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这两天已经醒来了，并且身体指标恢复的差不多，脸上看起来也多了不少的精气神。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偏过头来问温叙。
“温温啊，手术时间是在明天吗？”
温叙削苹果的动作顿了一下, “嗯，是的。”
然后他就继续开口安慰外婆道：“别担心，城里的医疗条件很不错, 我们要相信这里的医生。明天麻药一打, 眼睛一睁一闭就没事了的。”
只见外婆轻轻地就叹了口气，“我这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呀？倒不是很担心这个。”
“就是…我想知道, 这个手术的费用应该很贵吧？我这几年还有不少存款, 应该够用，温温你拿去付医药费吧。”
温叙削好了自己手里的苹果, 笑着就递给了外婆，“不用, 这也没多少钱。您还能报医保呢, 这样一算下来, 我手上的钱就够付了。”
外婆张了张嘴, 还想要在说点什么的时候, 就听到病房的门被人轻轻地敲了一下。
温叙停下了自己手里的动作，“应该是护士来巡查了, 我去开门。”
说着，他就抬脚朝着门口走去。病房门被打开, 段忱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温叙的动作楞了一下, “你怎么这么晚还来医院？”
段忱意这个学期的课程很多, 大部分都是专业课, 同时从今年开始，他爸把公司里的更多事情都让他去处理，所以温叙知道他这段时间要完成各种事情的对接，会很忙。自然而然地，也就没怎么主动联系他了。
段忱意还是那副悠然自得的笑容，他对着温叙就晃了晃自己手上的保温桶。
“外婆明天就要做手术了，我炖了点排骨汤给她补补。”
说着，段忱意就错开了温叙的身形，朝着病房的里面走去。
原本还在床上躺着的外婆见到段忱意来了，兴高采烈地扶着床边的栏杆就想坐起来，结果下一秒就被段忱意抢先一步给扶着了。
“哎，您小心，动作慢点啊别着急。”
外婆脸上乐呵呵的，“小段啊，好久不见。”
“嗯，我最近忙，抽不出时间来看您。一个星期没见到您了，身体方面感觉怎么样？”
段忱意说着话，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怎么停。他娴熟地就把保温桶里边的汤到进了自己正好带着的两个小碗里面，招呼着温叙和外婆一块喝。
“身体感觉恢复的挺好的。”外婆笑眯眯地就看着他，“小段，你煲汤的手艺看起来还不错啊。”
段忱意谦虚道：“没有没有，就是看着视频学的。”
温叙站在一边，接过了段忱意手里的排骨汤。他垂眼看了看，碗里的汤还飘着热气，很浓稠，颜色白的有点像牛奶。上层的油渍被处理的很好，入口是很清爽的闻到，好喝并且不腻。
他这段时间处理的事情又多又杂，医院银行学校和补课机构到处跑，精力都快被消耗殆尽了，整个人都非常的疲惫。
但在喝到段忱意拿来的这碗汤的时候，温叙突然就觉得在自己身体里面堆积了很久的压力突然就被舒缓了一下，整个人稍微有精神了一些。
他不知道是因为段忱意这个人在身边的原因，还是这碗汤有什么魔力，总之温叙默默地抱着碗就喝完了汤。
“谢谢。”他小声对着段忱意说。
“谢什么？”段忱意眼底的情绪微动，“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以后就多抽空做给你和外婆喝。”
温叙抽出一张纸巾来擦了擦自己的嘴，“不用，太麻烦了…”
说完，他就顺势收拾好了桌面的残羹，把碗拿去洗手台那边洗。
而段忱意这边，在安顿好了外婆之后。就默默地跟在温叙身后，安静地看着温叙洗碗。
因为温叙的脑子有点乱，洗着洗着的时候就开始胡思乱想一大堆事情，等到洗完了之后才发现段忱意站在自己的身后。
他有点受惊，身体下意识地就抖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段忱意嗯哼一声，掀起眼皮看了下温叙，“我在关心外婆的时候，也想关心关心你，可以吗？”
“关心我？”
温叙下意识后退一步，拿着毛巾就擦了擦自己手上的水渍。
“关心我？我有什么好关心的？”
段忱意没接他的话茬，只是转而就问道：“一切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温叙有点心不在焉地就点点头，“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外婆一个人在病房我有点担心。”
“你瘦了很多。”段忱意抬手就捏了捏温叙那张原本就瘦削的脸蛋，“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吗？”
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上传来了段忱意指尖的温度，温叙缩了缩脖子，“吃了的。”
只是吃的有点少并且很不规律而已。毕竟至亲还在病床上躺着，自己还要到处去筹钱，换谁来都会没什么心情好好吃饭的。
就这样想着，温叙抬眼就看了一下镜子里边的自己。
因为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温叙原本靠着规律作息而肤色均匀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了点黑眼圈，整个人看上去都没什么精气神。
同时，他发现自己的脸好像确实是小了一圈，就连下颌线线条都变得更加明显了。
好像…确实是和段忱意说的一样，瘦了很多。
温叙轻轻地就叹了口气，对着镜子里边的段忱意扯出来了一个笑容。
“没事，我这段时间就是有点太累了。等外婆做完了手术，一切恢复成功的时候，就会变得和以前一样了。”
听到温叙的话，段忱意感觉自己的眉心跳了跳，莫名地就有些烦躁。
“我…听陈尘说，你找他借了三万块钱？”
温叙身形一僵，“他主动告诉你的？”
“不是。”段忱意摇头，眼底的情绪让人折磨不透，“我自己跑去问他的。”
“因为你之前不愿意告诉我，和医药费有关的事情。”
温叙抿了抿唇，“因为我觉得这些事情和你没关系，你不应该被牵扯进来的。所以…我就没和你商量了。”
这话一说完，两人周围的一片空气都安静了下来，压抑地让温叙有点难以呼吸。
他的双唇微动了一下，继续道：“而且，医药费这件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基本上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就不用麻烦你操心了，再说，你爸公司那边不是还要处理很多事吗？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说完，温叙就抬脚准备朝着病房的方向里边走去。
结果下一秒，段忱意就抬手抓着了温叙的手腕，语气里边带着点恼意。
“你是觉得，这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温叙，说实在话，我有的时候真的搞不懂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一直都认为，我跟你之间的关系已经上升到可以互相帮助，遇到困难就一块分担的程度了。之前我因为奖学金那事，被辅导员抓去办公室的时候，你自己不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吗？”
“凭什么你可以要求我遇到了事情就要过来跟你一块分担，你自己遇到了什么事就要一昧地把我往外推？”
段忱意的情绪听起来有些激动，但还是舍不得跟温叙说重话。
“我也希望自己能有机会帮助到你，但是如果你不说，那我永远都不知道你需要什么样程度的帮助。”
当时在走廊上听到温叙讲电话的时候，段忱意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都没走近过温叙的内心深处。
面对温叙所需要处理的问题，自顾自地帮多了怕被温叙嫌自己烦、更怕温叙觉得他好像是在自作主张地给自己压力。帮少了或者不帮忙，他又不忍心让温叙一个人去承受那么多。
他讨厌现在患得患失的自己，也对现在的状况有些无能为力。
该说什么呢？好像他也不配说什么。
本来…这些就只是温叙自己的决定罢了，他觉得依靠谁，去找谁寻求帮助，或者是之后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其实都是温叙自己一个人的事，他无权插手。
但段忱意就是觉得无由的生气，各种程度上的。
温叙站在原地，垂着眼睛看着段忱意此时正攥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眼底汹涌的情绪被纤长的睫毛所掩盖。
两个人就这样站定了半响，好一会，温叙才抬手弄开了段忱意的手，微微一用力就摆脱了出来。
“抱歉。”温叙低声道：“我觉得这件事太沉重了，不是能和奖学金那种程度的事相提并论的。”
“而且这件事情本身就和你没什么关系，我一个人能处理好的，所以就不想拖累你什么的。”
说完，温叙就抬眼对着他笑了笑，“不早了，你回去吧。外婆…明天就要手术了，我得趁着这个机会多陪陪她。”
下一秒，温叙就头也不回地朝着病房走去。
段忱意站在原地，看着温叙离开的背景，心中无端地生出一股恼意。他有点烦躁地就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却始终都沉不下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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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外婆被推出了手术室。
医生告诉温叙，手术很成功，外婆在手术的全过程中并未出现任何的排斥或者不良反应，如果没问题的话，再在医院待一段时间进行疗养，基本就可以正常出院了。
到这里，温叙绷紧了大半个月的心脏这才稍微放松了些，给了他足够的喘气时间。他有点虚弱地跪坐看护床上，拿出手机给陈尘发消息报喜。
虽然温叙还是联系不上自己的母亲，但面对当时对他出手相助的父亲，温叙还是打电话过去了感谢。
就这样折腾一圈，温叙的目光最后就停留在了聊天框那个将近一个星期都没发消息的头像上。
啊…原来自己和段忱意已经这么久都没联系了。
为了照顾外婆，温叙这段时间基本都待在医院，晚上就在病床旁边搭个小床直接睡。段忱意他家那边，温叙也就在外婆出事之前待了两个晚上，就在也没去过了。
他就这样抱着手机犹豫了好一会，才打开自己和段忱意的聊天框发了一句：“外婆的手术很成功。”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