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你道歉！”庄晏抹了把眼睛，快三十的人了，动不动掉眼泪他自己也觉得丢人，可他确实控制不住，“你别以为把什么都看透了，你懂什么？我跟李溯海在一起十几年，你能懂什么？！”
“……”
“别的我不知道，是不是有滤镜我不知道。”庄晏哑声道，“他曾经对我有多好，你根本不明白，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那些少年记忆，从李溯海说了那些话之后，就一直无法控制地在庄晏脑海里转悠。他不想去想，却无法控制地去想，越是想找出一些对方恶劣的点、欺骗自己的点，想起来的就全都是对方的好。
庄晏对这样的自己没辙了。
被蒙斌连拖带拉地带回了家，庄晏的脾气发完了，回到了发呆的状态。他躺在沙发上，木然地看着天花板，想不通李溯海专程来找自己一趟，为什么说的都是那些话。
有什么意义呢？闲得没事做了，跑来看自己笑话吗？
还是孩子可能留不住，后悔了，想找自己复合，发现没戏，就口出恶言挽回尊严？
不，李溯海不是这样的人。他相信自己和对方十几年的相处，对对方的了解，绝对不是这样的。
“别想了。”蒙斌洗漱出来，给宕机的庄老师拿了瓶冰镇的酒，“早点睡吧，睡一觉，又是新的一天。”
“他可能有什么事情。”庄晏突然道。
“……什么？”
“他不会无缘无故跑来戏弄我，没有那个必要。”庄晏思索着，“他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
蒙斌无法理解：“这时候了，你还替他说话？你是傻的吗？恋爱脑？”
庄晏没吭声。
蒙斌气得一下站了起来，困兽般在屋里打转，看着他：“你说真的？他那样戏耍你，你不觉得有问题？你还觉得他有苦衷？他有什么苦衷？怪你没给他付打车费吗？”
庄晏也想厘清脑子里纷乱的想法，可他很久不和李溯海联系了，实在没什么线索。
“他……做事确实很跳脱，也很难让人理解。他就是那样的，总是我行我素，有时候旁边的人都跟不上他的脑回路。”庄晏道，“我不敢说我绝对了解他，但起码的了解还是有的，他……他不会这样无缘无故……”
“够了。”蒙斌简直失望透顶，转身回书房，“你自己慢慢给他找理由吧。”
“……”
庄晏没法跟蒙斌解释，蒙斌不相信，也是正常的。
他们都对彼此的前男友有些偏见，蒙斌对李溯海是这样，他对夏茂，也是这样。他始终觉得夏茂是有八百个心眼儿但掩藏很好的小白莲，如果是蒙斌这样替夏茂找理由，他应该也是一样的感受——觉得蒙斌恋爱脑，傻不拉几的。
庄晏闭着眼在沙发上躺了许久，之后起身慢吞吞去洗漱，路过书房时，他敲了敲门，无精打采：“要不是你给他创造了机会，也没有今天的事了。蒙斌，说到底，你也有错。”
蒙斌“刷拉”拉开门，瞪着他：“我给机会，让你俩好好把事情谈完，倒是我的问题了？”
“你是我的合法丈夫。”庄晏看着他，“于公于私，你都不该这样做。”
“我是在给你空间！尊重你！”
“但我更希望你这时候能站在我身边，陪我面对，我更希望你能展现出‘占有欲’，告诉李溯海，我是你的。”
蒙斌：“……”
“可能是我虚荣。”庄晏自嘲地笑了笑，“我希望让李溯海知道，没了他，也还会有人爱我，比他更爱我。我想让他知道，我过得很好。”
“蒙斌，如果是夏茂的前男友要找他，你也会这样退让吗？”
客厅里没开灯，只过道上暖黄的光洒在庄晏身上。这一刻，他似乎变成了李溯海嘴里那个曾经很安静，很少交朋友，总是黏在别人身后的小尾巴。他委屈、难过、受了伤，暗暗地生出一点试探，希望有人给与他安慰。
庄晏本就长得好，穿着睡衣，仰头看蒙斌的样子，令蒙斌心下一动，随即也不知道怎么的，心跳越来越快。
他深吸口气，一把将人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你这样犯规啊，庄老师。”蒙斌喃喃，捏住合法妻子的下巴，吻了过去，“你该像以前那样骂我打我，跟我冷战，给我摆脸色。怎么能这样呢？”
庄晏没有出声，搂住蒙斌的脖子，回吻过去。
他今天不想吵架，他很累，他希望有人能安慰他。
两人的热度相贴，暧昧的气息散发，彼此的荷尔蒙互相勾引，缠缠绵绵，欢愉一触即发。书房的门被关上，很快，安静的房门后传来规律的动静，书桌轻晃，东西掉落在地发出闷响，庄晏的声音隐隐约约在门后响起，断断续续。
书房的台灯亮着，只照亮小小一圈区域。蒙斌整个人隐没在阴影里，庄晏看去时，只能瞧见对方宽厚的肩背，结实的胸肌。
他身上浮出一层细汗，头发刺刺的，抬起的脸上是沉溺欢愉的神情，胡渣刺手，却又让人欲罢不能。
庄晏手指描摹过男人的眉眼，凑过去索吻，脸侧被胡渣刮来刮去，微疼，又带出令人心尖发抖的痒。
不知过了多久，蒙斌抱着他出来，去浴室匆匆洗过，又抱回了卧室。
片刻后，卧室里再响起暧昧动静，庄晏的求饶声被亲吻堵住，听不真切。
后半夜，两人都安静下来，庄晏轻声解释了自己的想法，蒙斌闭着眼，不知是在听，还是睡着了。
庄晏枕在蒙斌手臂上，被蒙斌八爪鱼似的拥在怀里，他道：“我和李溯海从小一起长大，从我发现自己喜欢他开始，应该是初中吧……已经有很多年了。他很外向，阳光，身边总显得很热闹，但实际上他的家庭不太好。”
蒙斌讥诮道：“卖惨？”
“不是……”庄晏无奈，“是真的不好。他爸妈总吵架，后来他妈找了个情人，不常回家了，再后来他爸妈离婚，哪边都不想要他，他也无所谓，搬出去自己住。那时候他才初中，不知从哪儿搞了假的身份证，骗房东和奶奶住一起，我总去他的家里帮忙打扫和做饭，一来二去，他也接受了我。”
“哦，把你当个保姆。”
“蒙斌！”
蒙斌哼了声，示意他继续说。
“他待我很好，我发烧会背我去看病，守我整整一夜，为我旷课，为我学做菜，他只会我喜欢的那两道菜，还常给我惊喜。”庄晏出神地道，“有时候我觉得，我俩在扮演大型的家家酒游戏，他扮演爸爸，我扮演妈妈。”
蒙斌语气不明：“可说呢。”
“……他很维护我，也很宠我。”庄晏无视蒙斌的讥讽，“我俩几乎没吵过架，他总是让着我。为了跟我一起，他挤出不多的钱来跟我报一个补习班，为此，他吃了一个月的素菜包子。我再笨，也能看出来他是不是喜欢我，但是昨天，我第一次不确定了。”
“所以呢？到底是怎样？”
庄晏不知道，他想了很久，最终道：“我想去他那边看看，你陪我一起吗？”
蒙斌皱眉，好一会儿后，他将脸埋进庄晏的颈侧，两人相拥的姿势亲密无间，他仿佛是困极了，声音懒洋洋的：“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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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祝各位五一假期快乐，出行请注意安全。啵。
第21章
过了几天，两人都有假，蒙斌借车送庄晏去找李溯海。
两人不在一个区，距离还是有些远，李溯海工作找得好，老婆娘家又有关系，如今正是年轻有为，蒸蒸日上的时候。车上，两人都没说话，庄晏早把李溯海删了，蒙斌出发前便用自己的手机联系了对方，说了大概中午会来一趟。
李溯海订了餐厅，路上庄晏一直紧张地捏着手机，心情时阴时晴。他一会儿觉得自己没有想错，李溯海一定是有什么内情，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如蒙斌所说，纯粹的恋爱脑了，滤镜太厚，不愿意承认自己被戏耍了。
快到地方时，堵了会儿车，蒙斌跟随车流缓缓前进，车内气氛凝重，蒙斌终于开口道：“见了他，你要问什么？要我回避吗？”
“不用。”庄晏道，“我没有什么可隐瞒你的。”
蒙斌睨了庄晏一眼，其实从出发开始，他的心情就不太好，总感觉很焦躁，然而庄晏只轻描淡写随口一句，便令他的心情好了起来。
他手指在方向盘上叩了叩，说起别的：“不然还是买辆车吧？总借别人的，不方便。”
“可以坐地铁过来，你自己不愿意。”
“这么不想买车？”
“不经常用。”庄晏心不在焉，“平日都上班，就停那儿，浪费钱。”
“最近我们出远门的时候还挺多吧？”
“也就最近几次，你不想借车，我们租车也行，什么款式都有。”
“……”
蒙斌暗自好笑，觉得庄晏“贤惠”吧，生活里确实精打细算的，是个过日子的人，可偶尔又会做出一些很豁出去的事情——跟风搞露营啊，突然心情来了就奢侈一把，定酒店搞烛光晚餐的。
你很难找到他的“点”到底在哪里，说来说去，似乎全看心情。
蒙斌就不太在意这些，以前夏茂有车有房，他就没考虑买这些东西，更早以前自己一个人，就更无所谓了，怎样都可以。
如今和庄晏在一起，他就感觉应该要计划一下，买房买车，有一个仿佛“被规划”出来的，有自己归属感的小世界。
但庄晏似乎并不感兴趣。
胡思乱想着，目的地终于到了，李溯海订了个很普通的餐厅，被服务生领着进了最里头的包间，落地窗外是大片的废弃厂房，气氛阴森森的。
李溯海正打电话，一手插兜，今日穿了身正装西服，打着领带，戴着名贵的手表。
“……好，我这儿有客人，之后回你。”
“嗯，好。”
他几句挂了电话，笑着过来和蒙斌握手：“稀客稀客！什么风把你俩吹来了？”
这幅神情，和那天去找庄晏时简直判若两人。
庄晏竟无法分辨，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内心很不舒服。
庄晏没搭理李溯海伸来的手，等菜都上了，服务员退出去，他才开门见山：“没理由我被你戏耍一顿，就要这么放过你吧？不如我把我们的事告诉你老婆，让你老婆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溯海往后靠进椅子里，视线在庄晏和蒙斌身上来回打量。
“怎么不说话了？”庄晏转头四顾，看见包间角落的摄像头，讥讽，“怕被留下证据？那天电梯里也有摄像头，你就不怕了吗？”
蒙斌在桌下按了按庄晏的腿，示意冷静。
他微微侧身，挡住庄晏，朝李溯海道：“我们只是来要个理由，你专程找庄晏，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只是为了戏耍他一番吗？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不会忍气吞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