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阮知宁的想象里贺平巍应该是一位不苟言笑非常严肃的老人，而面前这个穿着卡通围裙满脸笑意的老人显然和阮知宁的想象有非常大的出入。煎饺入嘴香脆软糯，贺平巍看着阮知宁咀嚼的动作，十分期待地询问：“好不好吃？”贺斯扬没有走进来，只是站在门口。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贺平巍眼里一闪而过的紧张，贺斯扬有些讶异地挑起眉。记忆里贺平巍对任何事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贺斯扬沉着冷静的性格也是从小受到了爷爷的影响。管家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从阮知宁接过的茶叶。他照顾了贺平巍那么多年，自然知晓贺老喜欢听什么话。“宁宁给您买了一盒茶叶，我看了一下正好是您最近最爱喝的。”管家一边说一边朝后院走，“我帮您装进茶罐里，晚上您就可以喝了。”在厨房里的阮知宁咽下嘴里的饺子，小声回答道：“……很好吃。”贺平巍亲近的态度很轻易就能化解阮知宁的慌张，他偏过头看了一眼贺斯扬，很诚实地夸道：“没想到爷爷厨艺那么好。”阮知宁大概是长辈都会喜欢的孩子，就比如此刻，这两三句话哄得贺平巍眉开眼笑：“我还煲了鱼汤，晚上你多吃一点。”“听贺斯扬讲这几天你胃口不太好，是学校事情很多吗？再忙也要记得吃饭。有什么事情自己解决不了就去跟贺斯扬商量，别一个人憋着。”阮知宁乖乖应好，贺平巍唠叨了几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止住话头：“宁宁，你不会嫌我烦吧？”“不会……”阮知宁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奶奶也总是说这些话，让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都已经习惯了。”“奶奶身体好吗？”“嗯！自从我考上大学以后她每天晚上都睡得很好。”“那就好那就好。”贺平巍笑道，招手让站在厨房门口的贺斯扬也进来，“臭小子！你也过来吃一个饺子，可别说我偏心啊！”晚餐的氛围很好，吃完晚饭贺斯扬接到一个工作上的电话，阮知宁陪着贺平巍在后院里喝茶。绛红色的茶盏摸起来有点烫手，阮知宁不会品茶，囫囵喝了几口，只觉得又苦又涩。贺平巍留意到阮知宁的苦脸没忍住笑了起来，阮知宁觉得不好意思，却也没有说谎：“爷爷，原来我买的茶叶那么苦。”“不喜欢喝就不要喝了，你们小孩子本来就喝不惯。”贺平巍没有为难阮知宁，顺口问道，“是贺斯扬教你买的茶叶吧？”“嗯……”阮知宁点头承认下来，“他说爷爷最近很喜欢喝这个茶，就让我买这个。”贺平巍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这小子还是那么聪明。”两人又聊了几句，贺平巍放下茶盏，望着远处漆黑的山际眯了眯眼睛。“宁宁，毕业以后有什么计划吗？”话题跳跃得太快，阮知宁思考片刻开口：“我想进大公司上班。”“是你自己的想法吗？”阮知宁把嘴边那句“哥哥”咽了回去，停顿得有点僵硬：“……是，是我自己的想法，贺斯扬还没有跟我聊过这个。”“你跟臭小子平时不吵架吧？”“嗯，不吵架。”阮知宁实话实说，“他对我很好。”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贺平巍却慢慢敛了笑，无声叹了口气。“不喜欢不是件好事，太喜欢也不是一件好事。”这话听起来有点突兀，阮知宁疑惑地看过来。贺平巍迎上阮知宁困惑的目光，接着说道：“宁宁，爷爷肯定希望你们能好好的。”“但是你们还年轻，谁都不能保证以后会不会发生变故。”“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贺斯扬了。可是臭小子不愿意跟你分手一直缠着你的话，你来找爷爷。”说这些时贺平巍的语气始终平和，仿佛是真的在与阮知宁聊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我们做长辈的从来没见过贺斯扬那么喜欢过谁，所以他很容易会在你身上钻牛角尖。”“爷爷知道你是好孩子，平日里贺斯扬估计也替你做了不少决定。好在这些决定都是正面的，可是我也会担心时间久了他会替你做所有决定。”“所以你要一直保持主见，想做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可以表达出来。”说到最后贺平巍重新露出了笑容，“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就跟他吵架！爷爷给你撑腰！”“爷爷，我一直知道我跟贺斯扬之间的差距。”“爷爷只是希望你们能开开心心的恋爱，并不希望感情会成为你们的负担。”夜深以后两个小辈是在贺平巍这里留宿的，白天管家已经整理好了房间。进了卧室贺斯扬问阮知宁爷爷跟他聊了什么，阮知宁眨眨眼，真话假话掺杂在一起说。“爷爷问我们平时怎么相处的，会不会吵架。”贺斯扬并没有察觉出异样，阮知宁弯着眼睛笑，凑上来去抱贺斯扬。“哥哥……”贺斯扬习惯性地去搂阮知宁的腰，听到阮知宁跟他承诺，“我会一直对你好的。”“怎么突然说这个？”“就是刚才跟爷爷聊天，突然想到的。”阮知宁也不敢说太多，怕贺斯扬会发觉出端倪。“哥哥。”“怎么了？”“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过得好。”阮知宁笑嘻嘻地说道，“我舍不得哥哥掉眼泪。”贺斯扬不明显地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阮知宁在后院里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卷发，低声说道：“只要宁宁一直在我身边，我就会比任何人都过得好。”第74章 番外 IF高中线(4)双休日阮知宁挑了个时间去把自己长到有点碍事的头发剪掉了，剪完付款出门。理发师瞧着阮知宁的背影跟一旁的前台小姐姐聊天，问她有没有看到刚才那个顾客。“哪个？那个高中生？”“看见了，长得挺好看的。”“是吧？之前他头发太长了，五官都被挡住了。”阮知宁自然不知道理发店里的聊天内容，他走回家，街道办的主任正好来送徐凤英的体检报告。“老人家身体挺好的，没有什么毛病。明年这个时候我们也会组织老人免费体检，记得按时参加。”阮知宁向主任道谢，回到家徐凤英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阮知宁跟她讲了体验结果，脸上的笑容根本藏不住：“奶奶，没事，前两天头疼应该就是你晚上没睡好。”“以后你早点睡，不要总是看电视剧了！”徐凤英笑着说自己知道了，看见阮知宁的新发型非常满意地开口：“宁宁，你这次头发剪得挺好看的。”“是吗？”阮知宁倒没有过分关注自己的变化，匆匆忙忙地朝房间走，“奶奶我先去写作业了！还有好多试卷没写完！”“好，我给你切点水果。对啦宁宁，你上次说的数学考试考得怎么样？”“还没出成绩，估计下周一会出了吧。”周一大课间做操结束，阮知宁回到教室，看见自己课桌上的数学试卷愣了一下。“阮知宁，79。”周时拿着自己102的试卷靠过来唉声叹气，“我说你什么时候数学能及格一次啊？”“最近你不是一直在贺斯扬那里补课吗？你说自己都听懂了不会是骗人的吧。”周时对朋友的数学成绩也很无奈，“算了，好歹也进步了，开学的时候你才考了六十几分，现在进步了十几分呢！”阮知宁拿起数学试卷前后翻了翻，憋了半天最后泄气般地回答：“就多对了两个选择题。”“多对两个选择就是你的进步！”“那两道题是我猜对的，我根本不会做。不是我进步了，是我这次考试运气比上次好。”周时斟酌了几句安慰的话，最后沉默了下来。阮知宁转过头来跟周时对视，无比沮丧地哀嚎：“周时，我该怎么办啊——数学是不是真的看不起笨的人啊……”“你又不笨我们才高二呢别害怕你还有救。”上课铃声响了起来，两人的聊天被迫中止。周时转过头看了眼最后一排，看见卢秉哲拿着贺斯扬的数学试卷指指点点。糟糕的数学成绩给了阮知宁沉重一击，那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自信心又被轻而易举地击碎了。晚自习前有一个小时的晚饭时间，贺斯扬也听说了阮知宁这次考得不好，于是放学以后邀请他去外面吃顿晚饭。阮知宁答应了，但一路上兴致都不高。吃饭的时候贺斯扬时不时地盯着阮知宁的脸看，而阮知宁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始终没有发现贺斯扬过于认真的目光。“剪头发了么？”正式入秋以后气温下降得很快，室外的寒冷更显得店里温暖。周围都是穿着同样校服的一中学生，这段时间的相处令贺斯扬发现阮知宁不挑食的好习惯，只不过他吃得不多，所以每次两人去外面吃火锅吃烧烤最后都得由贺斯扬吃掉那些吃不完的美食。“……嗯？是。”阮知宁神情恹恹，心情不好导致他饭量更差劲了。贺斯扬注意到他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神色未变：“剪得挺好看的。”“哦。”阮知宁抬头看了一眼贺斯扬，想到别人139的数学试卷眼泪直往肚子里流。贺斯扬瞧着阮知宁那个伤心的眼神，不露声色地安慰道：“不管怎么样你考得都比上次好，说明努力还是有效果的。”阮知宁慢慢垂下眼睛，没吭声。贺斯扬难得笑了笑，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哄小孩：“那以后我继续教，你继续学。”“我怎么感觉你在哄我。”阮知宁小脸皱成一团，表情看着十分难过，“我没关系，你不用安慰我。”“睡一觉就好了，反正数学也不是第一次不及格。”“没有哄你，是在说实话，考个及格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贺斯扬抬起眸望过去，平静地反驳阮知宁，“你要相信我。”回学校的路上起了风，阮知宁余光留意到贺斯扬伸过来的手，下意识地躲开了。“你怎么总是摸我的脑袋？”阮知宁倒不反感贺斯扬这个行为，只是觉得奇怪。大家都是男生，和他关系好的周时最多就是跟自己勾肩搭背，而贺斯扬的举动总是透露着一股异常的亲密。贺斯扬收回手，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紧张：“习惯了。”这个理由听起来特别离谱，然而阮知宁思考了一下，竟然觉得贺斯扬说得也没错。“……那你下次不要摸了。”阮知宁小声跟贺斯扬解释道，“我觉得有点奇怪……”
贺斯扬答应得十分爽快，走在阮知宁身边，肩膀挨着他的肩膀：“好。”自从那天阮知宁提出这个要求以后贺斯扬收敛了一点，两人保持正常的社交距离，看起来真的只像是关系比较好的普通朋友。这天放学阮知宁跟贺斯扬分别，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一只流浪猫从上一个路口开始就一直跟着他，跟到下一个路口阮知宁停下了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