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池没理会他的讽刺,把脸撇到一边:“你在这里停车是违规的。”
“不用你提醒。”盛黎没有一句话不带刺。
到了家后,他们各自回房关上门。左池把病历本从电脑包里取出来时,又把上面的文字重新看了一遍,再小心地放进床头柜里。
他想了很久要不要告诉盛黎,假性发情可以替他洗清下药的嫌疑,可这无疑是把伤口掰开让人看。
他不喜欢那个脆弱的自己。
何况盛黎也许根本不在意。他下没下药不重要,盛黎只是想要一个情绪发泄的理由,只是不想面对和他上床的事实。
下午,盛长宇和黎明川按约提着年货过来了,坚果、水果、零食、补药都有,堆在桌上呈一座小山。黎明川说家里没有过年的氛围,还特地带了一副书法大师书写的对联让他们贴在大门口。
他们都是快过半百的老狐狸,在室内转一圈,凭借生活痕迹就摸清了盛黎和左池的同居情况。
盛长宇眉头紧锁:“你们怎么分开住?”
左池:“我有时候下班比较晚,怕吵到盛黎了。”
盛黎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没有反驳,但像是在笑他虚伪。
盛长宇闻言关心了几句,让他不要为了工作太过劳累。
在盛黎和左池婚约定下时,盛长宇买了套别墅作为婚房,原本是想让两个年轻人商量装修,但见他们都不上心,盛长宇就找了靠谱的设计师拟定方案。他把几个不错的方案给左池看:“你们看谁给出的方案更合适,该把装修提上日程了。”
左池点头:“谢谢伯父。”
盛长宇笑:“等你们正式结婚了,就该改口了。”
左池跟着笑了笑,笑意未达眼底,他看向盛黎,一会觉得他很近,他们就要结婚了,他就要拥有他,一会觉得他很远,他们原本的关系已经崩塌,他随时可能失去他。
盛黎转过头,对上左池的视线,露出一个不屑的眼神。
左池浮于嘴角的笑僵了。
左池暗恋盛黎很久,久到有时候他分不清他对盛黎的爱慕是一种情感,还是一种本能。但在联姻之前,从来没有想过和盛黎有一个自己的家,他本以为那是触不可及的美梦,想想都会幸福得流泪,可他现在摸着自己的胸口,只剩下茫然。
盛长宇他们走后,他试探着问盛黎:“你觉得哪个装修方案比较好?”
盛黎嗤笑一声,对着手机没有抬头:“随便你怎么装。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我们的卧室要是分开的。”
一个人对新房没有任何憧憬,足以说明他对未来的生活并不向往。左池心中的茫然更甚,他将几张设计图比对了一番,艰难地做出了决定。
设计师很快主动联系上了他,问左池还有没有别的意见。左池心里一动,发过去一套他名下房子的户型图。
这套房原本是用来投资的,左池准备改成自住。成向晚说得有道理,他不能没有自己的房子,他不可能在每次难以面对盛黎时都去住酒店。
设计师问:这套房子也需要装修吗?
因为是盛长宇找的设计师,左池没有说实话:嗯,下面一套是我朋友的,他人在国外,拜托我帮他装修。
设计师接着问了左池一些设计要求方面的问题,说有了大致的想法,不过拟定设计图初稿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假期之后,左池重新回归到工作之中,七天的假让工作堆积了不少,他忙得没有时间吃午饭,但心里反而觉得放松。
他和盛黎又恢复了同在一个屋檐下,一个星期却见不了几面的生活,像是纯粹的室友。
周六,左池趁着休息又去了趟医院,再次做了系统的检查,决定接受腺体康复治疗。治疗过程需要把Omega的后颈露出来,让仪器往腺体注射帮助恢复的药物,并按摩促进吸收。整个过程中,腺体隐隐作痛。
一次治疗花了将近两个小时,左池从医院出来接到陈姨的电话。陈姨春节期间回了趟老家,带了两只自家养的鸡回来,已经炖好了放保温桶里,说要给左池送过来。
左池没什么胃口,但不忍拂她的好意,便顺路开车去取保温桶。
他到了左家的门口,陈姨提着保温桶出来,见到他满脸笑容:“小池少爷,怎么不进去坐坐?今天左总和舒夫人都在家。”
“不了,谢谢陈姨,我等会还有事。”左池揭开盖子夸赞道,“好香。”
“你工作辛苦,得多补补。”陈姨说,“我怎么瞅着你瘦了。”
左池笑:“我穿着这么厚的衣服呢,哪儿看得出来。”
“就是瘦了,我眼睛可厉害了,看得一向准。”陈姨说,“你不要怪我多话,你可千万不能仗着年轻不顾身体健康啊。”
“别担心,我都二十五了,能照顾好自己。”左池上了车,望向客厅亮起的灯。
为什么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都能处处惦记着他,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人反而冷漠。
人啊,真是复杂的动物。
傍晚,左池把鸡汤从保温桶倒出来装碗里,正准备吃饭时,大门从外面打开了。盛黎进门,身后还跟着一个穿深蓝色羽绒服的男人。
男人礼貌地和左池打招呼:“你好。”
面孔是陌生的,声音却有些耳熟,左池以为是盛黎的哪个朋友:“我再去拿两副碗筷。”
“不用了,谢谢。我已经吃过晚餐了。”男人摆手,冲盛黎挑了挑眉。
盛黎简单介绍:“这是我的私人医生,姓吴。”
听到医生这两个字,左池心脏漏跳了一拍,他以为盛黎知道了什么,不由得把手上的筷子握得更紧。
“前两天我们……他来给你检查一下身体,看有没有……”
“怀孕”这两个字,盛黎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他的目光飘向左池平坦的肚子,难以想象里面会孕育一个生命。
盛黎说得模糊,左池却是懂了。
前两天他们发生了关系,当时两人都不太清醒,即使戴了套,也难保没有弄在里面。
听明白的一瞬间,左池觉得后背袭来一阵冷气,他僵硬地表达抗拒:“我没怀,不用检查。”
盛黎拧眉:“你说没怀就没怀吗,怀了怎么办?”
左池白天才去过医院,自然知道自己没怀。他的腺体有损伤,就算是想怀,也未必能怀上。
“怀了怎么办?”他琢磨着这句话,直勾勾地盯着盛黎,“那你说怀了怎么办?”
盛黎脱口而出:“当然只能打掉。”
左池也没有做一个爸爸的打算,他从心理上还不能接受一个新的生命诞生,但盛黎的话字字诛心,让他痛得差点弯下腰。
感受到Omega的情绪波动,盛黎放缓了声音:“你和我都是在相同模式的家庭里长大,上一辈就是联姻走到一起,并没有什么感情,你应该知道这样的家庭氛围对一个人的成长有不可磨灭的负面影响。我不想让我的小孩重复我的人生。”
盛黎说这话时,神情是认真的,眉眼间笼罩着一股忧愁,让左池不知道该心疼他,还是心疼自己。
归根到底,是因为盛黎对自己没有什么感情。他们之间,的确不适合再有一个孩子。
左池妥协:“不用检查,我用验孕棒行了吧。”
吴医生听了他俩的对话,有点尴尬地从包里拿出验孕棒递给左池。
左池夺过验孕棒,往卫生间走。关上卫生间的门,他才开始用手机搜索怎么使用验孕棒。
过了几分钟,检测结果出来了——果然是一条杠。
他把验孕棒给盛黎看:“你可以放心了。”
盛黎:“你为什么不愿意做检查?做检查不是更保险吗?”
左池斜睨:“你怀疑我在验孕棒上作假?你想多了,这个时候有一个孩子,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
盛黎轻笑:“那也是,你做什么都要权衡利弊,生孩子当然不例外。这一点,你和你母亲没有什么不一样。”
左池胸膛剧烈起伏,觉得盛黎拿他和舒青榆比,简直错得离谱。他再怎么利益至上,也不会用自己孩子的健康去打赌。
哈,在盛黎的眼中,他就是这样的人吗。
他没有反驳,用冷若冰封的表情做掩饰:“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事吗?没有我吃饭了。”
“鸡汤快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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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是设置错定时啦!还是中午12点!
第28章 扫兴
验孕棒显示的结果勉强打消了盛黎的疑虑,他记起左池在上个发情期用了抑制剂还不管用的情况,想让吴医生检查一下原因,但瞥到左池冷漠的侧脸,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知道左池一定会拒绝,何必上赶着不讨好?
“让你白跑一趟了。”盛黎把吴医生送到门口。
吴医生摇了摇头:“恕我多言,你们既然已经行过房,为什么不干脆标记呢?像他这种情况,用Alpha的标记来度过发情期是最好的选择。如果觉得终生标记太草率,临时标记也可以。”
盛黎脑子里回放着他叼住左池后颈的画面,舔了舔唇:“标记会影响人的判断,特别是对Omega而言,我不喜欢任何人因为信息素依赖我。”
吴医生叹了口气,没再多说。
盛黎把门关上回到客厅里,他还没有吃饭,便从厨房拿了个碗盛汤,喝了一口才发现汤的确冷了。
他转头扯纸擦嘴:“你没加热?”
左池麻木地喝着冷掉的鸡汤,心想辜负了陈姨的一片好意。他喝完了一碗,才觉得有些反胃,喉咙滑动,跑到卫生间干呕了几声。
盛黎心里一紧,跟过来:“你这是怎么了?”
怀孕可能造成恶心、呕吐。左池猜到他在担心什么,他捂住嘴,眼睛又湿又红,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吃太急了。”
这个理由实在牵强,盛黎说:“不会是胃病又犯了吧。”
“嗯,好像是。”左池捂住没有感觉的胃部,在盥洗台漱口,“我去吃药。”
左池每周都要花两天去医院做腺体康复治疗,每次治疗之后,他都会有食欲不振的表现,经常吃饭吃到一半就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