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很颓丧，项瑛把头凑过去，问道：“什么？”段嘉终于还是摇摇头，站了起来。项瑛觉得段嘉有点奇怪，但是他也没有多想，将段嘉带上车之后，便发动车子离开了这个的地方。在车里，项瑛问：“你家在哪里？”段嘉摇摇头，嘶哑道：“对不起，我想吐……你把我放到随便哪个垃圾场就行了。”他的状态很不对劲，项瑛更加怕他会乱来，再次问道：“你家在哪里？我把你送回去！”段嘉摆摆手，突然把头伸出窗外，开始呕吐。项瑛赶紧停车，把他扶到路边，段嘉把能吐的都吐了，难受得脸颊涨红，项瑛要扶他也不要，只自己把东西都吐了个精光，精疲力竭地喘气。项瑛替他顺背，说：“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去帮你买瓶矿泉水。”话音刚落，段嘉“嗬！”了一声，然后道：“草！”项瑛以为自己听错了。第59章 项瑛-2段嘉不再说话了，项瑛让嵘峥看好段嘉和他的兔子，跑到附近的便利店去买了瓶矿泉水回来给段嘉漱口。项瑛：“我再问你一遍，你的家在哪里？如果再不答，我就把你带回我家去了。”段嘉看了项瑛一眼，还是不答。他身上的酒味不算浓烈，但以项瑛的嗅觉还是可以闻到。项瑛喃喃道：“好吧。”他把瘫软无力的段嘉扶起来，塞进车里，往自己的公寓开去。在车里，段嘉：“你把我带哪儿去？”项瑛：“回我家。”段嘉沉默了一会儿，又道：“……给钱吗？”项瑛：“给钱你干嘛？”段嘉：“给我奶奶治病。”项瑛：“原来生病的是你奶奶？”那天把段嘉送到医院时，他就猜到段嘉家里有人病了。段嘉“嗯”了一声，说话隐隐透出哭腔：“为什么这个世界能他妈的这么不公平？”项瑛：“……”段嘉喃喃自语：“我男朋友死了，我奶奶病了，我还得他妈的做些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日！”他伸手指指点点，嘴里含糊不清：“如、如果有一天我能暴富，我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给踹下去……”项瑛好笑：“谁？”段嘉不答了，半晌，才“淦！”了一声，道：“段嘉！”项瑛差点笑到驾驶座底下。回到家里，项瑛开始帮段嘉擦身子。段嘉只要不说话，就很乖，他躺在那里任由项瑛帮自己把衣服一件件剥了，然后用毛巾擦好身子，再套上睡衣，期间还会抬手配合。忙完之后项瑛出了一身汗，憋的。生理上的百分百契合真是难以抵抗……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将段嘉抱起来，放到客房里，盖好被子。“好好睡一晚。”他低声道。段嘉睡着了，小脸红扑扑 ，长睫毛轻颤。——————隔日项瑛起床的时候，厨房里充斥着早餐的香味。他洗漱好出房间，段嘉正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看到他起来，拘谨地道：“早上好，昨晚谢谢。”“不用谢，举手之劳。”项瑛坐到桌前，段嘉把煎好的吐司和香肠放到他面前，又从冰箱里取出牛奶来倒到杯子里，娴熟得像在这栋房子里住了有一段时间。他看到项瑛看着他，羞红了脸，道：“我……我就是看有食材，就随便做了点，答谢你昨晚把我捞回来。”嘉嘉凑到项瑛的手边，示意他摸摸自己。项瑛伸手抚摸垂耳兔柔软的毛发，垂耳兔很高兴，兴奋得有点发抖，像快要发情似的。段嘉有点尴尬，喝道：“嘉嘉！”嘉嘉充耳不闻，依然在项瑛手底下颤抖，段嘉没眼看，伸手捂住脸。过了一会儿，嘉嘉舒服了，便一个跳跃，正正好落在嵘峥头顶，两只精神体跑到沙发旁边坐下开始说悄悄话。桌上两个人默默吃早饭，项瑛问：“你一直都在XX咖啡馆里工作？”段嘉愣了一下，“嗯。”项瑛：“难怪我看你有点眼熟……”段嘉冲他笑了笑，继续低头吃自己的香肠。项瑛：“你的奶奶得了什么病？”“香肠煎得太焦了，对不起，”段嘉突然放下筷子，“九点有我的班次，我要去工作了。我给你做了个便当，在料理台上，你上班记得带走，当是谢礼……”“便当是你给我做的？”段嘉，“不然呢？”他这句话有点不客气，项瑛却没有在意，他冲段嘉做了个安抚的手势，道：“你愿意跟我说说你的事情吗？如果愿意，那我也和你述说我的事。”有那么一瞬间，项瑛觉得段嘉就要爆粗了，但是这个向导还是抑制住自己内心的烦躁，坐了下来。“我跟你说过了，我的前男友为了救我，死了。我奶奶在我读大学的时候生了病，所以我要帮她筹集手术费。”“你读完了大学，怎么不出来找份好工作，要去做咖啡厅服务生？”项瑛喝完了杯子里的牛奶，把一份资料放到段嘉面前，“项氏集团的实习生？”段嘉的脸刷的就白了，他盯着桌上那份资料，那上面从他幼儿园到大学毕业的履历，写得清清楚楚。项瑛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仿佛能透过段嘉的脑袋看到里面脑子在飞速旋转，思考对策。“别想了，怎么说我也比你多吃几年饭。”项瑛把资料收回来，“我爸让你来的？为了让我回心转意，不要在栀海这里耗时间？”段嘉呆愣了许久，才双手捂住脸，“靠”了一声。“对，是你爸让我来的，”他把双手放下，阴沉着脸道，“他看到我的精神体是兔子，所以把我调过来，邂逅你，让你动真感情也好，把我当替身也好，想方设法让咱们俩好上，然后把你带回去。”项瑛：“你原来是干什么的？”段嘉：“项总秘书的助理。”“真惨啊，你奶奶。还有你前男友，”项瑛说，“一个被你诅咒病了，一个被你诅咒死了。”“这是真的！”段嘉“腾”地站起来，眼眶又开始泛红，“我奶奶躺在医院里半死不活，明明有愿意捐赠骨髓的匹配者，你那大善人老爹扣着不让做手术，一定要我过来，才给我奶奶做手术……”项瑛愣住了，段嘉自顾自胡乱地抹眼睛，“精神体是兔子是他妈我的错？非得过来给你当替身……”突然间，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他抹眼泪的手臂。“别哭了。”项瑛道，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这样吧，我跟你做个交易。你就跟我爸说我们俩感情渐深，可能再过多半年你就能说服我和你一起回鹤洲，让他先把你奶奶的手术给安排了。”段嘉昂头看他。“那你能有什么好处？”他问。项瑛疲惫地叹了口气，伸手去揉自己的头发。“你今天就搬过来，营造出我们同居的假象。直到你找到新的恋人为止，就劳烦你和我做戏给我爸看，免得他再指手画脚。”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一边穿一边说：“其实要说做饭，我应该手艺比你好。明天你不用特意早起了，就这样。”“哎！”段嘉叫住他，“你为什么不骂我一顿？我骗你，你不生气吗？”项瑛：“你也是身不由己。”他瞥了段嘉一眼，又道，“你自己不知道原因？你问问你自己，现在舍得揍我一顿吗？”段嘉愣了愣，微微红了脸，愠怒道：“我怎么知道我和你是百……”“八点五十了，”项瑛点点手上的表，“你快迟到了。”段嘉小声骂了一句，然后又扭捏地冲项瑛叫了声：“哎！那个……谢谢你。”项瑛挑挑眉，关上门走了。——————段嘉当天晚上就住进了项瑛家的客房，每个月房租水电费交三分之一。他和项瑛约法三章，像一个合格的房客一样，不侵犯彼此领地。两人相敬如宾，每日早上项瑛负责做早饭，晚饭则一人洗碗一人做饭，轮流交替。段嘉一开始时的温和全是装的。住进来之后不到两天，项瑛就听见他暴躁地骂游戏里的猪队友、骂不准的天气预报，有时候小声骂某人洗完却不干净、要他再冲洗一遍的碗筷。大概是因为项瑛一次性把他的伪装给撕开了，索性舒舒服服地做回自己。项瑛打算以后隔久一点再去看方幼真，周日时段嘉却主动问他：“你这周去看你朋友吗？”彼时两人正在吃饭，项瑛停了筷子，“不。”“哦，”段嘉继续夹菜，“我还想着你去的话，可以载我一起去。”项瑛：“你前男友的事是真的？”“我擦！”段嘉道，“我都说了是真的了！”项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看你这个样子，我真是不敢相信你对你前男友有什么留恋之情。”段嘉不再理他，专心吃自己的的饭。嘉嘉坐在嵘峥头顶上洗脸，嵘峥顶着兔子在桌子周围走来走去，最终在段嘉身边躺下了。项瑛看着两只精神体，道：“那我这周载你一起去。”段嘉：“嗯？”项瑛：“我也要去看看我的朋友……不，是我喜欢的人。”下午，阳光灿烂，伫立在山下的白石墓园宁静安逸，一如长眠于此的灵魂。项瑛的车子驶进墓园，段嘉在台阶下下了车，直奔前男友的墓碑而去。项瑛去探望方幼真，看到了一束新鲜的马蹄莲，大概是隋芥和陈攸灯那两个小崽子来看过他。他把自己买的鲜花放到马蹄莲旁边，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只破旧的小钥匙扣，说：“我找到了我的百分百契合向导。”“但是他除了精神体像你，其它的一点都不像，还很爱爆粗口。”他絮絮叨叨，“难道因为我们两个是完全契合，所以就要在一起吗？”“哎，项瑛！”段嘉的声音远远传来，“你有打火机吗！”项瑛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打火机，“过来拿！”段嘉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之前都没细看你喜欢那人的脸，是这位吗？”鉴于段嘉同志和项瑛一起住的这一个星期，对于入住规定严防死守，做到了严于律己，宽于待人，在项瑛心里留下了比较正面的印象，项瑛也愿意回答他的问题：“是。”“长得很好看嘛。”段嘉感叹道，“红颜薄命，节哀顺变。”“他已经很坚强了，”项瑛说，“他的哨兵死了有七年，他才去世的。”段嘉震惊地扭头看项瑛，“他有哨兵？！你还横刀夺爱！？”项瑛无视他一惊一乍的反应，将事情简单地说了说，段嘉听完之后有点感慨，把嘉嘉抱了过来，道：“那还是挺好的，他一直都有人爱着，不像我，所有爱我的人要么就死了，要么就快死了。”段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项瑛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