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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黎仰面,掉下慌措的眼泪:“我求你..爸!你回去看一眼奶,她要走了..!她想跟你说几句话..!”

“滚!”方宏庆嫌恶地一脚踹开他,大步催促着矿井里的工人加快装车。

潘叔见势不好,这些矿是他们最后的退路了,眼下这个矿洞是废了,要是没了再这批原矿石,那他们真的没活路了。

秦卫东走之前千交代万嘱咐他谁来都不能动的,哪怕是方宏庆,可他看昨天见方宏庆出手大方地签了欠条,就擅自让值班守矿的工人回去了。

潘叔赶紧拿上矿上的电话找秦卫东,可秦卫东去了县城,打了相熟的几个金铺老板的电话也没找到人,潘叔焦急万分,只好悄悄让人给杨师傅送口信,让他赶紧带着工人们过来,这阵势,怕是方宏庆要跑了。

方宏庆看见潘叔背着他在打电话,又叫人把电话线扯了,把电话给砸了。

日头渐渐西沉,重型挂车的轮胎一车接一车的碾过,在山路上掀起黄土尘沙,等十几个工人收到消息赶来矿上的时候,矿洞里的千余吨原矿石早已经被方宏庆搬运一空,只剩下一地碎屑残渣。

工人意识到,他们这是被方宏庆给骗了!大半年的血汗钱全打了水漂,愤怒的情绪再也压制不住,纷纷拿上家伙式去追。

方黎跑回到他奶那儿,他奶已经是在撑着最后一口气了,她张着嘴,睁大眼睛看着方黎,张张合合的嘴唇就是发不出一个音来,往方黎的身后瞪着。

“阿婆..!你别走..你别离开我..!”

方黎摔得浑身是土,狼狈的很,他哭得泪流满面,明明除夕夜还一切都好好的。

不过几个小时,这个年就演变成了一场噩梦,他抓着他奶的手,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撕扯开了,他祈祷着这场噩梦赶紧醒来,让他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他奶意识到门后没人了,撑起沉重的眼皮最后看了一眼床头的方黎。

在将死之前,她或许第一次、真正地看清楚眼前这个孙子不是死去的方辉伍,但已经不重要了。

方奶奶的眼前又浮现出方辉伍小时候的笑容。

“小伍..、小伍..!”

方奶奶急促地大口大口喘着气,像一个干瘪破漏的气球,被人不停地吹起又抽干,只能无力地看着它们漏出去,最终瘪下去。

方黎趴在床边痛哭着,全然不知道外面愤怒至极的工人们因为找不到方宏庆的人,开始转头举着铁锹锤头朝着山下的方家过来了。

彭超在亲戚家走亲戚,听到有人喊方宏庆那个骗子一个人偷了矿跑路了!矿上的工人们要去抓他的儿子方黎,威胁方宏庆拿钱。

彭超意识到大事不妙,连忙奔去方家,在路口,远远地瞧见十几个工人纠集着各家回来过年的青壮劳力,黑压压的几十号汉子们怒气冲天地举着家伙式,杀往这边来,人群里不知谁高声喊了一句:“抓到方黎那个小子!找方宏庆要血汗钱!!”

吓得彭超连滚带爬的翻过方家的后墙。

“方黎!快跑!你爸出事了!他把矿石全搬空了,跑了!现在矿上那帮工人疯了!要抓你去跟你爸要钱!”

彭超看方黎整个人哭得快晕厥了过去,扒上窗户又催又骂:“别愣着了!赶紧跑啊!不然他们来了你就跑不了了!你会被他们打死的!!”

门外,失去理智工人们的愤骂声已经叫嚣着传进屋内,方黎惊讶着,他在极度悲伤和惊恐的打击下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大脑空白,调动不起无力瘫软的四肢。

彭超心急,要翻窗进来架起他,这时,大门被呯地一声踹开了。

是秦卫东回来了,他满头是汗,胸膛间剧烈起伏,他第一眼就是看向地上的方黎,在看到只有一个下午不见的方黎此刻犹如一个碎裂的木偶一样瘫坐在地上时,他的整颗心都被转刀一样的锐器搅个粉碎。

“黎黎,是我不好,我不该走,我回来了..”

秦卫东抱着地上的方黎,方黎眼眶里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蓄起,大颗大颗的掉落。

几秒之后,他抓住秦卫东的夹克,发疯一般地捶打着秦卫东的胸膛和脸颊。

“你他妈去哪了!秦卫东!你知不知道阿婆没了!阿婆没了..!!”

方黎哭吼着,今天这场突如其来的噩梦并没有结束,甚至远远超出他能承受的极限了。

这些年他一直被秦卫东护在身后的,小时候他偷东西被打是秦卫东替他挨,长大了,方宏庆叫他去矿上管事他嫌脏和累,是秦卫东替他承担。

方黎没有经受过一点风吹雨雪,他所有无法承担的恐惧、愤怒和委屈,全都爆发在秦卫东那里。

作者有话说:

方宏庆卷钱跑了。

秦卫东会把方黎带出去的!

两个少年也即将离开这座矿山和小镇!

呜呜喜欢的宝贝们给我留个言啊,(不要逼我跪下来求你!(哭着叉腰!))

呜呜我爱你们!!

 

 

第6章 

绥兴

秦卫东的脸颊被方黎绝望地撕打划出了几道血痕,他摁住哭吼的方黎,在他耳边叮嘱了两句,时间不多,他快速地掏出兜里的皮卡车钥匙扔给彭超:“我把车停在门后往西,你带着方黎,去上回卸碾子的岔路口等我。”

“那你呢?”

“我在这儿顶会儿,总得让他们先找到一个,不然谁都走不了。”

“你一个人?!不行!他们人太多了,你扛不住的!这么多年谁不知道你是方家养大的人!”

“别浪费时间了,快走!”

门外高喊着要抓人的工人们已经逼近,秦卫东拿上猎-枪,对方黎说:“听话,跟着彭超走。”

方黎死活不愿意,彭超被愈来愈高的讨债呼喊声吓懵了,只好先听秦卫东的,使出吃奶的力气拖抱着方黎从后院逃。

他们刚上车,就听见院门被强行撞开了,方黎大叫了一声秦卫东,彭超不敢回头,一脚踩下了油门。

秦卫东在那边拖着人马,工人们没分出精力来追他们,夜里下了雪,车不敢开大灯,摸着黑从土路快开到约定的岔路,彭超就开不下去了。

“方黎你别闹了!你要干什么!”

“下车!让我下去!!”

方黎冻得僵硬的手指拼命拉扯着车门把手,但车门被锁住了,打不开。

“你知不知道你爸欠了多少钱啊!那是几十万!你下去不被他们活撕了才怪!你赶紧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联系你爸!让你爸赶紧凑钱吧!”

“他跑了..”方黎哭着说:“他跑了,彭超,你让我下车,我什么都没了,我只有秦卫东,我只有他。”

父亲不是他的,阿婆不是他的,家也不是他的,这个世上只有秦卫东是完完整整属于他的。

到了约定的岔路,这儿以前是片荒路,很少有人知道,彭超停车熄火,就回头看了一眼秦卫东跟上来没的功夫,方黎已经跳下车跑了。

那时候彭超理解不了,方黎为什么要往回跑,明明这会儿他应该要赶紧逼着他一脚油门最好跑的越远越好才是。

方黎总是这样,他没承担过什么事,不知道那二十万的血汗钱足以把好几个家庭逼入绝路。

秦卫东在院里和人撕打了一番,撂倒几个壮汉后,他藏在草垛后,等工人们找不到人调转方向,他才背着猎-枪从小树林里抄近路往岔路赶去。

快见明路了,他突然听见方黎的声音,听得不真切,他的右耳本就在常年炸矿中听力受损严重,刚才又被人抄着木棍打了一棍,正往外流着血。

秦卫东只是稍一顿神,就立刻拨下背上的猎-枪朝声音奔去。

方黎被人拖着,叫喊着:“畜生!你他妈放开我!”

他身后色眯眯的男人是跟亲戚回乡过年的,早在方宏庆发红包时凑热闹,看见了细皮嫩肉的方黎就起了歹意:“没想到让老子先找到你了!别叫!叫了老子把你送给那帮工人!就你爸卷走的钱,他们扒了你的皮!”

方黎膝窝挨了一脚,跪在地上,石子土砾磕进膝盖,疼得他眼前一黑:“彭超..!”

男人猥琐地摸着方黎的脸,一口黢黑的牙凑近,呼出的恶气喷在方黎脸上:“一会有你叫的!老子今天就让你好好尝尝男人走旱路的好滋味儿!”

方黎挣扎,抬腿朝男人裆部踹去,男人挨了一脚,顿时恼了,抓起方黎的头发,扬手就是一耳光:“小婊-子你敢踹我!”

待他要再扇第二掌时,整个人已经被秦卫东揪起领子迎头挨了狠狠一拳。

秦卫东脸色可怕的像一头随时能把人连皮带骨嚼碎的狼,爆起青筋的拳头一拳砸在男人脸上:“你他妈瞎了眼睛敢动他?!”

男人鼻唇被打得瞬刻淌下血,方黎眼前晕眩,他的衣服被扯乱了,脸红肿着,眼睛也红肿着,秦卫东咬着牙,猛地举起背后的猎-枪,上膛拉拴,死死对着男人,方黎疼得受不了了:“疼,秦卫东,我好疼..!”

他一声喊,秦卫东沾了血的食指抵在枪拴上生生攥到骨节突起,他收下枪往回望,被地上的男人抓到空隙,抓起地上的碎石头就朝秦卫东砸去,秦卫东歪头一躲,锋利的碎石擦着他的眉骨划过,血顺着眼眶流进眼睛,染成猩红色。

男人嘴里骂着污词秽语,秦卫东暴怒,一拳拳砸下去,男人头脸很快被打血肉模糊,从开始的哀嚎怒骂,到最后连叫也叫不出来了。

“秦卫东..!我好疼..我好疼!”

方黎怕出人命,秦卫东猛地踹了地上的男人两脚,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他抱起方黎,朝路上的光亮跑去。

彭超在车边探着头等着,生怕那群工人找到这儿,幸好,他先看见了赶来的秦卫东。

“秦卫东!你脸上怎么这么多血啊!”

秦卫东抹了一把,从车里翻出一个毛巾抵在眉骨处的伤口止血:“先开车。”

他抱着方黎上了后座,就扔开了毛巾,先是看方黎的腿,又掰着方黎的下巴察看,确定这两处没什么大碍,轻轻吹着他被打红的脸:“吹吹不疼,还有哪儿伤了?”

方黎咬着嘴唇摇摇头,担忧地看秦卫东:“你流了好多血,秦卫东..我们上医院吧!我怕你有事..!”

作者感言

骨色弯刀

骨色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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