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本就让明斓心情烦躁,他又这样咄咄相逼,令她语气也加重了些:“周家对我有恩,我和他见面吃顿饭,他把我送回来怎么了?何况他今天还帮了我,难道我要像对仇人一样对他?再说了周凛让根本就不喜欢女人,你担心的事也不会发生,我不明白你到底在吃的哪门子醋。”
“是,他对你有恩,他能帮你,所以你感恩戴德,”许墨白唇边溢出一声自嘲:“我也想帮你,可你给我机会了吗,你除了推开我就是拒绝我,是不是觉得我一无是处,比不上他?”
震惊让明斓困顿的眼睛睁大了些:“我什么时候这么想了!”
“你没这么想,可你是这么做的,你身边总有这么多重要的人和事,你的哥哥,你的公司,你的闺蜜,现在连你的前夫都出来横插一脚,我到底算什么!”
明斓皱眉:“你能不能不要钻牛角尖。”
“是我钻牛角尖还是在你心里,我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是你无聊时的消遣,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又来了!
明斓头都要炸了,
她知道他是个缺少安全感的人,因为患得患失,总想断绝她所有异性关系,这怎么可能。
“你既然这么说,那我问你一个问题,”明斓双手抱臂,抬眼直视他:“如果有一天我和你妹妹被绑匪绑架,你只能救一个,另一个会死,你选谁?”
许墨白脱口而出:“不可能有这种选择。”
明斓笑出声来:“你看,你也犹豫了,这是不是说明我在你心里也不是第一顺位,没那么重要呢?”
“不是……”
“总之,没有人是一座孤岛,我们的生活里本来就有很多人,我从来不会要求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同样,你也不能阻碍我的正常社交,这不现实。”
“斓斓,”他唤她,声音低哑:“如果真有这种情况,救不了你,我一定会陪你去死。”
明斓一点也不觉得感动:“那我和你不一样,我会活下来,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我会努力为在乎我的人活着,还要让我在乎的人活下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我不想和你吵架,有事明天再说好吗。”明斓快要累死了,没心思再好好开导他:“我先去睡觉了。”
她打着哈欠要去洗手间,许墨白跨过一步,明斓被他结结实实挡了去路。她换边走,他又跟着堵过来。
明斓是真不耐烦了,赌气一般吼了句:“你要是再这样,我们就分手了。”
许墨白愣住,双臂缓慢耷拉下来,什么也没说,让开了路。
明斓洗完澡后,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眉心,头发都没完全吹干,就抱着被子去了客房。
许墨白站在客厅,望向她禁闭的房门,眼中一层浓郁的消极厌世如丝般缠绕着他。
他再度感到窒息,呼吸器官像被钉子刺穿,肺在灼烧。他在努力做个正常人,努力变成她喜欢的样子了,可还是好痛,他快撑不住了。
莫名的焦躁和烦闷充斥而来,喜欢她真的好难,为什么会这么痛。
他下意识去扣手臂上的疤痂,来抵御心口的疼痛,直至鲜血顺指缝流下,沾到他的衬衣袖口,滴落在地上。
这晚许墨白又做了个梦,梦到了那个贫瘠落后的山村,破旧腐朽的老木门,狭小的巷子,院落北墙的狗笼子常年上着锁。
山路泥泞,这里很少会有外人进来,没有路灯,各家各户为省电也很少开灯,所以到了晚上只剩一望无际的漆黑,除了野狗的鸣吠,只有女人绝望的喊叫声。
村里人对这声音麻木到习以为常,所以不会有人帮她。
锁链敲击铁笼回荡出阵阵响声,她不愿意,就被扯着辫子狂甩数个耳光,鼻青脸肿,蜷缩在地上无力反抗之后,被撕掉衣服强..暴了。
好几夜,肮脏的笼子都重复着毒打和恶心的交..媾。
而他就是在这个笼子里出生的。
岑丽逃跑后,被锁在笼子里的就变成了他,男人夜以继日折磨他想让女人回心转意,用力撕扯他头发:“我知道你有你妈的电话,给她打电话叫她回来,不然老子打死你!”
可她生下他本非出自自愿,又怎么可能因为心疼他重回地狱。
“不说是吧!一点用都没有!”
“不说就去死!贱东西!”
男人发狠地踢踹他的腹部,撕扯着他的头发摁进水缸里。
他在痛到快窒息时恍然产生了一种恶毒的念头。
他想,总有一天,他要割掉他的舌头,把他扒光绑在山里的树上,让成群的流浪鬣狗来慢慢啃掉他的四肢,然后再把他救下来,养在家里的水瓮中,每天喂点稀饭不至于饿死,有事没事就往里面灌点水,就这样看着他挣扎窒息,却不让他痛快地死去,他这种人就该活着体验一遍所有的酷刑。
一想到这样的场面,他就抑制不住的兴奋,激动,身体里像有一小簇电流传遍全身。
他也由此发现。
他携带着与生俱来的施虐基因。
他厌恶与他的血缘联系,憎恨与他相似的外貌特征,他曾发誓绝不成为他这样的人。可剥开这层虚伪的外壳,内里依然是和他一样腐败又扭曲的灵魂。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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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斓睡得不是很舒服,眼皮有点痒,迷迷糊糊中伸手想去挠,却感觉手脚重的抬不起来。她又动了动,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似乎被反绑了。
这个念头刚生出来,熟悉的声音从头顶落下:“醒了,睡得还好吗?”
明斓心里一惊,慌慌张张抬脸去看他。
许墨白就坐在她的床头,深隽的面容覆着淡淡的阴影,他看起来很疲惫,眼里还有红血丝。
他难道一晚没睡?
缚她双手的是他们以前玩过的捆绑小玩具,绳子外层包裹着一层柔软的海绵,就算她用力挣扎也不会弄伤她。
明斓试着挣了挣,绳扣很紧,她挣脱不开:“你干什么,我现在不想和你玩这个,快放开我。”
许墨白没说话,只安静看着她。
“我放开你,你就会离开,对吗?”
明斓憋着一口气:“我还要去上班。”
许墨白:“我给你请假了。”
明斓瞪着他:“谁让你给我请假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许墨白俯身靠过来,手指轻轻拂过她的鬓发,眼中是难以自持的迷恋:“不做什么,只是想好好看看你。”
他是笑着说的,明斓却只觉得头皮发麻,像被一股阴风扫过,他的眼神一丝一缕都在侵犯她。
“许墨白,”明斓有点害怕了,她尽可能冷静下来,放缓声音:“你别这样,我不喜欢你现在这样子。”
“不喜欢我这样?”他眼里俱是破碎的光,“那斓斓喜欢什么样的我?”
“我喜欢以前的你,那个表面冷淡不爱搭理人,实际上很温柔很听话的许墨白,”她声音有点哽咽了:“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许墨白垂了垂眼。
“可是斓斓,这本来就是我啊,自私暴戾冷血。你喜欢的那个许墨白不过是我装出来的,我努力伪装成你喜欢的样子,本以为能让你多喜欢我一点,可有什么用呢,他还是被你抛弃了,是你把他丢掉了的,你又不喜欢他,我为什么要变成他那样。”
他习惯压抑自己的阴郁和偏执,压抑久了他便真的以为自己成了他口中温柔善良的人。
“斓斓,你让我很伤心。”
许墨白望着她,爱抚般抚摸着她的耳垂。她身材好小,尤其是在他怀里缩成一团的时候,好像一只被雨打湿翅膀的喜鹊,只想让他好好疼她。
明斓看着他,眼里满是疼惜:“我现在不会抛弃你了,你别这样。”
“可你昨天还说,要和我分手,你明明又在想……离开我了,对不对?”他的精神状态不太正常了,语序有点混乱,委屈地控诉她。
“我那是气话,我没有想分手,但你这样我就真的要和你分手了,你放开我,我们好好谈谈。”
“是吗?”许墨白呢喃着,他好似认命了,低眸笑着:“算了,分手就分手吧,只要不让你离开就好了。”
“……”
“我会养着你,把你喂胖喂丑,不让你出门,不让你见任何人,断掉你与社会所有的联系,再慢慢把你赖以生存的技能也荒废掉,让你只能依附我而活着,除了我不会再有人要你,这样你就再也离不开我了。”
“……”!
第74章 玫瑰74
卧室房门没关, 厨房传来淡淡的奶香。明斓仰躺在床上,落地窗外是安京初春的晨景,天空湛蓝, 白云飘动。
今天天气不错,很适合出游。
如果她没有被绑在这里的话。
这个死变态!
过了没多久,许墨白端着餐盘进来,有一份小米粥, 几片奶香面包片和煎蛋。
说实话明斓确实有些饿了, 闻到食物的香味肚子也开始不争气的咕噜噜叫。
但是不为五斗米折腰这点骨气她还是有的, 她绷着脸,没好气地说:“不吃。”
明斓背对着他侧躺在床上, 曲着背,长发散落在床单上,被揉的乱七八糟。
许墨白垂眸看了她几秒, 声音平缓,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喝点粥好不好?”
他这样平淡的态度令明斓更恼火了, 打了个滚儿,坐起来:“你绑着我,我怎么喝!”
许墨白把餐盘放下,坐到床边, 伸手替她整理着碎发,语气温柔:“我可以喂你。”
“我不要。”她拒绝的干脆。
可许墨白根本听不进去人话了,他自顾自的说:“不吃饭对身体不好。”
他动作语气都极其温柔, 明斓却没由来感到一股恐惧,她轻抬起眼, 看着男人病态英俊的一张脸。她抿了抿唇,不太确定问道:“你今天是不是没吃药?”
不知是不是他的病又发作了, 所以才会这样异常。
许墨白轻舀起一小勺粥,动作缓慢送到她的唇边,说:“斓斓,我已经好了,不需要再吃那些东西,我现在状态非常好。”
明斓眼睫颤着:“但我觉得你还是得去看看医生。”
许墨白垂下眼,搅着碗里热气腾腾的粥,轻笑:“没有用的斓斓,医生不会告诉我怎么做,他只会不停给我加重药量,让我脑子钝的转不过来,让我忘记很多事,那根本就不是治病,一点用都没有,而且我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啊。”
明斓开口,声音发涩:“你没有恢复正常。”
“我恢复正常了,我现在好得不得了,头脑清晰思维活跃,真的不需要吃药了。”许墨白语气漫不经心,手掌慢慢抚摸着她光滑的颈部皮肤:“我很正常的。”
皮肤相触的瞬间,明斓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脊背都僵直了:“真正的正常人是不会干这种事的,你到底为什么要绑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