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戈便知道钟逸很可能看出伤情来源了，甚至可能知道谁干的。便冲着秋无际点点头，秋无际安抚了朱萌萌一阵，小俩口跟着钟逸出了门。
三人漫步在医院的林荫道里，钟逸神色怔忡地看着萧条的落叶，好一阵子才叹气道：“你这次怎么不急着喊警察了，林武阳是你同学不是么？”
楚戈道：“感觉你们都不爱喊警察。上次潘达和子俊伤成那样了，你们也没想喊。所以先看看你的想法呗，终归是黑屋的事儿。”
钟逸沉默片刻，摇头道：“风气的形成是有来由的。在很多时候，这种事找警察没有用，反而让事情陷入僵局没法做了。”
“为什么？我看好几次事儿，找武阳都特别有用。”
“信不信这一次你找他肯定没用。”
“为什么？”
“因为这种伤情, 现代医学已经不好鉴定了，你看这么久了, 老朱这伤医生都没给出伤情分析。”钟逸慢慢道：“连伤都搞不明白, 别的就更难了……异能的出现, 诞生了无数悬案，警察至今都找不到伤人者是谁。容复那种的可以找警察, 这种的找了何用……”
楚戈道：“那也比自己瞎找有用吧。”
钟逸笑笑：“我喜欢的人去世，现在都不知道谁干的。”
楚戈和秋无际同时瞪大了眼睛。
知道钟逸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大家关系不到也不好问, 想不到他就这么突然地自曝了。
“所以我和官方若即若离，真加入了，那就必须守规矩, 也许有些手段再也用不了，也许我即使找到了仇家也得按程序，万一证据不足什么的……我不接受。”钟逸淡淡道：“我会用我自己的办法, 如果认定了谁, 我可以做应该做的事情。”
楚戈默然无语。
怪不得他会说找警察反而会陷入僵局没法做事……虽然不太认同, 但可以理解。
钟逸终于又说回了正题：“老朱这事儿，他受伤在精神, 连带着神经收到影响麻痹。你们信不信，医生到时候给出的分析是自己中风的, 体表的伤势是因为中风从楼上滚下来导致的……这话说出来, 我怕朱萌萌要医闹。”
秋无际：“……”
“但确实跟医生没关系, 让专家来鉴定，也就是这样的结果。”钟逸笑笑：“类似的事情不止我一个，也不止老朱一个。大家既然有了力量, 更倾向于自己能做些什么, 所以第一反应一般都不会是报警。”
楚戈道：“这就是你说，‘自从有了异能, 很多人都变了’的原因？”
“不, 我这句说的是行凶者。”钟逸淡淡道：“比如你和谁结了仇, 以前也没什么办法，骂咧咧几句完事, 大不了打一架, 也到不了哪去。现在呢？你精神强盛，高达七星, 便是用精神力凝聚去冲击谁, 那人都可能被你冲成白痴，而你又没接触, 谁也不知道是你干的……这种事你会做么？”
楚戈怔了怔，想说不会，还是吞了回去。
如果自己真有很恨的仇家，说不定还真会。
说来以前真没想过类似的事情，脑子里想得更多的还是容复那种仗着力量逞凶的，现在才反应过来，玩阴的更多，而且很难解。说白了金大厨让别人觉得友商饭菜难吃，这就是其中一种了，只不过自己人，没太在意……
“甚至生意场上都是……”钟逸续道：“阴别人让人生意做不下去，只是常见伎俩了，不足为奇。稍微高端一点的，精神暗示对方，本来谈不下的生意就谈下来了，或者本来没什么赚头的合同就能攫取常规无法获取的利润，谁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几年下来，怕是你商业帝国都差不多起来了。”
楚戈：“……”
“所以说张家王家那种，太低级了……哦，话说张行龙其实还是很有想法的，可惜儿子不行。”钟逸笑笑：“但整体来说，张家也是小打小闹，可以说我们这里凡是涉黑的，都只能算小打小闹……南江有大鳄，你们没接触罢了。”
楚戈：“……”
“刚才举的例子，都还算是走白道路线的。而稍微恶毒一点的，比如说我要低价买你产业，你不卖？以前寄子弹威胁，有啥用，被人往警局一捅，你还遭殃。现在不需要了，我可以暗中让你死得不明不白，你卖不卖？还是硬骨头不卖？那你躺着吧，我问你家属去。”
钟逸说到这里，神色终于冷了下来：“老朱这次，多半遇上的就是这类了。”
楚戈迅速想起了朱萌萌家里的紫砂矿，带灵气的！
恐怕往日里遭遇的觊觎也不少，但没遇上狠人，老朱不卖谁也没辙。
但这次来狠人了。
钟逸的判断顺理成章，楚戈秋无际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大有可能就是正解。
“老朱早年也是个社会人，矿老板嘛可不是好惹的。”钟逸叹了口气：“结果生了娃，孩子萌啊，触得他铁汉柔情起来，慢慢的收了心，修身养性的玩起了艺术典雅，玩摄影，开茶楼，一年年越发儒雅了……结果呢，人善被人欺，要是早年的暴脾气，这次还不知道谁先对付谁呢。”
楚戈也叹了口气：“你到底几岁啊，看着和我差不多大，怎么跟个几十年的老胶片似的，这也知道。”
钟逸微微一笑：“你猜？”
楚戈道：“所以我猜你根本不是不会痛的异能，我怀疑你异能是寿命相关，不会痛不仅不是能力，相反是副作用。”
钟逸仰首望天，好久才笑笑：“不愧是他们的儿子。”
楚戈道：“所以你是不是知道这次老朱的事是谁干的？”
“有嫌疑人，但不确定。”钟逸道：“我会先调查一下，如果确定了，找你帮忙你会帮么？我看你是真的只想好好过日子的人，不想多事。”
楚戈笑了笑：“没事，多事的时候，我可以是葫芦娃。”
钟逸奇道：“老朱和你又没交情，这义气哪来的？”
楚戈捏了捏秋无际的手：“萌萌是秋秋的朋友啊。”
秋无际始终没插话，此时微微一笑。
不想多事从来不代表怕事，秋宗主的剑在匣中，都快锈了。
钟逸神色古怪地想了好一阵子，忽然失笑：“真是……算他们倒霉。我总感觉别人不是boss，惹你们才是惹到了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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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棋弈
医院的检查结果，果然是中风从楼上摔了下来。
朱萌萌拍案而起，柳眉倒竖：“我爸爸多年来身体壮得牛一样，晨跑能跑十公里，一拳能打死一头猪，你跟我说他中风！”
医生无奈道：“这位小姐，您就算信不过我们的医学，也得信得过设备……”
“老娘信得过你个鬼！”朱萌萌暴跳如雷：“你见过中风昏迷这么久的吗？你家仪器能不能告诉我他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神色尴尬，这仪器真告诉不了。
从经验来说他也觉得这中风怪怪的，起码没这么昏迷的，要说摔碰导致脑部问题吧，设备也没检测出来什么问题啊。但是除了中风真的没办法解释，总不能说是被夺魂了吧……
反而是从外面回来的秋无际拦住了暴跳的朱萌萌：“萌萌别急，我能让伯父醒过来。”
医生正待说什么，楚戈抢先道：“我女朋友只是安慰话，帮你们解围呢。”
医生怔了怔，苦笑道：“谢了，帮忙劝劝这位家属……可以尝试多在病人身边说说他在乎的话，看看有没有效果。”
好说歹说把医生护士都忽悠了出去，朱萌萌迟疑道：“秋秋你真是安慰我？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真可以……”
楚戈笑道：“医院肯定不能让外人随便治疗，不用为难医生，我们也没必要上演都市龙王神医那种打脸剧情不是？自己偷偷搞就行了。。”
蔡志坚在一旁抚掌而笑：“楚戈很能设身处地替人着想，你女朋友有福气。”
他的目光落在秋无际身上，似是对秋无际能帮老朱醒来的事极感兴趣。
却见秋无际只是伸出一只手指，在老朱眉心轻轻一点。
仿佛有柔光闪过，看似什么事都没发生，昏迷的老人就慢慢睁开了眼睛，浑浊的老眼一片迷茫。
朱萌萌狂喜，抱着秋无际又笑又跳：“秋秋你好棒！”
秋无际笑笑：“伯父只是魂海受创紊乱，略作梳理平复即可……”
之前以为医生能治，不想过多暴露能力。既然医生治不了，那当然还是救人为重, 这躺久了可能会导致更多问题。
“二位……”老朱有些迷糊地开口：“我们是不是见过？”
“老伯见过我们划船，可能还拍过照片。”秋无际笑道：“我是萌萌的朋友, 老伯不用多心, 好生休养就好。”
钟逸从旁边探过脑袋：“还认得出我不？”
老朱没好气道：“我又没失忆, 看到你这丑脸就恶心。”
钟逸：“你tm……算了，那你到底受的什么伤？对方怎么攻击的？”
老朱也有些迷茫：“攻击？我只是跟人下棋。然后就不知道怎么的, 醒来就到这了。”
朱萌萌道：“爸爸是在公园里昏迷倒地，有认识的伯伯给我打了电话。”
钟逸神色严肃地追问：“有感受到下棋的虚拟攻击么？比如说感受到进入楚河汉界，他跳个马, 你就真觉得有骑士跃马踏来？或者是另一种，按输赢结算，你输了就相当于战败昏迷甚至死亡。”
老朱想了想：“没感受到前一种……可能是后一种, 我输了。”
说到这里，他终于也醒悟：“甘你娘！我是被人异能阴了？哎哟卧槽……”
似是因为动怒起身，老人一阵天旋地转, 又栽回了枕头上虚弱地喘息。
秋无际道：“老伯好生休息, 我只是梳理了你的魂海紊乱, 但魂海受创终归还在，不是外力可疗, 需要自己休养。躺半个月还是需要的……”
老人虚弱地慢慢道：“谢了，六……呃……”
秋无际神色别扭地偏过脑袋。
看来人家不傻, 也看出你们是葫芦娃了。
以后那个葫芦娃易容是不是要再加强一点, 连衣服都……不行, 葫芦娃衣服太涩了啊。
那边钟逸脸色十分难看，低声追问：“你还记得跟你下棋的长什么样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