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凛点头，他被这种理论方面的专家询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觉得，吉利斐雪的产生与什么有关呢？”
这点洛凛还真没想过。
他记得科学界一直对吉利斐雪的诞生有所争议，刚才在会议上大家还因为这个吵了起来，什么奇奇怪怪的理论都冒了出来。现在洛凛和楚尘负责的项目吉利斐雪二代很有可能会解开这一秘密，但是如果真的让洛凛给出自己的想法，洛凛很难回答。
他也不懂具体的科学研究，所以就挑了两个不太易出错的答案：“外星物质？或者是地球某种元素？”
“Nope！我觉得和这些都没有关系！”阿德里安似乎很不满洛凛的回答，“你说的第一个选项是外星物质，就是外太空的某个文明所带来的对吗？那假设吉利斐雪真的来自于外星更高端的文明，可是吉利斐雪存在了这么久，我们也没有抓到外星人啊，顺便我是不会承认那些UFO爱好者拍到的奇奇怪怪的图片是所谓外星人存在的证明。而且我是坚定的宇宙社会学理论支持者，如果外星人真的发现了地球，他们会往地球投放让人类进化的东西吗？让人类进化成为他们更强的敌人？如果外星人真的这么蠢的话，他们就没理由研究出吉利斐雪这种物质。”
他的中文听起来非常古怪，不过洛凛还是听懂了大部分的意思。
好像，他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阿德里安继续说道：“至于你说地球的某种元素，我觉得也不可能，就算人类没有发现这类物质，不至于所有的生物都没有发现，那为什么我们没有找到可以喷火的龙，可以使用风的蝴蝶，可以操控金属的蛇呢？”
这一下，洛凛也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太对了。
确实，如果真的是某种自然物质的话，那么为什么地球大部分动物进化者都是人类自主研发制造而非自然产生的。
好像这两种所谓的主流认可的观点，都经不起推敲。
楚尘看洛凛吃瘪，开口反驳阿德里安：“吉利斐雪的存活率是千分之一，自然生物大多数都是集体生存，一旦其中一个生物死亡，她就会在死前给族群发出预警，那么整个族群都不会再靠近该地。吉利斐雪之前的推测是深海里的某种物质，深海本身就很少有动物生存——”
“那没有道理千万年都不进化出一个。”
“也许是进化了但是没有被人类发现，进化只能产生异能不能产生寿命，又或许他们拥有异能但是根本不知道如何使用。”
“我觉得你说的不对，这种可能性太小了，要知道在二战期间那对夫妻公开之前，吉利斐雪其实已经在人类社会存在很久了，只是人们不知道。我觉得还是跟一些人类没有发现的神秘力量有关——”
两个人谁也不让谁，最后隐隐有了吵起来的架势。
不过研究者就是这样，学术观点的不同并不会影响他们的私交，吵归吵，冷静下来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阿德里安叹了口气：“算了说不过你，下次我一定会找到证据来反驳你的观点。天气很好，我请你和调查官喝杯咖啡吧。”
“两杯拿铁谢谢，”楚尘也不跟他客气。
“加糖的都是混蛋。”
“加糖的都是混蛋。”
两个人终于在一件事上达成了共识。
去咖啡机里打了两杯咖啡交给楚尘，阿德里安就说有事要忙先走一步，并且还放下狠话自己下次一定会吵赢，然后让楚尘请自己喝唐人街排队一小时才能买到的珍珠奶茶。
“等你下次赢了再说吧！”
阿德里安做了个鬼脸，匆匆离开去实验室了。
洛凛看了一眼楚尘吵架赢了的得意劲儿，没忍住笑了一下。
“学长你笑我干嘛？”
【谁让你吵架吵上瘾了，娇妻啊娇妻，你要端庄一点！】
小木头一说这个楚尘心里就有点慌。
糟了，刚才吵架上头了没有收住，洛凛一定觉得自己是个强词夺理歇斯底里的人了！
娇妻形象维持不住了。
要死，早知道就不跟阿德里安吵这些了。
还有自己拿了阿德里安两杯咖啡，学长会不会觉得自己是那种喜欢占别人便宜的人。
楚尘一瞬间心里跟乱麻一样，觉得自己刚才表现实在是糟糕透顶。
楚尘低下头准备接受批评。
但没有想到洛凛拿了那杯阿德里安请客的咖啡，回答：“觉得你——挺有魅力的。”
肆意张扬的研究者，本来就很有魅力。
学术知识随口就来，逻辑思路清晰透彻，对名家滚瓜烂熟随意引经据典。思路冷静，理智，找到对方言语中的错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更何况楚尘跟阿德里安吵到最后用的就是英语。他说英语的声音比平日里的说话声要更加低沉一些，而且不带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偶尔会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嘲笑对方准备的不够完备——
性感死了。
洛凛咽了下口水。
总觉得自己的想法要往一些不该去的对方去了。
听着洛凛夸自己很有魅力，楚尘的心思也飞到天上去了，一时间开心得找不着北。
就在他思路飘飘然的时候，空气中传来一阵震动的声音。
循声望去，楚尘看到咖啡机旁边好像有个黑乎乎的匣子，好像是谁的手机。他去看了一眼，拿起手机摁了一下，闹铃被取消，手机大屏幕上是阿德里安和妻子孩子的照片。
看来是刚刚买咖啡的时候阿德里安把手机落下了。这个点已经快要下班了，自助饮料室到下班时间就会锁起来，自己还是单独去给他送一趟吧。
这个丢三落四的。
“学长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阿德里安手机落下了，我去给他送一下。”
洛凛点头。
刚好他也得从自己的幻想中喘一口气。
确实没有办法啊，楚尘刚才真的太性感了。
他可太喜欢这种聪明，理智，冷静的研究者了。
可就在洛凛沉溺于幻想时，他突然觉得胸口又有些隐隐作痛。这段时间一直都有点，只是疼痛太过微弱洛凛懒得去当回事。
跟上次的感觉一样，还是心脏更往下一点的地方。自己真的得回去好好检查一下，看看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这次好像痛得有点厉害，洛凛佝偻着身子靠在吧台上。
就在这时，背后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
“噔，噔，噔。”
第68章 国际联盟（七）
不知道为什么，洛凛觉得天气似乎也发生了变化。窗外没有日光，天空是阴暗的灰色，白鸽落在草坪上，乌鸦的叫声如同死亡的钟声回荡。
疼痛从胸口转移到了四肢，洛凛这会儿连呼吸都有些费劲。
好像是——排异反应。
排异反应指的是发生在一阶段异能者身上的一种常见的病症。他们虽然通过了吉利斐雪的筛选，但是无法完全吸纳吉利斐雪的力量，所以身体会产生相对应的排异反应，严重的时候甚至会丧命。
不过这种情况很少发生在二阶段异能者身上，因为大多数二阶段异能者都完全消化了吉利斐雪毒素，身体也与毒素完美契合。
但洛凛是个例外。
他是整个调查局唯一一个二阶段但却有排异反应的异能者。
一开始洛凛还以为自己是生病了，去医院检查了许久都没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
负责医务的柠小檬排查了许久，才得出了结论：洛凛似乎有着一阶段异能者才会出现的排异反应。这个病只能靠人硬抗，但大部分年轻的异能者都能扛得过去。
这件事也深刻地改变了洛凛的性格，他从那之后就开始对身边很多事情无所谓起来，也不知道下一次排异反应自己能不能熬过去，倒不如就得过且过，所有的事情都随着自己的心意来。
没想到这次在异国他乡，又要爆发排异反应了。
挺不挺得过去呢？
如果就在这里死掉的话，楚尘会很伤心的吧。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身上冷得有些哆嗦。
洛凛缩紧了身体，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穿在身上的并不是呢子大衣，而是单薄的汗衫一样。怎么会这么冷，冷到自己的牙关都在打颤。
鼻涕也在往下流，身体越缩就越冷，像是衣服哪里露着风，寒意不断地往体内侵袭。
“Are you ok？”
高跟鞋的声音停在了门口，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看样子也是国际联盟的研究员，过来自助饮料室打杯咖啡，没想到就看到洛凛趴在吧台上，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洛凛没有力气回答她，他现在连意识都有点模糊。
女人走上去，用手帕擦了擦洛凛头上的汗水。
她突然开口说了中文：“没事的，都会好起来的。”
洛凛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妈妈，他的母亲也是这样温柔的人。声音细细的，每次自己生病都会握着自己的手说：“没事的，凛凛会好起来的。”
自己是不是真的和妈妈在医院，不然怎么听到了跟妈妈一样温柔的声音，闻到了一样的酒精的味道。
不，不仅仅是酒精的味道，还有一股很低沉的木香。
像是死亡的味道。
洛凛慢慢地闭上了眼。
“Who are you?”
就在女人用酒精棉片擦拭洛凛的手臂的时候，楚尘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他的声音相当地低沉，言语中似乎还有威胁的含义。
女人摊开手掌，只是非常普通的酒精棉片而已。看起来像是在给洛凛降温。
“刚刚，他一个人躺在这里被我看到，有些担心。是朋友吗？”
女人的主谓宾用法有点奇怪，楚尘瞥了一眼她的胸牌：织作阳子。
“嗯，他是我的爱人。”
“太好了，快来照顾他吧，他看起来情况很糟糕。”
“谢谢你了。”
楚尘走到洛凛身边，查看了一下洛凛的呼吸和心跳。
体温很高，看样子应该是排异反应提前爆发了。
织作阳子微微欠身，然后离开了自助饮料室。
【日本人？】
楚尘没有在意，握着洛凛的手，蹲下身体，把他背在背上。
“帮我准备一下能够抑制排异反应的药剂。”
**
洛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境。
梦里，他再次见到了那个叫刘朔的同学。
他骑在自己的身上，将冰冷的针头对准了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要害得我连最后一点容身之所都没有了！我不能被学校开除的！我爸爸不要我了，我妈妈也不要我了，我如果被开除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针管里满灌着的，是吉利斐雪冰蓝色的药剂，在日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