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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男校 郑九煞 3741 2024-05-24 00:00:00

近在咫尺的独栋公寓楼让简迟回想起那天不太美好的记忆,听到张扬的调侃也笑不出来。那枚胸针最后还是被带了回去,他想了一晚上也没有想出更好的解决方法,如果假装在路上捡到交还给学生会,以邵航的性格,可能并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他。

唯一可以庆幸的是,这枚胸针并不需要强制佩戴,就算邵航给了他,他也有把胸针扔到抽屉里吃灰的权力,如果能选择性地忘记这一回事,忘记沾有邵航气息的物品出现在他的私人邻域里,心情或许还能更好一点。

门铃在第三声以后传来动静,闻川拉开门站在门后,长发随性地散在身后几缕垂在肩上,看上去有些凌乱。背后的窗帘紧闭,昏暗的光线显得他的面容也隐匿在黑暗之中,给冷艳的眉眼与鼻梁投下半片阴影,似乎从早上起来就没有喝过水,唇上泛着干燥的白,眼底也覆着淡淡的血丝。他侧过身让简迟和张扬走进来,弯腰取出两双新的拖鞋。

张扬路上还在说要好好参观一下BC的宿舍,看见眼前浑身散发虚弱低沉的闻川也不好意思到处乱看,过去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来些。简迟把打包的饭菜摆到桌子上,回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闻川,“我买的不多,你随便吃一点垫垫肚子。”

这句话让闻川动了动,坐在椅子上低声说道‘谢谢’,小口小口地吃着饭,看起来兴致不高。张扬坐在一旁充当气氛组,满是欣羡的把上次化学考试的成绩告诉了闻川。听见考到第十名,闻川也没有露出任何情绪波动,简迟观察他的表情,感觉闻川似乎在静静地发呆,这样一张脸,即使是出神也莫名增添了一丝富有吸引力的脆弱美感。

午休时间马上就要结束,张扬接下来有课不得不先走了。简迟虽然没有课,也犹豫要不要顺道离开,被闻川不轻不重地捏住了衣摆,看见他抿了抿干涩的唇,“可以陪我坐一会吗?”

简迟没有拒绝的理由。

房间保留了最开始的摆设,整洁得不太像话。闻川收拾完桌子打开电视,播放起每日的午间新闻,简迟坐在他旁边,没有出声,莫名觉得此刻的闻川像是脱掉了背上那层刺的刺猬,蜷缩在属于自己的安全角落,很可怜,又不准让别人看出这份可怜。

“想要聊一聊吗?”

本以为闻川或许会沉默,或许会继续出神,没有想到他降低了电视音量,不冷不淡的声音比平常沉厚了一些,盖过新闻播音,“我外婆住院了。”

简迟早就知道会是这个回答,但他并不能将此说出来,关心地问道:“严重吗?我记得如果家里出事,学校会批准出校。”

“没有用,”闻川似乎在极力隐忍些什么,拿着遥控器的手臂不明显地抖动了一下,平静下是翻涌的沉痛,“她昨晚摔倒住进了医院,医生说她年纪太大,本来就有高血压,情况很不乐观。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等待结果,什么都帮不上忙。”

“你昨晚是不是一夜没有休息过?”

“我睡不着。”

闻川放下遥控器,对上简迟担忧的目光,似乎想要露出没事的表情,却做不出来。那双初见时蛇一般淬着冷意的眼睛在此刻拨茧抽丝般流露出淡淡的脆弱与挣扎,他伸出手,又缓缓垂下,紧攥着沙发坐垫,指关节泛出苍白。

“简迟,我很害怕。”

他的声音在低颤。

“会没事的,”简迟的声音顿了一下,轻拍了下闻川的手臂,透出安抚的意味,“外婆一定不会出事,我向你保证。”

“她是唯一一个将我当作亲人的人,”闻川垂下眼,唇边泛着沉沉的涩意,“十七岁的时候,我身无分文地逃离了之前的家,江城是个小地方,但也划分出了一片贫民区,我到那里的第一个晚上被外婆收留,她说看我可怜,还这么年轻,帮我介绍了一份工作,如果没有她,我也不知道会以怎么样的方式在那里生活。她的儿子几年前去世了,只有她一个人支撑着煎饼摊,和孙女生活在一起,有时候有混混买饼不给钱,我就会过去帮她们赶走那些人。”

闻川像是在说自己,也像是在说一个旁人的故事,简迟安静地聆听。

“我原来以为这样简单快乐的生活可以维持很久,傅振豪的人找了过来。他拿出的筹码是替我照顾外婆和菁菁,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我要做的是回到傅家,让傅柏宇,他真正的儿子感到危机感,不再沉迷吃喝玩乐。我只是他们手里的一个工具。”

“你不会一辈子都留在傅家,”简迟认真地说道,“等你离开圣斯顿,考上大学,你可以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彻底撇开傅家,带上你真正的亲人。”

最后一句话使得闻川的眼睫在黑暗中颤了一颤,动容过后,嗓音掺杂冰冷冷的决心:“我不会逃,我会把他们给我的一切一件件还回去。学费,医疗费,这些东西本来就不属于我,我也不想拿走,他们给我最重要的一样东西是机会,我本来以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回来读书。”

简迟说不清心底翻涌的究竟是什么,带着些潮湿,压住胸口难以喘息,过了很久,才终于问了出来:“你当初……为什么会辍学?”

“我是被收养的,他们有了自己亲生的儿子,我就成为了多余的那一个,”闻川淡淡说起,像是回忆起那幅画面,看着虚空的一点静默了良久,“有一次我听到他们在房间里争吵,叔叔想要供我读完高中和大学,阿姨不同意,算着他们儿子未来几十年的开销,是我提出了主动离开,他们没有阻拦。”

这阵感觉原本并不鲜明,随闻川的话音逐渐沉甸甸地落在心头。简迟从来没有想过,当原本轻飘飘的几段文字化为一个人真正的人生轨迹,这种感觉会是这样无力与沉重。

闻川的二十年里,从来都没有被人坚定地选择过一次,无论是养父母,还是他的亲生父母。

“外婆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不用担心,”简迟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笃定的语气说话,隔空注视着闻川的眼睛,“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回房间好好睡一觉,等醒来以后收到医院的好消息,我会在这里陪你。”

对视在黑暗中尤其漫长沉寂,一帧一帧夹杂在呼吸中缓慢地拂过。闻川撑着沙发起身,单薄的身影跟着晃了晃,简迟知道他已经撑到了极限,想要过去扶住,被闻川的胳膊用力环绕住身体,变为一个紧密不可分的拥抱。

“谢谢你,简迟。”

闻川靠在他肩头,嗓音低颤有力地穿透耳膜。慢了几拍,简迟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第45章 误解

确定闻川睡下以后,简迟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宿舍,关上门,站定几分钟,才从刚才低沉的氛围中缓下思绪。

他很早就知道闻川与其他几个人的命运,但知道和亲耳听见的感觉截然不同,前者像是读完一本再普通不过自传,会牵动情绪但无法真正理解那份喜怒哀乐,闻川的话却径直刺入胸膛,残留在心底久久不散。

书中并没有描述每个人真正意义上的结局,到最后只剩下与白希羽情感上的纠缠不休。除了发生在季怀斯身上的那场车祸,所有人的结局都看似美满,但此刻,简迟无法肯定‘美满’两个字的真实含义。

闻川没有成功摆脱傅家,甚至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他的身份背景,邵航依然霸道桀骜,不服管教更不在乎旁人的感受,而沈抒庭,简迟对他的了解只停留在表面。他们似乎陪着白希羽经历了很多,到头来,又像是一直停在原地。

这一刻,简迟很感谢秦初栩告诉他的那一番话,故事的结果并没有注定,会随着不同的选择走向不同的结局。季怀斯或许可以避开那场车祸,闻川或许可以带上外婆和菁菁过他们想要的生活。这些‘或许’都分外的理想化,简迟却忍不住想,他们本来就值得这样的结局,而不是像故事中书写的那样,表面美满,实则一片狼藉。

未曾发生的故事只有过程,没有源头。他仍然不清楚季怀斯发生那场车祸的原因,不知道闻川要怎么做才能实现自由的心愿,但简迟知道,他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无动于衷,既然已经脱离了轨道,为什么不再脱离得更彻底一些?让他们拥有真正美满的结局,而不是虚假的美满。

这个念头从很早开始,从看到季怀斯站在光芒万丈的舞台上就有了雏形,但那时的简迟并不想因此把自己卷进去,却不知道其实根本没有卷进不卷进的说法。自始至终,他都是故事里的一员,最开始那个梦在无形中带给他太多自负,让他误以为把感情抽离出去就能冷眼看着周围人走向既定的结局。

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遇见的人都带给简迟太多意料之外的意外,他动摇了数次,当季怀斯站在月光下拉奏小提琴,对他说出‘生日快乐’的时候,简迟深夜摸着那枚玉坠问自己,真的愿意看到季怀斯因为受伤而放弃小提琴,失魂落魄远走他乡吗?

他不愿意。

所以一切都跟着豁然开朗,他知道的仅仅是片面的故事,能做的是在最大限度上提醒季怀斯,阻止不幸的发生。听起来似乎很艰巨,简迟却没有想象中那样不安,他过去从来都是坚定的个人主义,自从来到圣斯顿,交到了这些朋友,遇上了原本这一辈子可能都碰不上的荒唐事,心底的那层防线似乎在慢慢松动,是好事吗?感觉不算坏。

当然,如果可以除去邵航这个惹人烦的因素,他的感觉或许还能更好一点。

前些天张扬的话让简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年已经所剩无几,初来圣斯顿的时候,他还会看着日历细数学期剩下的时间,一转眼,他在圣斯顿的第一个学期就走到了尾声。

跨年舞会结束以后就是新年假期,简迟一想到马上可以回到家里,即使面对堆成山的考试和assessment也没有了郁闷和怨言。

大概是年末的原因,学生会这段时间格外忙碌,张扬有认识在学生会的朋友,一次食堂外碰上,对方抱怨说这段时间一直在准备跨年舞会的事项,每天醒来都提心吊胆,开了不知道多少场会议,偏偏沈抒庭又严格得吓人,下面的成员苦不堪言,还好有季怀斯时不时在旁边劝说,才能让沈抒庭偶尔松那么几次口。

简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季怀斯,聊天却一直没有断过。季怀斯经常会和他说起学生会里发生的事情,有时还会拍下照片发过来。简迟虽然不是其中一员,但渐渐的把学生会的内部事物都摸了透彻,包括即将到来的舞会的进展。

作者感言

郑九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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