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羌洛眼里冒星星,“Easy还因为这个直接成为助唱第一!”
路将久纠正道:“没有意外他也能当第一。”
路将久这话竟让人挑不出错来。
只有林随听完这句话后,很意外地看了路将久一眼。客厅里黑,又有长发挡住视线,路将久没注意到他在看自己。
综艺结束快十一点了,离灯最近的温夜白打开了灯。屋里开着暖气,他们都只穿了一件衣服,温夜白就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后领有点低,能露出后颈。
林随本来就是无意一瞥,目光在温夜白后颈停留了片刻。温夜白注意到他略微狐疑的目光,问道:“怎么了?”
“没事,看你脖子上没戴东西,以为你母亲给你留的戒指又弄丢了。”林随很平淡地陈述着,以前没有工作,温夜白都会把那枚戒指串起来挂在脖子上。
“又?”刚伸了个懒腰的羌洛正准备站起来,“夜白哥的那枚戒指不是两年前在花棚里就找不到了吗?林哥你是不是记混了?”
林随没回答,而是看向了正在回消息的路将久。
“小路?”
路将久熄了手机屏幕,说。
“戒指在我这里。”
*
两年前。
上午的专业课一下课,走廊里就沸腾起来,不乏有追逐打闹、插科打诨的同学。
林随合上课本,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手机就响了。
“小路?”林随在一众迷妹的目光里接起了电话,“怎么了?”
“公司临时安排了一个拍摄,地址发你了,十二点前到。”路将久说。
那个时候已经三月了,气温渐暖,花棚里设备多,没有排热装置,棚里温度直逼37度。
花棚里是临时搭的,鲜花大批运不过来,以干花为主。将近四十度的温度,五个人前前后后换了四五趟衣服,全都是针织衫、长袖、两件套。
乍暖还寒的季节,都闷出了一身汗。
拍摄持续四个小时,路将久他们从宿舍直接过来,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路将久和林随去上了个洗手间,剩下三个人都在车里等着了。
两人都用冷水洗了把脸,下巴上淌着水珠。路将久皱了下没,额上滚下的水滴不知道是汗还是水,他疑惑了一句:“棚里的温度怎么比刚才还高。”
那个时候的天,火烧云映得整个棚都是热烈的橙红色,小径上的鲜花被灼得有些蔫头耷脑。
“棚里没散热装置,刚刚那么多人和设备在,热气大也正常。”林随抬起手背摸了一把额上的水,说,“等出去温度就不会那么高了。”
“嗯。”
嘴上说着热,两个人聊起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实在不紧不慢。
林随问:“夜白临走前是不是在找什么?他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是丢什么重要的东西了吗?”
他们拍完集体照后,都各自被分配到了其他地方拍摄写真,林随也就结束之后看到过温夜白一眼。
路将久:“他母亲留的戒指找不到了,工作结束一直在找。”
林随:“落棚里了吗,会不会拍摄的时候掉花泥里?”
路将久:“应该不会,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一遍了,夜白哥说可能出门忘带了,等回宿舍再找找,花棚不会那么快拆,而且也让工作人员帮忙留意了。”
路将久寻思着这天上的云是不是烧的有点太奇怪了,林随的裤脚被花刺勾了一下,金属落地的声音响了起来。
路将久抬头看了一眼天,着着火的塑料横梁从天而降,他瞳孔骤缩,猛然回头看正俯身捡戒指的林随。
“林哥!——”
话音未落,塑料横梁横亘在二人中间。失去了支撑的花棚立刻分崩离析了,窜着火舌的塑料支柱接二连三掉下,干花在这个时候成了极好的助燃剂。
“林哥——”塑料烧得快,冒出浓密的黑烟,路将久被呛了几口,想拨开黑雾。
整个花棚从内而外着起了火。
“他们在外面,这么大的火肯定能注意到,你先出去!”林随眼睛被黑烟熏红了。
“林……”
“磨蹭什么?快点!不然两个人都完!”
林随临晕倒的最后一刻,还紧紧攥着手里的戒指。
等林随再次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他口干舌燥,抬手想要找水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病房里的人全被路将久支走了,路将久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在安静的病房里告诉他:“林哥,你声带受损,已经做了手术了,不过……很难痊愈……”
手术过后有一段时间恢复期,林随渐渐能发出声音来,等他完全能说话的时候,嗓音却低沉带着颗粒感,再也唱不了rap,甚至连唱完整一首歌都很难。
他出院都来不及会宿舍,就被经纪人接到了公司。会议桌上,是他朝夕相处的伙伴。
老板的话像一把钝刀,在他心脏上开展着拉锯战:“林随必须退出Surprise Points。”
没有人同意这个决定,最后会议以路将久的一段话作结:“如果林哥一定要退出SPS,那么官博该怎么写?光翼娱乐公司为谋取利益,用最差劲的材料临时搭建拍设场地,甚至不愿做好排热设施,引发火灾,致使队内成员林随吸入过量一氧化碳中毒,还被浓烟和高温灼伤声带,这辈子无法继续唱rap?”
公司说官博自然会有办法,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办法就来了。他们利用林随出道前的酒吧驻唱身份大做文章,引导粉丝群体对他恶语相向,最终以林随行为不端,伤风败俗为由与其解约。
*
“所以……林哥当时是为了帮我捡戒指才遇难的?”温夜白从未想过,自己的队友被迫退出,竟然是因为自己。
温夜白手掌心握着那枚戒指,五个人围坐在路将久的卧室里,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林随也没料到会是这种场面,他操着一把低沉的嗓音:“当时在病房里,小路说把戒指给你了,你也没怀疑,没有多想。”林随自嘲了一下,“是我考虑不周,要真给你,你怎么不可能多想。”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活生生的人离了谁还不能活啊。”林随说,“当时走的时候确实会有不甘心,但是转念想想,如果不是洛洛持之以恒一定要把我从酒吧那种鬼地方拉出来,我也没有机会和大家一起站在舞台上。”
羌洛不知道林随会cue到自己,一瞬间眼泪就绷不住了。
“说实话,我一开始来的时候,也没想过团队会火,只是想着混过三年合约期,拿到签约费继续回去上学。结果没想到,遇到的是你们,所以也越来越喜欢舞台。但是梦想和热爱总归还是不同的东西,成团出道、拥有舞台这件事,对我来说只能算是梦想,有过万众瞩目的时刻已经足够了。”林随说,“好在我还有热爱的东西,走之后的日子也不算难过,没几个月就释怀了,考古专业毕竟是从小就热爱的东西,公司赔的违约金也够我念完大学了,我还有什么不知足。”
“真要说起来,我还得感谢这枚戒指。”林随低笑了一声,是很真切的那种,他的桃花眼弯弯的,给人很温暖的感觉,“两年前一心两用,一边想着赚钱一边想把书念好,结果一学期成绩下滑了不少。要不是被强制退出SPS,我还不一定能拿到留学的机会。”
林随把残酷的分别说得风轻云淡,扫去了堆积成山的阴霾。
“夜白哥。”路将久说,“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把戒指还给你了,但是不行,林哥一天没回来,你知道真相之后就一天不好过。有些话总得林哥亲口跟你讲,只要他人没事,再让你知道真相,你也不至于自责太久。”
“而且林哥说过,他一定会回来。”路将久目光十分坚定。
房间里除了沉默就是羌洛的抽泣声,季寒星搂着他的肩膀,没什么表情地给他拍拍:“别哭了。”
羌洛泣不成声,手背胡乱擦着眼泪和鼻涕。
相比众人,路将久是除林随外最平静的。他早料到林随回来会有这么一出,只是队友的反应没有他想象中的强烈。他觉得怎么也得来个人唾弃他,藏着东西两年只字不提。
可所有人都在为这件事难过、惋惜,却每一个人来责怪谁。
几个人都不知道这个晚上是怎么度过的,醒来的时候,都歪七扭八睡在路将久卧室的地板上,卧室的空调温度正好,林随和路将久也给他们盖了毛毯。
早餐时,几个人心照不宣都没有提前一天的事,还是像两年前的相处模式一样。
*
易别前一天晚上喝过了头,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才昏昏沉沉的醒过来。他按着早就空掉的胃下了床,泡了一桶泡面。
昨天江景时送他回来给他泡了蜂蜜水,他现在不至于难受得厉害。
易别点开手机微信,最上面是江景时给他发的消息,问他醒没。易别回了一句醒了。
路将久的消息在江景时的下面,昨天晚上发的:你说去给同学过生日,在哪过的?
Easy:一家挺复古的餐厅,忘了叫什么名字了
易别搅了搅泡软的泡面。
路将久可能刚好在玩手机,回的很快:那么晚了才回我,昨天玩到很晚?
Easy:刚起
路将久:刚起?
Easy:昨晚喝得有点多了
路将久:小小年纪,上哪学的大晚上喝的烂醉
Easy:自学成才
路将久:你还挺骄傲?
Easy:是我前桌,非得让我帮人挡酒,当时很多人看着我,我总不能拒绝吧
路将久:这么要脸?那你觉得喝醉了耍酒疯就不丢脸了?
易别回了一个把狗头抡墙上去的表情包。
对话那头的路将久想象了一下易别炸了毛的模样,嘴角上扬继续逗他:不过你还会帮人挡酒?男的女的?
Easy:女生
Easy:男生还让人帮忙挡酒也太废物了吧
打算有机会让易别挡酒的路将久:“……”
路将久:当废物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