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孟玉言这么严肃的和他说话,还是在他刚出国留学那会儿,他先给钟钧发了很长的信息,信息很长很长。
大概就是要删除钟钧的联系方式,要远离他,并且告诉钟钧,他也可以这样做。
孟玉言给出的理由是,他觉得钟钧会影响他的情绪,而他不喜欢被影响,他最讨厌自己被他人控制,这让他觉得有了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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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信息原文肯定并不是上面这些话,就孟玉言那个别别扭扭的性格,他不可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他只会各种绕圈子。
比如:孟玉言假如想和钟钧玩,他的性格并不会直白的说想出来玩,他会突然说某某天的天气很好之类的托辞来看他空不空。
总之上面的那些意思,虽然并不是孟玉言的原来的意思,是钟钧自行提炼出来的,但核心思想的确是八九不离十的。
因为在孟玉言在发过那次信息后,就当真好几年没有和他联系,也不回应他的信息,期间钟钧只能开小号去看看他的动态。
现在孟玉言又这样说,钟钧真的担心,上次是几年,这次不知道是多久。
在床上翻来覆去,烙了许久煎饼的钟钧越待越觉得烦闷,最后腾地翻身下床,还是决定出去跑跑山。
起来之前,钟钧还特意对着自己青青紫紫的脸,找了半天角度拍了几张照片,确保把伤口拍明显一点,跟着一个朋友圈。
当然,仅孟玉言可见。
“我得想个办法…”钟钧自言自语的念叨着,“不行,再让他自己冷处理几年,指不定逞什么能,得想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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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俩人,怎么跟俩没长大小孩一样…”目睹全过程的吴伯叹了一口气,转身继续回答着电话那头钟太太电话。
“恩,太太,我在听在听,您说。是明天晚上到吗?那要不要告诉小少爷吗?”吴伯看了一眼刚出门的钟钧,“恩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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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钟钧顶着一身的伤一圈圈肆意跑山的时候,孟玉言这边的确如他所料的那样,真的看到了他的特意发的那条动态。
乍一看是有点严重,但严谨的孟玉言还是再把照片点开后,又缩小又放大的看了几遍,果然发现了自行加工的痕迹…
“……幼稚。”
就在他打算要不要用小号给对方评论发点什么消息的时候,门口传来富有节奏感的敲门声。
是助理在提醒他,说他之前通知的会议准备好了,人到齐了了,现在就等他了。
“恩,好。”
孟玉言做什么事都特别专心,
尤其是进入工作状态后更是心无旁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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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消失了一个月,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但在自家顶头上司不在,还经常有外人想来分一杯羹的情况下就不怎么好,越是这时候,越考验属下的能力和齐心。
回来的当天,孟玉言上午的时间用来开会,了解不在时的状况,下午的时间又把积压了一个月的工作给处理完。
对于他来说,那些工作不算特别繁重,毕竟能够递交到他手里的,都已经是过滤过的,已经走过一遍完整流程的。
前期的市场调研,统计数据,制定方案等等繁琐的工作都有底下的员工做完,最后只需要他拿个最后的主意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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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的时候,大家都辛苦了。”
孟玉言在会议上先是认真听完了各个部门的进度汇报后,再次表达他不在的一个月里辛苦大家了。
而面对顶头上司的关心,底下的几个员工也都或真或假的客套着,顺便也有关心着孟玉言身体的。
在客套完后,孟玉言顺势说了接下来的分配,包括已定的方案因为一些其他原因,他打算做一些修改,肯定要辛苦一阵子了。
话音刚落,都还没等几个经理说什么客套话,孟玉言立刻又跟着补上今年年底额外给大家加年终奖。
这话一出,手底下的几个经理的笑容立马真诚了不少。说那么多虚的都没有什么用,还是看得见的利益最最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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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玉言很少许过虚无缥缈的承诺,或者答应了又反悔这种事他从没做过。只要是他开口答应过的事,都会说到做到。
也因为孟玉言过去诚信的口碑,只要他一开口,底下的经理们就知道,只要好好干,奖金绝对没跑了。
底下的气氛自然是和谐得很,但也不是每个人的表情都那么和谐且高兴的。位置上的居高临下让孟玉言可以更方便的看清众人脸色。
人的表情和语言是最容易作假的,但微表情和下意识的肢体动作却很难做伪。哪怕有人面上一片镇定,肢体的心虚还是挺明显的。
也没花多久时间,孟玉言就找到了要找的人,不动声色的对自己身边进行了一次清洗。
他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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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出车祸后,孟玉言第一次见到血缘上的亲爹,是在他恢复记忆后的一个星期。
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他身上发生了很多很多事,又出事又失忆,在和钟钧呆了一个月后,又恢复记忆再次回公司。
而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孟玉言生物学的父亲始终都没在孟玉言面前露过一面,就仿佛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孟玉言不是小孩子了,他也不在意。
在回到中鸿后,又花了几天的时间把自己手下的叛徒揪出,还要提拔新的人填补空缺,他忙碌得很,几乎快要把孟楚华给忘了。
结果这会儿,孟楚华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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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餐桌上,孟玉言的后妈章萱女士正在努力的活跃着气氛,她不停招呼孟玉言吃饭,语气热情的关心着他。
而在恭维他的同时,章萱照旧不忘让他儿子多和他弟弟学学什么的。
“你看看你弟弟,人家还比你小,怎么就能做你比你强那么多。”娇小的女人语气中带着热切,“你可得多跟着学学…”
后妈絮絮叨叨着数落自己的儿子,“就你这样,以后我怎么放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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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妈的儿子原名叫章耀辉,后来在被孟楚华对外宣布认下他这个“干儿子”后,姓氏也从跟着母亲的章姓改成孟姓。
孟耀辉的长相地锁很像章萱和孟楚华的结合,至于什么眼睛像谁鼻子像谁的,孟玉言是没看那么仔细,他几乎没怎么正眼看过那个所谓的哥哥,很多描述都是听别人说的。
他从就不喜欢这个所谓的哥哥,小时候的孟玉言哪怕没人陪他玩,他自己一个人静静的看书,也不愿意和孟耀辉说一句话。
这个“哥哥”小时候脑子就不灵光,在他还不懂掩饰时,还曾直言不讳的对着他妈说:“你那么喜欢孟玉言,天天夸他好,干脆让他当你儿子好了。”
没办法,当时的章萱女士只好尴尬的笑笑,把他拉到后面。也不知道教他什么,反正从那以后,孟耀辉说话就会注意一点了。
那个草包知道自己成绩比不上孟玉言,就尽力在别的地方弥补,嘴甜,会说话,除了不是做生意的料,其他方面倒还行,起码心眼子没他妈章萱那么多。
他妈表面上看着是在夸孟玉言,实际上明里暗里都是在点醒主位上的孟楚华,变相的诉说他们母子俩在这个家多么多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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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经常这样,尤其在她那个草包儿子又干了什么蠢事后,她斥责的声音会更大。
例如:年前交给他的子公司,在这草包去之前,公司一直都运营的很好,他哪怕什么都不做,安安稳稳的,也能躺着拿分红。
可那个草包非要大展宏图,结果等年底清算,别说赚到钱,账面上反而倒欠许多钱,还是他妈给贴补许多,不然更难看。
章萱的钱从哪里来?还不是从孟楚华这里拿的,在想通这个关键以后,当时在一旁看戏的孟玉言毫不客气的笑出了声。
虽然没说话,但嘲笑的意思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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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萱也厉害,赶在孟楚华开口前,先自己把儿子臭骂了一顿,中间又开始提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无非一些以前和孟楚华的过往…
孟玉言都听腻了,从她的表演里,也算知道他爹其实更早认识章萱,因为种种原因没在一起,最后反而和孟玉言的妈妈在一起了。
男人的劣根性无外乎如此,
反正就是当初得不到的白月光最香呗。
经过她这么一通表演下来,孟楚华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那些话都让章萱说完了,他想说也得掂量掂量两人过去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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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玉言,你快尝尝这个,知道你回来吃饭,我特意让王姐他们做的…”
章萱笑意吟吟的拿着公筷给孟玉言主动夹菜,一边打量孟玉言:“你好久都没回来了,这看着都瘦了好多了。”
“……………”
女人一如既往的热情,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孟玉言也没说话,更没打算碰碗里多出来的菜。别说碰,他连那碗饭都不想吃了。
章萱已经四十多岁了吧?
已经不年轻了,但保养得是真不错,笑起来的时候都有很明显的酒窝,像个小姑娘一样,她儿子也继承了她的酒窝。
哪怕孟玉言不理她,她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减淡分毫,不管背后如何,面上做得非常好,那表情那动作语气,好像真的很担心他一样。
“玉言这次回来,就在家多住几天嘛。”
章萱热情的挽留他:“难得一家人团聚,你哥知道你今天回来,他朋友叫他出去,他都没出去呢,就想着见见你…”
“打住,我可不记得我妈妈什么时候给我生了一个哥哥。”孟玉言擦了擦唇,这个动作也表示他用餐结束,不会再进食。
“章阿姨,您说错了,这是你家,可不是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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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儿的孟玉言和在他下属,及在钟钧面前的样子是完全不同的,他整个人显得极为刻薄,话里话外都带着明显的尖刺。
这样明显不怎么友好的态度让作为家里的男主人自然是坐不住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孟楚华猛地拍了下桌子:
“够了!孟玉言,你到底还要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