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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鸟 山颂 3568 2024-05-24 00:00:00

得到季南风的答案之后,医生快速开始进入到手术的准备过程中,燕鸥也被安置住院。

季南风陪着他做完了大大小小的检查,看着他在各种机器上化成波形与数字,看着他又平静地躺回床上。

看着燕鸥那张被折磨到消瘦的脸,季南风疼得心都要被绞碎了。

他忍不住握住燕鸥冰冷的手,抵在自己的眉心,似乎是想尽全力将自己的温度和能量传递给眼前这具身体。

此时的燕鸥是平静的。他似乎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沉沉睡过了。经过紧急处理之后,他的呼吸平稳下来,眉头也舒展开来,似乎就像是进入了一场安稳的梦,不会被疼痛侵扰,也不会因为吵闹醒来。

或许对他来说,这样的状态比醒来更好。季南风难免想起他发病时彻夜难眠的样子,想起他痛苦无奈的口申口今,想起他崩溃时忍不住问自己:“我到底在坚持什么?”

季南风忍不住又握紧了他的手,有那么一瞬间,他产生了一丝怀疑——醒来,对于燕鸥来说,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如果手术成功,燕鸥就会从这昏迷中苏醒过来,那屏蔽了痛感的麻木也会散去,接踵而至的,就又是不可避免的痛苦。

医生说,燕鸥的病情已经进入终末期,就算手术成功,也不过是稍微延长一些生存期,后续不排除继续进行放疗化疗,也就是说,即便活下来,生存质量也只会非常非常地差。

手术带来的,可能只是无意义的延长痛苦。

一想到这里,季南风的心便更难受了。

半年前,这个人为了能够继续旅行,放弃了化疗放疗、踏上了这条不能回头的前进之路。他一路忍着病痛、克服障碍,在一次又一次犹豫中选择了继续,现在,他却在终点前倒下,被裁判告知提前退出比赛。

那一刻,季南风甚至觉得,在这样的前提下活着,对要强又自由的燕鸥来说,实在太残忍了。

然而,季南风抬头望着病房里来来往往的医护,燕鸥的手术已经板上钉钉。

——他已经替燕鸥做出了选择。

他又认认真真看了一眼面前的面孔,许久,眼眶再一次红了起来。

果然,无论自己怎么权衡,无论未来有多残酷,他最朴素最真切最热烈的愿望,还是希望燕鸥可以活下去。

他还想和燕鸥多说说话,还想多陪在他身边,他还是想和燕鸥在一起——哪怕再多一天、哪怕再多一秒。

季南风把脸埋进自己的臂弯中,似乎这样,他就可以离燕鸥的心跳更近一些,离他的心声更近一些。

——如果是你的话,也一定会这么选,对吧?

 

 

第86章 春日负暄86

燕鸥的手术其实准备得很快, 但这短短的一天时间,却在季南风的世界里拉得无限漫长。

他总觉得,自己正在跟一双无形的手争夺燕鸥, 每多等一秒, 燕鸥的生命就会被削去一寸。

等待的时间里, 季南风疯狂地做无数事情把自己填满,他吃不下东西也睡不着, 只能逼着自己忙碌、忙碌、忙碌。他觉得自己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彻底崩溃, 但他知道,燕鸥的身边只有自己, 就算是天塌下来, 他也不能垮。

燕鸥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 季南风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过度的疲劳倒是让他的大脑陷入了麻木的状态,他没有力气再去慌张哀愁,只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门缓缓合上。

“砰”的一声, 季南风几乎涣散的目光被猛地揪回。

他知道, 他的燕鸥又要开始独自一人渡难关了。

季南风攥紧了拳头,脑子一阵一阵地发白, 心脏也像是缺了一块。

如果说第一次入院手术,季南风更多是不明所以的无措与慌张, 那么此时此刻, 因为太过清楚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恐惧与悲伤, 便也清晰了太多。

明明早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的, 季南风捏着自己的眉心——他明明早就该想清楚, 眼前的画面注定会到来,这一切都根本不可能避免。

他的燕鸥啊, 早就已经开始飞离他的世界了。

季南风沉默地坐在手术室外,他以为自己的意识还紧绷着,却一个恍神不知什么时候断了片儿。

醒来的时候,他正在病房里输液。

他直愣愣地盯着手背上的针头,看着透明的液体顺着软管流进自己的身体里,他第一反应是将这画面与病床上的燕鸥重叠,恍惚间,他分不清此刻躺着的人是自己还是燕鸥。

足足愣了半分钟,断了片的记忆才勉强续上,季南风骤然坐起身,顾不得那接踵而至的眩晕,伸手就要拔了针头下床。

一旁的小护士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着急忙慌摁住他,然后喊来杨婧帮忙做翻译。

不一会儿,杨婧赶了过来,跟季南风解释道:“您是压力太大了,身体扛不住了。现在急需要好好休息和补充能量,您爱人还在手术室,至少还有七八个小时才能结束,需要您帮忙的时候,我们会通知您的。”

季南风又愣了半天,这才做出反应——早说了,自己现在还不能垮……

此时此刻,浑身还是非常疲劳,他深吸一口气,低头抹了抹脸,再抬头时,面上已经恢复了些许从容:“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没有再去拔针头,而是躺回了病床上:“我睡一会,等输完液就去吃饭,你们放心吧。”

看着杨婧离开病房,季南风疲惫地合上眼——睡一会吧,好好吃点东西,把自己照顾好了,才能照顾燕鸥啊。

心里压着事儿,想睡着也不可能容易,但躺着要比干熬着好。

季南风强迫自己闭上双眼,戴上耳机,听着白噪音里淅淅沥沥的雨声,听清风拂树梢,听鸟语、听莺啼。

他虽然也是个旅行爱好者,但平时总觉得燕鸥所说的“美景能治愈心灵”实在有些许抽象。可这一次,季南风闭上眼睛,听着耳机里的声音,似乎也在飘飘然间背起了行囊。

他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草原与田野、回到他们一起看过的高山之巅,回到天空,回到海底。

身上的担子似乎就真的暂时轻下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小时之后,但这一小时的补觉简直是雪中送炭。季南风的状态没有那么差了,精神也好了很多。

他依旧不是很饿,但还是老老实实去吃了顿饭,体力便也好了很多。

毕竟燕鸥的手术还没结果,季南风的心也不可能安稳落地,但至少他的情绪稳定了很多。

他坐回了手术室门口,拿起笔纸,一张一张默写着燕鸥的脸——这是当下唯一可以安慰到他的事情了。

细细算来,燕鸥的手术已经进行了将近二十个小时,这是第一次手术远远达不到的长度,可见情况也比先前复杂太多太多。

季南风叹了口气,面前的画纸上,燕鸥正闭着眼,像是在浅眠,又像是在静待医生的宣判。

又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面前的门终于被推开。

季南风的心脏跟着大门一起闷响起来。他慌忙放下画笔迎上去,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此时此刻,除了手术成功之外,任何一个其他的结果,都可能彻底将他的信念撕得粉碎。

他忍着飞快的心跳,竭力保持冷静地迎过去。他先是去看医生的表情——可惜这群人见惯了生死,也平等接受每一次失败与成功,他们的表情平静得无懈可击,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这让他更紧张了,忙不迭攥紧拳头,用生疏的挪威语问:“他还好吗?”

医生回了他一句话,他完全听不懂——他觉得自己的挪威语就像学了个废物,关键时刻帮不上一点儿忙。

但他等不及喊杨婧过来当翻译,只能拿起手机翻译软件,恳求医生再重复一遍他的话。

季南风看着屏幕上一行行显示出来的原文,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翻译,心脏都快要崩出嗓子眼儿了——

“手术已经完成,肿瘤没有办法完全切除,预后估计不会特别乐观,现在患者已经苏醒,一会儿要转去重症监护室进行观察治疗。”

这一行字完整显示出来的时候,季南风便感觉揪着自己心脏的那只手,骤地松开了——整个结果好坏参半,甚至坏消息居多,但现在季南风的唯一要求,就是此时此刻可以看着燕鸥被活着推出来就好了。

在他跟医生磕磕绊绊表达感谢时,骨碌碌的滚轮声传了出来。

季南风赶忙跑过去,去看这从自己身边离开了快24小时的人。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季南风又心疼得快要碎开了——

只是一个手术的工夫,季南风都觉得他肉眼可见地又瘦了。他的头上缠满了遮挡伤口的纱布,口鼻、腹腔也都插满了管子。

此时的他全身没有半点血色,就像是一具被抽干灵魂的死尸,枯槁得让人触目惊心。

还记得上次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燕鸥还可以和自己用眼神做简单的信息交流,那时候季南风觉得,这人虽然浑身插满了管子,但他一定很快就可以重新生龙活虎。

但这一回,季南风来到他的眼前,低头唤着他的名字,燕鸥也没有什么反应。

他只是微微睁着眼睛,目光完全是一片涣散,对任何呼喊都没有反馈。

如果不是临到最后,他微微眨了下眼,季南风甚至怀疑他到底有没有醒来,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抱有这样的不安,季南风再次目睹燕鸥被送进重症监护室隔离治疗——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重症监护室的这一晚,季南风再一次失眠,这回连画都画不下去了,只剩下一个劲儿地胡思乱想。

他坐在空无一人的长廊里,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好冰冷、冰冷到让他难以承受——上一次在国内,医生不会说他听不懂的语言,那时候还有杜小康陪他在手术室外折纸聊天,自己也没被折腾得也躺上了病床。

现在想来,那时候在ICU门口等待的时间也没有多漫长,至少不会像这个夜晚一般,漫长得像是要等到宇宙毁灭,冰冷得像是要将他拆吃入腹。

最让他不安的,是他心中那愈演愈烈的预感。从前的时候,他并没有这方面相关的实感,但此时此刻,他似乎能切身感受到,他和燕鸥之间的某种羁绊和联结,好像忽然变得极其微弱起来。

作者感言

山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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