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一个七八岁小姑娘,扎了一头小辫子坐在他旁边,陪他一起看, 林倾舟觉得好玩问:“小妹妹,你也喜欢那个哥哥吗?”
小姑娘摇摇头,眼里映着光亮晶晶的:“我喜欢你,我觉得你比他好看多了。”她拿了一块奶酪递给林倾舟,林倾舟接过放嘴里酸甜酸甜的,透着股奶香味。
人小鬼大。
林倾舟笑了笑问道:“谢谢啊,你叫什么啊?”
“巴雅尔。”
“很好听,这是什么意思呢?”那边唱歌声音洪亮,林倾舟几乎和她是喊着说话的。
小姑娘被人夸奖红了脸,笑得更甜了:“快乐的意思!”
“好名字!”顾池突然嗷的一声,声音洪亮到几乎以为是用整个胸腔说话,他跳完舞走过来坐在林倾舟一旁,鬓角都有些湿润,眼睛乌亮乌亮的,林倾舟和巴雅尔都吓了一跳:“小妹妹,给我也起个蒙古名字呗,看看哥哥适合什么?”
巴雅尔嫌弃地白了他一眼:“嘎哈!”
顾池好奇问:“啥意思。”
“猪!”
“嘿,你这小丫头片子!”顾池被气笑挽起袖子打算理论理论,林倾舟在中间挡住两个人笑的不行:“哎呀,行了行了,我觉得这个名字挺适合你。”
几个人面前摆了许多内蒙古的特色,林倾舟一晚上只吃奶酪,顾池看着牙都酸了,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哈达饼,里面是干果和豆沙做的馅料。
“尝尝这个,这个香甜适合你。”
“不吃豆沙。”林倾舟放回去看着前方表演节目。
顾池心下了然,看了眼正看的入神的巴雅尔又开始找事:“小妹妹,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巴雅尔不耐烦看他一眼:“承包整片草原,把你这种坏人丢出去。”
“嘿!巧了嘿。”顾池有意逗她,故意惹她生气说道:“我的梦想就是承包整片宇宙,把你这种死丫头丢出去。”
林倾舟在中间听着他俩斗嘴,实在忍不住笑出声,巴雅尔气得攥起拳,看了眼林倾舟又消了气甜滋滋问:“哥哥,你的梦想是什么?”
林倾舟脸色红润笑道:“我的梦想是治好这位哥哥的脑子。”
顾池一脸害羞,头放到林倾舟肩膀上,娇嗔道:“还是舟哥哥对人家好~”
吵吵闹闹,这样的日子还不错,等几个人回去已经是半夜,早上林倾舟出门的时候,巴雅尔已经在外面等着。
林倾舟有些惊讶:“这么早你怎么来了呀?吃饭了吗?”
巴雅尔从身后拿出一朵格桑花递给他:“这是送你的。”
格桑花开的正艳,林倾舟脸上带着笑意接过道了声谢,正想说什么,突然感觉脚下不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鼓动。
他皱起眉,往四周一看,所有的建筑物都在肉眼可见的颤抖!
震感越来越强,远处的牛羊都开始走不稳。
不好!地震!
一些蒙古包已经开始左摇右摆,林倾舟瞬间抱起巴雅尔护在怀里,转身着急喊道:“顾池!!地震了!快出来!!”
周围所有人都开始往空地跑,一时间奔腾,叫喊的声音不绝于耳。
“你们先走!”
听到里面顾池已经醒过来,林倾舟抱起孩子打算去空地,急的身上已经开始出冷汗,可脚下像是踩在跷跷板上,根本走不稳!
“别怕,哥哥在呢。”巴雅尔害怕紧紧抱住他脖颈,林倾舟一手护着她往前走,一着急心肺呼吸不上来,刀尖划破一样的疼,又出去十多米,顾池跑出来一手把他俩揽进怀里护着往前走,高大的身躯贴上来就让人感觉到安全感,顾池遇到事情骨子里透着稳。
等几个人到了空地,震感已经慢慢变弱,林倾舟放下巴雅尔,她父母着急哭着抱着她连忙道谢。
顾池在一旁看着却黑了脸,林倾舟穿了条白色针织裤,脚踝很明显鼓起来了:“崴到脚了?”
听见顾池说,林倾舟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往下一看确实是:“可能刚刚不小心崴到了吧,太着急了,我都没感觉,没事,小事儿。”他说话都透着疲惫,突然一口气上来又开始咳嗽,咳完手里都是血丝,红得刺得顾池眼疼。
最近玩的太开心,两个人好像真把这件事忘了一样,又或者是都不愿意想起。
林倾舟脸色发白笑了笑,安慰道:“没事的,你看和以前比是不是少了很多?”
刚说完地面又开始震动,顾池直接把他拉进怀里紧紧抱着,以一个强势保护的姿势护着林倾舟。
没过多久震动停下,脖颈掉入几滴温热,林倾舟眼眶泛酸安慰道:“别哭,这是迟早的事不是吗?你既然来了就应该学着接受的。”
顾池双臂紧紧环着他,吸了吸鼻子:“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活着,我本以为装作不在意就好了,可看你这样我装不下去了,我难过,我心疼你倾舟。”
林倾舟听完他的话,含着泪看着众人逃出来抱着家人,脸上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有巴雅尔父母失而复得的喜极而泣,心里像是又被砸开了一角,露出些光亮,他忽然意识到活着这个词有多重。
它不仅仅是给你带来希望,还有你身边的父母,朋友,用辞藻去形容也许太过片面,大概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死了不会有人记得你,更何况你的死毫无价值。
心里筑起的高墙厚壁终于彻底崩塌,身上冰冷的刀尖被人一把把抽了出去。
东方太阳正在升起,暖橙色的光线铺满大地,照在他身上耀得睁不开眼,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声音沙哑:“嗯,我知道。”
等地震彻底过去,太阳还挂着又开始下起小雨,顾池拦腰打横抱起林倾舟回到了蒙古包,他腿已经鼓起一个大包像是骨折了一样。
医生来看了看,敷上药就走了,两人一时沉默,那件事被翻出来总是有些沉重,顾池也不敢再多说一句,他这次来理由就是陪他,如果再劝,就变成逼他了。
下了雨,里面就有些冷了,林倾舟现在受不得寒,火炉子烧的很旺,他还是给自己又披上了件衣服。
“我去拿点炭。”顾池起身出去,他怕再不出去就忍不住说出口。
林倾舟看着他的背影,心从刚刚像是被一个大石头坠着,他起身拿过背包,在里面拿出了带来的照片。
那是他和殷泽衍所有的合照,年少时打闹的,在一起约会时的,还有亲吻的。
照片上那张稚嫩青春的脸庞,是他无数次魂牵梦萦的人,一张张都是他们如今仅有的回忆。
他说不清为什么没有一早把这些丢掉,其实想想就知道他还是爱他,就算再不想承认,再恶心,也还是爱着。
感情是最控制不了的,所以他恶心自己恨不得去死。
林倾舟看着那一张张过往表情有些痛苦,眼里蓄满泪水,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不再去想,他冷漠地抬起头盯着前方,拿起照片一张张撕了,丢进火炉里。
做这些事的时候,他已经泪流满面,这次彻底没了。
殷泽衍,我要往前走了。
等顾池回来,他自己收敛好情绪,看到火炉里的碎片顾池装作没看到,用碳压住了。
沉默了会,顾池突然笑道:“幼稚。”
“要你管。”林倾舟还带着浓重的哭腔,眼睛红的像兔子一样说道:“我记得你和云霄一样大吧,小屁孩。”
嘶了一声,顾池满脸不服:“别拿我和那个二愣子比,我可比他成熟多了。”
林倾舟盯着他看,眼眸湿漉漉的,眼圈微红看起来又脆弱又可怜,像是被欺负了,看得顾池莫名脸红,心软说道:“好好好,你说的对,你说得对。”
过了会,他皱着眉想了半天说:“我最近听到点消息,那个疯子在找你。”
正在放碳的手顿了顿,林倾舟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五味杂陈,长叹出一口气,估计那人还在追着给他赔偿:“我在这儿应该安全吧?”
“嗯。”顾池看着他这样也放下心说道:“我让人做了点手脚,追不过来的。”
客房窗帘好几天没有打开,明明是傍晚房间里却昏暗阴冷,钟宇到的时候就看见殷泽衍瘫坐椅子上,眼里布满血丝神情冷漠,衬衫的领口被暴力扯开显示出男人曾一次次烦躁崩溃,头发颓废的垂在眼前没了往日的精致帅气,一点也不像那个倨傲,意气风发的男人。
桌子上满满的烟头,还有一台被砸的稀巴烂的电脑。
“都看到了?”
殷泽衍闭眼狠狠揉搓了一把脸,心口疼得喘不过气,沉默许久问:“嗯,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能动用的人脉都动了,林倾舟走的很决绝。”
殷泽衍闭着眼,眼睫疼得都在发颤,用力猛吸了口烟才镇定下来。
林倾舟,你真狠!
他突然想到什么,再睁开眼,眼底猩红暗流涌动,起身时踉跄了下,碾碎烟头趴在桌子上像疯了一样翻找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