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侧卧改成了平躺，又从平躺滚成侧卧。
最终，也是睡不着，他坐起身，抱住了膝盖，想用膝盖上的冰凉肌肤给脸颊降降温。
效果不大。
而且，他发现控制不了自己的手。
因为它去摸手机了。
那个叫「再遇」的ID留下的评论都很新鲜，基本都诞生在十分钟之内。
想也知道，某个人还没睡觉。
吴言很挣扎，要不要给他发消息，但想了想，只是在留言下回复了。
回复的是最新的那条“加油！”
“感谢支持。”
就像是自己没认出他。
这么暗搓搓的自欺欺人，吴言觉得自己好怂。
但他忍不住。
果然，那个叫「再遇」的ID立即回复了一条。
“UP主这么晚还不睡？太辛苦了，你男朋友会心疼的。”
霍再昱以前都不知道自己还挺有戏精的潜质的。
但这不就发现了，又是一项新技能，不怕学的杂，关键时刻能用上就好。
片刻，吴言的回复到了，“没有男朋友，UP是单身。”
霍再昱毫不客气，运指如飞：“哦，那我会心疼的。”
这一次，长久的，没有得到回复。
霍再昱开始坐立不安，他去了一次卫生间，回来又铺了铺被子，然后又去拿书，翻了两页，看不下去。
抓起手机，他再看。
“无言”UP主给他回消息了！
“晚安，别玩太晚。”
霍再昱想，难道小鹿没认出我？
不会吧？不能吧？
那要不要扮演一个很听话的小网友？
吴言收到的回复是：“好的，谢谢大大关心，晚安么么。”
么么？都是跟谁学的这些低龄网络流行语！
吴言没有回么。
他最后是听着英语睡着的，闭上眼睛之前，又把他和霍再昱的聊天记录翻了一遍，把「再遇」的留言评论看了一遍。
就……有点子甜蜜在心里头。
其实，也不是有点，是很多。
甚至，让他一度忘了学校里发生的乌七八糟。
霍再昱一直没睡，直到C站上也收不到吴言的回复。
虽然今晚占够了口头便宜，很开心。
可是凭直觉，霍再昱感觉小鹿情绪不太对。
到底是因为情绪不高？
问本人肯定问不出，吴言有多倔强，霍再昱已经领教过无数次。
这事儿，看来还得问何田。
正所谓财大气粗，理直气壮。
夜里十二点多，霍再昱拨通了何老师的电话。
他这个人讲求效率，说话从来开门见山。
“吴言这几天心情不好？”
何田正睡得迷迷瞪瞪，听到电话，本能接起来，眼罩都没摘。
他有点起床气，张嘴就回，“谁？谁心情不好？心情不好找心理医生，给我打什么电话！”
说着，就要挂断。
霍再昱大声，“何田！不想有下次研学了？”
何老师一个激灵，精神了，忙扯掉眼罩，爬起半个身子，“哦，霍总啊，您这么早就起床上班了？”
霍再昱，“……”
第42章
第二天一早, 七点刚过。
吴言就被室友摇醒了。
他昨晚有点失眠，凌晨三点多才睡着，难得晚起。
室友掀开窗帘, 推他胳膊，说, “吴言，你快来看。”
吴言半撑起身子, 眼睛还没全睁开, “怎么了？”
室友说，“有人在楼下放了那么多玫瑰花。”
想来是有人要告白吧, 这种事在校园里并不罕见，但每次都会引起大家的瞩目, 甜甜的爱情谁不爱嗑？
吴言笑了一下, 揉揉眼睛。
“是给对面女生宿舍的吧。”
室友又去阳台探头, 然后快速返回, “不是，就是咱们这栋，我看在摆图案呢，是向着咱们这栋的方向。”
吴言两条腿耷拉在床边，打个哈欠, 说，“咱们这是男生楼, 以前有人当众表白么？”
确实，虽然现在同性婚姻也合法了，但相对来说, 同性情侣会比较低调, 一般不会当众表白。
室友看起来很关心的样子, 不断探头往阳台那里看，他说，“没有过，这才开学几周啊。”
吴言笑笑，没说话，他对这种事不是太关注，碰到了，就顺路祝福，但不会特意跑过去围观。
个人有个人的幸福，过分沉浸在别人的情绪里，并没什么实际意义。
在床上坐着缓了一会儿，本想看看时间，却发现昨天用手机听英语，把电耗光了。
给手机充上电，吴言返身下床，去洗漱。
他刷着牙，室友则一直在阳台看热闹，不时还要直播实况。
“好像是在用玫瑰摆字母。”
“不知道是谁的名字。”
“还有无人机？太酷了吧。”
“我天，是那个男的要告白？”
最后这句，声音拔高了一倍。
吴言刷好牙，正在洗脸，室友冲到卫生间门口，兴奋的比手画脚，“你来看看，那个要告白的男的特别帅！”
吴言有点兴趣缺缺，心想，再帅也不是自己的，而且，还能有霍再昱帅？
他便只笑了笑，没说话。
室友没有找到共鸣，只好独自狂欢，又跑去阳台看热闹。
一边看一边说，“这么帅，根本不用这阵仗吧，随便勾个手指，还不大把人上赶着。”
看着，看着，他就又癫狂了。
室友跑进来，对刚换好牛仔裤和黑色棉衣的吴言喊，“吴言，你，你！”
吴言已经开始背书包了，他没明白，问，“怎么了？”
这时候，他上铺的手机响了，吴言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忘了带手机。
走去床边，拔掉电源，翻过来，来电显示是霍再昱。
吴言抿了下唇，接起来。
“吃早饭了？”
昨晚，两人关于吃早饭讨论了半天。
他接起电话，便直接问。
霍再昱的声音含笑，他说，“等你一起吃。”
吴言笑了，但强憋着，不让他听出来，说，“你吃你的，我在学校食堂解决，这就出发了。”
霍再昱那边好像不是室内，有点风声还有嘈杂的人声。
他问，“你还在宿舍吧？”
吴言，“嗯，在呢。”
霍再昱，“那你去一下阳台，早饭到了。”
吴言没反应过来，他一直背对着阳台。
被霍再昱一说，他转过了身。
然后就听到一阵嗡鸣声，好像蜂鸟振翅。
接着，一架无人机缓缓从阳台边沿的地方升上来，下面还挂了一个金色的包裹。
霍再昱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小鹿，看到了么？早餐。”
吴言有点怔怔的，仍是没有反应过来。
室友已经跨到他眼前，拽他胳膊，“吴言，有人跟你表白！”
吴言下意识地挂了电话，走去阳台。
无人机就停留在他头顶不高的位置，他伸手过去，一下就够到。
包裹扯下来的时候，一条金色条幅刷的滚落，展开。
“小鹿，早上好！”
室友激动的喊了一嗓子，吴言呆呆的看着这一幕，有些不敢置信。
接着，他听到楼下有人群的尖叫声。
他往下看，人群围成了的一个圈，圈的中间，浓烈的玫瑰摆成了他名字的首字母，周围有金色的气球点缀，看上去梦幻又奢华。
而霍再昱，他就站在那从玫瑰中间，手里也捧了好大一束，他仰着头，看向五楼的阳台。
吴言和他遥遥相对，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眼眶发热。
霍再昱看到了他，笑起来，白牙都能看得见。
周围的人群又在尖叫。吹口哨，声音比之前还大。
室友激动的推吴言，“你快下去啊！”
吴言转头看他，还是有点懵的表情，但眼眶是红的。
室友一边往门口推他，一边兴奋的问，“是不是你男朋友？我就知道！”
吴言感觉自己说不出话来，他只能摇头。
室友比他还高兴的样子，说，“你还没同意？那马上就是了，快点，快点。”
从宿舍出来到楼下的一路上，吴言又收获了无数拍手，欢呼和羡慕的尖叫。
有人还跟他兴奋的击掌，有人直接道贺，“百年好合！”
还有的同学恶搞，“早生贵子！”
周围一片大笑声。
吴言的脸通红通红，甚至脖子也是红的。
以至于出了宿舍楼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有点狼狈的不像样。
衣服是随便穿的旧牛仔裤，棉服还是一个学长之前送的旧衣，不太合身，有点大。
头发也没怎么好好梳，翘翘的。
脸则是异常的红。
但是他一出现，霍再昱就走向他。
和他不同，霍再昱西装革履，精心打扮过，简直漂亮极了。
吴言看着他，就走不动了，只是站在那里，咬紧嘴唇看他。
周围的人都在起哄，但吴言眼睛里，耳朵里已经没有了他们，他只看着霍再昱，仿佛一个从天而降，由星河月光变成的漂亮假象。
不敢置信，自己也会成为这样场景的主角，他恍惚，忐忑，兴奋又害怕。
万一，万一他走到跟前来，说出的不是自己想要的呢？
吴言几乎想哭。
没出息的哭包，他在心里恨恨骂自己。
但眼泪已经流下来了。
霍再昱走到了跟前，他没有说话，而是抬起手，温温柔柔的，擦去了吴言脸上的泪。
吴言抬眼看他，视线有点模糊。
霍再昱把玫瑰丢下，两只手去捧他的脸，低下头，轻轻吻他的面颊。
“小鹿。”
他轻声唤他。
吴言克制不住，抬手搂住了他的肩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