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好的电影是不需要解说的。想知道一部电影成不成功，从票房上能看出很多问题。”
秦翀愣了愣：“《河岸》是一部文艺片，并不是面对所有观众的，所以反应在票房上的数据可能不是那么理想。”
“票房不理想就是文艺片的原罪吗？我同意补齐天海的投资，是因为我看到了你将喜剧和文艺片相互融合的尝试。这种做法新奇大胆，我喜欢这样的挑战。但是你为了彰显自己的个性弱化了片子的本质，要知道文艺片也是故事片，连故事都讲不明白就不是一部合格的故事片。”罗东生笑了，“说实在的，《河岸》的内核并没有到达惊艳的程度，如果不是看在里面有融合喜剧的成分，这个片子甚至还达不到立项的标准。”
秦翀哑口无言。
胡越拿着《河岸》这个本子很多年了，四处碰壁无人赏识，其实是有理由的。这个故事感动了胡越，却感动不了其他人。
“行了，我也不是专门把你叫来挨骂的。”
秦翀哭笑起来，心里忍不住吐槽：刚刚明明已经骂过了。
“罗威的事你知道了吧？”
秦翀忽然听到罗威的名字，傻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您指的是……哪件事？”
“你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我没时间和你们这些小辈玩游戏。如果不是了解清楚了，我不会直接找你过来。今天约你见面，就是为了谈谈有关于罗威的私事。”
“是……顾亚柔的事吗？罗威跑到剧组探班，和顾亚柔确实发生过关系，当时他们都喝醉了，可能不太清醒。后来他俩也交往过一段时间，因为性格不合分手了。分手之后，顾亚柔告诉罗威她怀孕了，但是……”秦翀怎么也没想到，罗东生找他竟然是为了私事。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顾亚柔怀孕了？”
“难道不是吗？这是罗威亲口说的……”
“是罗威告诉你的？罗威还告诉过你什么？”
秦翀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风暴即将来临的味道，忽然不敢接茬了。
悬崖下面应该是开始涨潮了，宏大的潮水声哗哗的上涌，带着波涛撞击礁石的巨响，吞没了周围所有的声响。
“罗威是不是告诉你，他哥哥死在水库里了？”
秦翀犹豫了几秒之后才点点头：“是的，他说哥哥聪明懂事，知道用纵容他来获得父母的疼爱。罗威脱了衣服扔在水边假装下水游泳了。哥哥找不着他之后忙着下水捞人，结果自己没能上来。”
罗东生忽然大声笑起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秦翀被笑懵了，罗威的亲哥也是罗东生的儿子，很难想象面对亲生儿子的死亡他还能表现得这么轻松愉快，这还有人性吗。
“这个故事越来越离奇了。”
“故事？”
“对，只是个故事。”罗东生的眼神收回来，慢慢落在地面斑驳交错的水苔痕迹上，“罗威是独生子，没有任何兄弟姐妹。”
第61章黑名单
密集的水珠噼里啪啦的砸下来，不知道是被狂风掀上来的海水，还是从天空落下来的雨水。
秦翀抬头的瞬间，那一阵水珠已经过去了。
“罗威小时候在水库玩耍的时候有过溺水经历，救上来之后因为精神方面的重大刺激出现了人格分裂，哥哥是一个聪明温柔又自信的人格，弟弟是一个充满自卑任性同时又充满自我否定的人格。在青春期的治疗中，医生成功的消除了他的其中一个人格，也就是‘弟弟’。”
“消除的是‘弟弟’？可是他的表现一直都是在缅怀哥哥。”
“没错，我们认为‘哥哥’是他的主人格，也是更强大的人格。没想到‘弟弟’这个人格更加强大也更加狡猾，他消灭了‘哥哥’，然后装作‘哥哥’存活下来。”
“也就是说，他一直在演戏？‘弟弟’装作‘哥哥’？”秦翀就跟在听天书似的，这么诡异的事情居然发生在自己身边，这简直不可思议。
“其实在他偶尔表现出的焦躁不安和敏感易怒当中我们已经发现了真相，但是谁都没有拆穿。毕竟不管是哪个人格，他都是罗威，都是我们的儿子。”
秦翀有点头疼，一个不好的人格一直在自己身边演戏，想想都觉得崩溃。
“‘弟弟’有很明显的人格缺陷，偶尔也会有攻击性，但是你不用担心……”
秦翀忍不住吐槽：“这么一说我就更担心了。”
“‘弟弟’虽然有很明显的人格缺陷，但是他一直在克制自己的负面情绪，特别是你……专家认为他很可能是把你当做了消失的‘哥哥’的替代品，在你身上弥补缺失的情感。所以他不会对你怎么样，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秦翀苦笑着点头，心里完全没底。
“但是现在有了一个新的情况，顾亚柔怀孕的事情对他是一个巨大的刺激，这个人格再次变得不稳定了。”
秦翀想起了那天罗威的古怪反应，心里猛地往下一坠：“所以您找我来是希望我开解罗威还是辅助治疗？这太难了，我完全是外行，根本……”
“我只是想提醒你而已。这个人格不稳定，你不要再以任何方式刺激他，如果人格发生再次分裂，治疗起来会更加麻烦。”
秦翀醒过味儿来了：“所以罗威的事其实你全都知道？你在监视他？”
“他是我儿子，我不可能放任不管。”
“管和监视是两回事吧？”
“他认为我们是杀死‘哥哥’的帮凶，对我们是表面服从实际敌视的状态，我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了。”
“那你不也是在罗威面前演戏吗？”
“第一次见面你就要质疑我的教育方式和人生信条？”
“不不不……我只是在称赞你们父慈子孝。”秦翀赶紧解释，解释完了之后更后悔了。
罗东生居然笑了：“你嘴这么欠，很容易得罪人的。”
秦翀尬笑两声，不敢再接茬了。
“做人要圆滑一点，有些事情也不必卡得那么死。”罗东生点开了一个视频，把手机放在了秦翀面前。
视频上分别是在两个房间里拍摄的，一边是两个拿着稿子的陌生人，另一边是则是宋光明。宋光明的身边站了四五个彪形大汉，把他给团团围住了。
“我警告你们，你们这是胁迫！是制造伪证！”
“你之前也是在制造伪证诬陷林芳芳和秦翀吧？”
“你们不要乱说，我什么时候诬陷他们了？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录像和转账记录……”
“如果不是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也不会这样把你请来。”
“你们到底是秦翀找来的还是林芳芳……你们……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这可是法治社会！你们非法限制人身自由，我要告你们！我要……”
彪形大汉打开一份文件放在宋光明面前：“宋总，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吧。别人不追究，可不代表你就没做过。”
宋光明瞬间怂了，捂着脑袋不住地发颤：“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你给人泼了一盆脏水，总得给人洗干净吧。你利用舆论来升堂害人，咱们也用舆论来还人一个公道。”彪形大汉又扔过去一个文件夹，“来，看你挺会演戏的，好好表现。”
宋光明翻动着那几张纸，颤抖得越发厉害：“不行……这样我就身败名裂了……绝对不行！”
“那你做的这些事抖落出去，估计比身败名裂还惨。”彪形大汉凑近了，伸手拍拍宋光明的脸，“咱们这是最后给你一个体面的机会。你自己不愿意，我们就只能帮你体面了。”
“不！不行！我……我演！”
“那就冷静点，好好演。哎哟，怎么尿了？”彪形大汉站起来，一脸同情，“看吧，做人不能没底线，亏心事做多了，容易尿黄。”
……
“钱已经退给你了，我们不愿意接这种昧良心的单子。”
“你谁啊，我不认识你。”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你给钱让我们炒作秦翀和林芳芳的事，怎么扭头就不认人了？我们调查过了，你以前一直家暴林芳芳，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录像也被剪辑过，把你打林芳芳的一段剪掉了……”
……
秦翀傻眼了。
原来那个正义娱记反水出卖宋光明的桥段根本不是什么良心发现，更不是宋光明无意中说漏了嘴，那完全是演出来的。
这才是真正的用魔法打败魔法。
“宋光明到底犯了什么事，让他演他就演？”
“他早些年做过一个项目，招了一群业余编剧，价格给的非常低。最后项目黄了，他开始赖账不付钱。有个大学生让大家团结起来一起维权，宋光明想杀鸡儆猴，利用合约里的陷阱把她给坑了。大学生一分钱没拿到反而倒欠宋光明好几万违约金，她家里条件也非常差，一时想不开就在宿舍里吃药死了。还有其他一些……宋光明没少干缺德事，明光传媒金光闪闪的外表都是弱势群体的血汗打造成的。”
“老天有眼，宋光明这种人真是活该！”秦翀想起宋光明和林芳芳之间的纠葛，又想起自己在宋光明手底下受的气，忍不住骂了，骂完之后又问，“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宋光明这回吃了瘪，万一以后变本加厉的找麻烦怎么办？”
“他不会再找你麻烦了。”罗东生回答得很玄乎，“学着点，不能让人敬畏你，那就让人怕你好了。”
事情全都解决了，秦翀由衷的松了一口气。
回来的路上秦翀攥着手机想了很久，到最后屏幕上还是停留着罗正气这个名字，没有拨过去。
在知道双重人格这件事之后，秦翀整个混乱了，直接表现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待罗威才好。不要再以任何方式刺激他……什么情况才叫做刺激，被痛骂一顿还是像那天一样他自己就钻了牛角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