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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暖 无虞 3597 2024-05-24 00:00:00

诚然,余昧并不讨厌这种拥抱的方式,尤其是他跨坐在余煦腿上,视线还略高一些,对上余煦那种湿漉漉的、心疼和愤怒都无处遁形的眼神,一时心软,就也随他去了。

年轻人的怀抱也是暖的,体温好像总是比他高一些,就算刚洗过热水澡、始终被暖气包裹着,他依然能从余煦那里汲取到让人安心的体温,渐渐放松下来,低头埋进对方的肩窝里,嗅着熟悉的牛奶味道,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心口有些发涩,像被那些混乱的猜想堵住,催生出某种力不从心的委屈来。

不算浓重,淡淡地晃过去,漫开一片怅然若失的涩意。

余煦搂着他的肩膀,有一下没一下地抚他后背,声音有些闷:“那等你想说了再告诉我……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不要像以前一样,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硬撑了,好不好?”

余昧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拒绝,和别人分担命运这种事对他来说太沉重也太陌生,他还没做好这个准备——何况现在出了许观珏疑似背叛他事,他心里那层防备又不受控制地垒高了些,本能地不愿意交出信任。

但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余煦,那种少年人独有的真诚又让他心绪一晃,生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心来。

他直起身,低头对上那双澄黑的眼睛,沉默了很久,试图从中找出些许别有企图的证据——无果,余煦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眼神清澈得近乎虔诚,像是他忠诚的、永不背叛的信徒。

那几分钟里他有一瞬的恍惚,居然真的放松下来,没那么在意许观珏或是关阳对他的所作所为了。

像是悬崖边缘的人终于找到退路,也就有了某种毫无根据的底气——反正余煦会陪着他的。

可能是为了证实心底飘忽的猜想,他抬起手,鬼使神差地拢在余煦脖子上,又一点一点收紧,眼里的情绪很淡,几乎是柔软的。

年轻人突起的喉结硌在他掌心,上下动了动,大概是有些紧张,却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甚至略微仰起了头,目光依然缠着他不放,说不出的虔诚。

良久,他松开手,自嘲似的笑了笑,身上那层玻璃壳似的防备就突然松懈了。

余煦牵住他那只手,低头亲了一下,又看向他:“心情好点了吗?”

暖色的灯光落进他眼底,随着抬眼的动势轻轻晃动,看起来很温柔。

周围的信息素太浓郁,渐渐超过了安抚该有的范畴,姿势又暧昧,对视久了余昧才觉出有些受不了,垂下眼睫,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轻声道:“嗯,放我下来吧。”

余煦其实还有些舍不得,却也不强求,闻言就乖乖伸手把他放回沙发上,突然想起什么来,又问:“对了,那首歌呢?”

白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余昧都快忘了这一茬,听他说到才想起来,伸手去拿手机:“录音师给我发了demo,还没听。”

屏幕上有几条向蝶发来的消息,他看了一眼,刻意略过了,径直找到那个未命名的音频软件,打开播放,舒缓的旋律就淌出来。

可能是因为原本期望就低,他听了几句,居然觉得还不错,完成度比他想象中高。

旋律还是那个旋律,歌词却很有意思,不涉及任何的个人情绪,只是陈述,列举了很多他们一同经历过的场景。

海岸,白鸟,潮声,遮阳伞,易拉罐上的水汽。

青金石月季,蓝绣球,向日葵,西番莲藤。

超市偏轨的购物车,咖啡拉花,黄昏时分的英文电影,牛奶。

阳春面,调料瓶,起雾的玻璃窗上重叠的“我爱你”。

还有很多。

在别人听来大概有些无厘头,只有他们清楚那些破碎词条背后的意义——像一段加密日记,一个长达三分半的秘密。

短短三分半,两百多秒,像是把他们几个月来相处的片段又汇总复现了一遍,梦似的闪回往复,基调始终是暖的,却因为余昧偏冷的音质稍有变化,不像最开始那样轻快明朗,更像黄昏伊始、云都是暖橘色的那几分钟。

一曲终了,客厅又安静下来,小蘑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也跑来凑热闹,往余煦怀里钻。

余煦随手摸了摸它,突然想起什么来,便问了一句:“对了,这首歌有名字吗?”

“之前取的歌名是《春》,”余昧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文件,轻声道,“但现在听完,又觉得另一个词更合适了。”

“什么?”

余昧放下手机,抬眼看向他,轻声道:“《痕迹》。”

 

 

第64章 噩梦

当晚,余昧做了个梦。

梦里舞台灯璀璨夺目,周围都是鲜花和掌声,音乐声嘈杂,他站在台下,没听过那些歌,看不清台上的人,只能听见身边的许观珏问他,羡不羡慕这样万众瞩目的生活。

他诚实地摇头,却被对方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脑袋——梦里的许观珏十七八岁,比他还高一个头,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一副兄长的样子,很温和,却又无可辩驳,仿佛永远都是正确的。

“怎么会不羡慕呢,”许观珏看着他道,“每个人都会羡慕的,只是你还小,没经历过,所以不明白。”

这个梦很古怪,他自始至终都留有一部分意识,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却对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无能为力,也没法反驳。

他很想说他是明白的,正因为明白,比任何人都清楚高处不胜寒的滋味,才那么想逃离。

然而说不出口,嘴像是被人捂住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只能听着许观珏继续往下说,用那种斩钉截铁的语气说以后他们也要成名,变成站在舞台上被鲜花簇拥的人,走到顶流的位置上,一直火下去。

周围的演出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人群也散了,只剩下突然亮着的聚光灯,苍白又刺眼地落在他们身上。

他看不清许观珏的表情,只能大致猜出他是笑着的,用那种温柔的、现在听来几乎令人作呕的语气问他:“妹妹,我们一起成名,好不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这个圈子吃人不吐骨头,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然而他怎么挣扎都是无用功,身体的主动权像是被人夺走,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下一秒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来,十五六岁,还没完全变声的时候,语气乖得近乎柔软。

“好啊,观珏哥哥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我会报答你的。”

然后他猛地意识到,梦里的画面都是他经历过的,像一场逃不出的轮回。

四面八方的舞台灯聚到他身上,让他的视野变成一片茫白——回过神来他已经变成了站在台上的人,底下是数以万计的观众。

许观珏站在主唱的位置,拿着他常用的那支麦,没看见他似的,越过他和粉丝说话,宣布Echo正式解散,“前主唱余昧艺德有失,已被娱乐圈除名”——语气温和如常,又带着某种虚假的惋惜。

于是尖锐的骂声和嘲笑声接踵而至,台下的手灯像一场绚烂浪潮,不由分说地将他吞没。

骂得很难听,说什么的都有,仿佛没人发现他就站在台上——许观珏却在一片混乱中望向他,脸上依然挂着笑,一字一句地对他道:“妹妹,我怎么会害你呢?”

我怎么会害你呢。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那张熟悉的脸陡然靠近,眼里却满是陌生的狠戾与讥讽。

一双冰冷的手掐住他脖颈,不由分说地收紧,下了狠手,他根本挣脱不开,很快便开始喘不上气来,眼前一阵阵地发暗,耳边还是挥之不去的尖锐咒骂声。

“你知道吗,”许观珏掐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上移些许,用一种极具侮辱性的方式捏住了他的下巴,逼他抬头对视,然后一字一句地看着他道,“余昧,我最恨你这幅嗓子。”

周围的布景太熟悉,几乎是最近一场演出的翻版,余昧看着这些熟悉的灯光和布局,还有这个和他一起出道、朝夕相处十几年的队友,几乎有些分不清梦和现实。

呼吸却越来越困难,喉咙被掐得生疼,视野也渐渐暗下去,他本能地挣扎,伸手去阻拦对方,却碰不到许观珏的身体。

下一秒舞台灯尽数熄灭,他被许观珏甩得往后倒去,一脚踩空,才终于在颠倒的失重感里跌回现实。

睁眼还是一片漆黑,也不知道是几点,梦里的窒息感延续到现实,他的喉咙哽得厉害,呼吸都是颤抖的,手也抖得厉害,深呼吸了几次才堪堪缓过来一点。

这种感觉其实很熟悉,早年他还不适应舞台,每次上台面对那些灯光和台下的粉丝,总会有些生理性的不适,也不是什么大事,通常开口唱歌之后就自然而然地好了。

然而这一次,大概因为这个梦实在太真实,哪怕明知道是梦,他也还是心有余悸,思绪也是混沌的。

空气里浮着若有若无的牛奶味道,余煦已经睡着了,似乎睡得很沉,也没有被他翻身的动静吵醒。

余昧感受着熟悉的信息素,慢慢缓过来一点,呼吸没那么难受了,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有些颤抖,手脚都是冰凉的,像刚被人从窒息边缘捞出来。

他并不想去回想,然而那些梦里的场景依旧闯进他脑海里,不由分说地闪回翻搅——更讽刺的是,现实甚至可能比梦更糟糕,仿佛这场噩梦永远不会结束,还要缠绕他一生。

沉默良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鬼使神差地挪到余煦身边,低头贴上他的肩膀。

然后一点一点、缓慢地将自己缩进了对方怀里,像只谨慎的猫。

下一秒熟悉的触感抚上后背,让他几乎愣住——余煦没有醒,却还是无意识地抱住了他,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下意识抓住余煦的衣摆,僵冷的手指终于回暖些许,心跳却突然变得很快,某种被他漠视已久的酸涩感涌上喉咙,眼眶也有些发热。

那一刻他空前清晰地意识到,余煦能给他的安慰已经超过了信息素范畴,朝一个陌生的、他无法清晰概括的方向延伸开去。

年轻人心跳沉稳,体温比他高一些,肩膀似乎也比他印象中宽了不少,这样面对躺下的时候,他已经能将自己完全纳进对方的体温里、安心地依靠他了。

再闭上眼时他已经记不太清先前的噩梦,只是有个模模糊糊的念头晃过去,在昏沉的思绪里漂浮。

作者感言

无虞

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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