的厨艺很好，桌上的菜很简单，一个豆腐肉末汤，一个空心菜叶子，再加老干妈油炒空心菜杆子，还有戴秋自己做的萝卜条。
她一开始还担心纪凭语嫌弃，但等看到纪凭语吃饭的速度后，又有点哭笑不得地让凉不怨去给他倒了杯水：“你慢点，别噎着。”
纪凭语咽下嘴里的饭：“阿姨你做饭真的很好吃，我真的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是家的味道。
纪凭语很轻地吸了下鼻子。
他好想妈妈。
----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一句我直接写哭了呜呜呜呜呜呜
第79章 （六）
番外：少年心事是一场盛大秘辛（六）
不到一小时的时间,戴秋对纪凭语的喜爱值就已经飙升到了一个可怖的数字。
凉不怨望着欢声笑语的两个人，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谁才是客人，谁才是戴秋的亲儿子。
“喜欢就多吃点。”
戴秋笑：“以后也常来玩，就算我不在家,也可以让凉不怨做饭,他做饭也好吃。”
纪凭语的眼睛登时就亮了。
他看向凉不怨：“可以吗？”
凉不怨还没说话,戴秋就道：“当然可以,你们是朋友，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纪凭语挑唇：“那阿姨，我以后就不客气了。”
他玩笑道：“我直接搬进来给你当儿子。”
戴秋又被他逗笑。
凉不怨看了纪凭语一眼。
纪凭语没有否认戴秋说的话,所以在他那他已经算是朋友了。
可是……
凉不怨不知怎的，心里不仅没有一点满足感,反而在滋生更多他无法理解的情绪。
就是觉得,还不够。
吃完饭，凉不怨按照惯例收碗,纪凭语就把桌子收拾了,完全没有戴秋动手的机会。
戴秋甚至都还没有开口，纪凭语就先熟稔道：“阿姨，你别动，我来。”
老实说，要不是他喊的是阿姨，那语气真的有点把戴秋当妈的意思了。
吃过饭后,戴秋才想起什么，问：“你爸妈不在家吗？”
纪凭语稍顿，勾了个笑出来：“我家里人都很忙,出差去了。”
“那你今晚要睡在这吗？”
“不用，我待会打个电话给宋姨,让她来接一下我。”
凉不怨闻言，抬眼看他：“你一开始怎么不打？”
“她侄女生病了，她去医院陪护。”纪凭语在自己的书包袋子里摸东西：“我要是给她打电话，她肯定立马就过来了，那她侄女那边怎么办？那小姑娘才十一二岁呢。”
纪凭语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等到十点左右再给她打，到那个时候她侄女已经睡了，就有空了。”
凉不怨不是才知道纪凭语这个总是会为人多考虑一点、习惯照顾人的性格，但还是头一次直面。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如果是他，是做不到像纪凭语这样的。
纪凭语又问：“会打扰到你们吗？”
戴秋忙说：“不会，我们睡得都很迟。”
于是纪凭语就在这儿待到了十点，借了戴秋的手机给宋姨打电话。
第一个宋姨没接，第二个她才接起来。
纪凭语：“宋姨，是我。”
他把自己没带钥匙现在在同学家的事说了。
宋姨：“那你让他加我叮咚，发个定位，我打车去接你。”
“…唔。”纪凭语没说这个手机发不了定位，只说：“我报给你地址吧，这边还挺好找。”
宋姨有点莫名，但还是说好。
等到宋姨来接他的时候，时间也已经不早了，都走到了十一点。
不过凉不怨和戴秋是真的还没睡，戴秋接了点手工散活赚钱，凉不怨一般都会赶在周五晚上做完作业。
尤其他现在满十六了，有更多的地方愿意让他周末去打工赚钱。
宋姨是直接上了楼，到门口来接的。
因为戴秋也不放心这个时间让纪凭语出去，他们这，晚上有点乱。
宋姨显然没有想到纪凭语说的同学家是这个样子，她站在门口时，有一瞬地迟疑。
纪凭语和凉不怨站在屋内还说了两句什么，宋姨看向凉不怨，恰好凉不怨也看了她一眼。
她微微蹙眉，四十几年的人生阅历让她能够感觉到，这个又高又瘦的男生身上压抑潜藏着什么。
就好似平静的海面底下，往往危机四伏。
可再看纪凭语，他好似什么也没有察觉，还在笑着和凉不怨说话：“你能不能教我弹吉他？”
凉不怨看他：“不能。”
纪凭语：“？”
他故作夸张：“你好无情啊。”
纪凭语也没有纠缠太久，反正他也只是先铺垫一下。
.
到周一时，凉不怨才到教室，就看见今天来得格外早的纪凭语。
纪凭语笑眯眯地冲他打招呼：“同桌，早上好啊。”
凉不怨只点了下头，就在他身边坐下。
随后纪凭语从抽屉里掏出了一个盒子，递到了他面前：“你教我吉他，我给你带早餐，怎么样？”
凉不怨垂眼望着满满一盒子的肉夹馍，拒绝的话一时间说不出口。
他倒不是自己馋，只是…他看得出这是好东西，他想让戴秋也尝尝。
戴秋也很久没有吃过这些了。
“周末没空。”
“那就周一到周五晚上。”
纪凭语果断拍板：“不要你很长时间，我学东西很快的，你就教我十分钟…五分钟都行。”
主要是想去蹭个饭。
凉不怨：“……”
他打开盒子：“可以教你二十分钟。”
纪凭语勾唇：“好的凉老师。”
凉不怨被他这一声喊得顿了顿。
肉夹馍外面都包了油纸，可以直接拿起来吃。
这个点其实离早自习还有半小时，教室里是不允许吃这种东西，但反正就他俩在教室，也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
凉不怨看向掏出了非学校要求学习的外语词典在背单词的纪凭语。
他来得早是因为他不用上早自习，待会就要去奥数班，纪凭语是因为什么？
要知道，纪凭语之前都是卡着点来的。
纪凭语见凉不怨吃了，又摸出了抽屉里的牛奶：“对了，还有这个。”
凉不怨第一时间没有接，因为他看得出来，这种瓶子的牛奶很贵。
“我没别的意思。”纪凭语早就想好了理由：“你看外面报吉他班一节课都两百多块钱，你教我我就是分一点早餐给你，我还觉得我赚了呢。”
他眨了下眼：“毕竟牛奶是我哥订的，不是我出的钱，他订的两人份。”
这牛奶真是纪亭晚订的两人份。
因为纪凭语这个年纪吧，有很多这个年纪孩子有的通病。
不太爱喝水，非要喝有味道的东西，饮料那些对身体有害，所以纪亭晚就给他订了双人份的牛奶。
凉不怨到底还是伸手接过了。
高一的时候学校组织免费体检，医生说他有点营养不良，尤其缺钙，再这样下去以后骨骼会出问题。
他的身体不能垮，他垮了，就没有人撑起戴秋的天了。
所以凉不怨道：“谢谢。”
纪凭语在心里稍松了口气：“没事。”
他靠着椅子，轻笑：“不过你收了我的东西就要好好教我啊，如果我没学出个所以然来，我要找你要售后保障的。”
凉不怨点了下头。
肉夹馍他只吃了半盒，牛奶也只喝了半瓶，就收到了书包里，然后再把书包放在了抽屉里面。
纪凭语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明白了他是想要给戴秋留着。
他一边庆幸还好自己多买了两个，一边又在懊恼那个牛奶一瓶就只有五百毫升，凉不怨要留，自己就喝不够营养。
得再想想办法。
他就不信他没法把凉不怨这骨架子给养起来。
纪凭语甚至有一瞬起了要不买水溶钙片丢进去这种奇怪念头。
.
因为放学后要去凉不怨那儿学二十分钟吉他，所以纪凭语和凉不怨约好了，纪凭语先打球，等凉不怨下奥数班就来找他一起放学。
所以在凉不怨出现在操场边缘、纪凭语随手投了个三不沾就说不打了，然后朝凉不怨走过去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尤其凉不怨还递了一瓶没开的矿泉水给纪凭语。
要知道他们放学总会打会儿球的事是众所周知的秘密，每天想给纪凭语送水的女生没有十个也有五个，纪凭语都没有接过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