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阿凛，”他上下打量笑道，“你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陆凛一身西装革履，抬步迈了出来。“瞧堂哥你这样，刚告状完回来吧。”
陆凛比陆成新高出半个头，军人般挺拔的站姿，西装穿在他身上也没有任何违和，倒添了丝紧绷的禁欲感，出门时候又迷了把时生。
“这事你明晃晃做了，我也瞒不了。”陆成新耸耸肩，“你要想拦，早打电话试探我了。”
“他怎么说，生气吗？”
“没反应。”
“那看来是气得厉害。”陆凛拍了拍他肩膀，绕过他往走廊走去，陆成新转过头看他，摇摇头，转身进了电梯。
·
此时时生还坐在奶茶店里打王者，吴南贰临时来找他，请他帮忙替一下陪玩的活，这些天时生的大部分工作和工资都被吴南贰和君子羽分担了，他也不好意思退拒。
“哎呀辅助，辅助你不要吃我血包啊啊啊。”
“打野能不能来上路抓一下啊，我就这局没选打野，你怎么就这么菜呢！菜！”
“……我错了老板，我忘记你是打野了。”
时生摸了摸鼻子，吸溜了一口椰果奶茶。看见“肌肉猛1”发来一条消息：我进去了，晚点见。
时生挂机退出王者界面，打开网易云给陆凛发了首《好运来》。
陆凛收起手机推门进去，“啪”的一声，文件被飞出去扔在他脚下，陆凛低下头，又不紧不慢地抬起脚拿起文件，放回到桌上。
“爸，气大伤身。”
“哟，原来你还有个爸啊，这真是稀奇了。”陆松年皮笑肉不笑，掀眼看了眼自个儿子人高马大那样，到底是长大了。
“我过来宣布下，我有男朋友了，改天带您这来遛遛。”陆凛坐上桌子，又被陆松年打了下来，“您也认识呢，这下子亲上加亲。”
“时生那小子。”
“对，就他。”
陆凛点着头笑了笑，陆松年指指儿子不争气那样，站起身就是一文件拍过去，“说吧，什么时候的事情。”
“也没几个月，”陆凛拨动着手腕上的表，“那会儿他出车祸，我照顾他，把话都讲明白了。我老说我不谈恋爱不结婚的，您也该能猜到吧。”
“我可以不管你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孩子，”陆松年沉声说道，“但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在这里你过年回家，周围的人又会怎么说你——”
“我不在乎。”陆凛耸耸肩。
“你老子在乎！”
“爸，面子这东西能值几个钱，咱关起门来自个儿过得舒心不就好了吗？”陆凛靠着门看向他，“今个儿怕您生气，改天再带他回来看您。”
他作势要走，陆松年拦住他。“回来。”
“咋了爸。”
“出门在外！”陆松年大步走去敲了敲他脑袋，“都多大人了，出任务的时候不知道注意点吗？住院瞒瞒瞒，你以为你瞒得住你老子？”
陆凛往后退，拍了拍肩头。“爸您放心，这不一点事都没么。”
“快滚。”
“好嘞。”
他关门又开门，把放办公室外头的一箱劲酒提了进来，拍了拍，“都是好酒，您慢慢喝。”
等陆凛真走了，陆松年瞟了眼那箱酒，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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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陆爸很想陆凛能多来看看他~
为了后面两周专心考试，这几天开始疯狂码字要囤稿
第36章 患得患失
天边云头压得很低，像咖啡拉花一卷一卷，哪里都热得厉害，只是红绿灯下站一会儿就像要焦了。
陆凛一路走到对面商场，进去就看见时生在那里打游戏。
他站在奶茶店的玻璃后边，一边好笑地看手机屏幕上大写的失败，时生嘴巴开合着在骂骂咧咧，他用小号在陪玩群里点单，点了下一局。
“喂老板，”陆凛戴上耳机，听见时生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想玩啥位，我帮你抢。”
陆凛的手敲了敲玻璃，“游戏好玩吗？”
时生猛然抬起头，瞧见是他一骨碌站了起来。
“哎呦我去，还好我还没开局。”时生脸贴到玻璃上，招呼陆凛赶紧进来，想了想不对，拎着两杯奶茶急急忙忙跑出店门，“帮南贰赚外快呢。”
“行啊，我在那边受苦受难，你王者峡谷大杀四方。”陆凛摘下耳机，弹了弹他额头，“就不担心担心我？”
“担心担心，这不还给你点了喝的吗？”时生把奶茶高举过头顶，姿态虔诚，“大人以三寸不烂之舌大战令尊，实在辛苦，小的特备奶茶，犒劳大人。”
陆凛好笑地接过奶茶，拽过他手来拉着往前走。“一杯奶茶就想收买本大人，想得倒美。”
“那小的晚上身体力行，亲自犒劳？”时生小跑几步与他并排贴上去，仰头露出狗腿子般笑容。
“准了。”
陆凛别过头，好心情地扬起唇角。
他们在商场四处游荡了一圈，也没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东西，后来去玩了一局聊斋版的密室逃脱，蹭了一身的灰。
谁能想到出口还真在棺材里头，棺材里还躺着个假人，时生钻小门的时候一着急，撞到假人的脚，裤裆一卡痛得龇牙咧嘴。
最后还是被陆凛给提溜出来了。
他俩走的时候，看监控的两个小姑娘一脸嗑饱了的表情。
“这是真爱啊，穿着一身西装还陪小男朋友来玩密室逃脱。”其中一人用胳膊肘推推，“哎你看见他提人好像提小鸡仔那劲了吗，简直是当代白领的杰出代表！”
“他真的好帅啊——”
时生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摇了摇头，“不争气啊。”
“可爱就足够了。”陆凛捏了把他脸。
等他们走出商场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五六点了，傍晚的街头，发白的天空，掩映着路边绿晃晃的银杏枝子，陆凛揉了把他头，正想说什么，电话就打了进来。
时生盯着周围门店陷入沉思，不知道可以吃些什么，扭头看见陆凛脸色不太好地挂了电话。
“怎么了？”
“新通知，休假延后，后天就要出差去云南那边培训，”他手插着口袋，回头看时生，“自驾游也要推迟了。”
“啊——”这么突然的通知，时生一愣，陆凛却又打了支电话，听声音对方像是陆成新，陆凛鞋尖点着地，斜倚在柱旁漫不经心地问了些事，随后嗯了一声。
“果然，”他扯了扯唇角，“是我爸联系了领导那边，说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不需要休假。”
陆凛嗤笑一声，他再三说过自己的生活不需要被干扰，也不需要看别人的眼色过活，怎么现在到他二十六七岁的时候，陆松年反倒管起了他。
时生小心翼翼问道：“……那叔是不同意我们两个吗？”
“嗯。”
“没事啦，反正以后时间还久着呢。”时生试图安慰他。
陆凛往前走去，皮鞋踩在柏油马路上，这回没等时生。时生匆匆跟了上去，知道这会儿他心情不是很好。
按理来说陆凛分析了他爸的态度，是处于可以被说服的界限上，突然这一手杀得他们俩措手不及。其实在陆凛妈妈去世，陆爸再娶之后，父子俩之间的互动越来越少，陆凛回家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但时生知道，陆凛还是挺在乎他爸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
“你先回去吧，我自个儿走走。”陆凛停住脚步，转头看时生，夕阳西下的，他的头发丝都被镀了层光，低头淡淡看着。
时生抿了抿唇，最终还是点点头。
·
前边的路灯一盏盏亮起。
陆凛早已过了叛逆的年纪了，也不会冲动地做什么事。他摩挲着指腹，却有点少见的迷茫，大抵是对未来的。
每天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就这样和时生细水流长地走下去，是恋人是对象，又像是亲人和朋友，嘴里说着喜欢，又怕哪天这样的喜欢会成为一种形式化。
男女之间通过婚姻和一本薄薄的证书来绑定这种关系，在柴米酱醋盐里孕育培养着他们共同的下一代，所谓的安全感与生活的踏实感也由此而来。
但他和时生不是。
他怕他们俩之间仅仅只有感情，等哪天感情淡了，矛盾冲突一出来，就不够走到这条路的尽头。
陆凛想通过旅行度过恋人间的磨合期，也想要获得家人朋友的祝福，甚至有时候躺在床上，还想过在大海前掏出钻戒求婚的画面，多少觉着有些俗气，然后忍不住暗自发笑。
“两个人恰好喜欢对方那是很难的，又能走到结婚，走到白头，这太难了。”陆吟那天蹲在病房里，摇摇头，“哥，谈恋爱不可能一直甜甜蜜蜜的，外部的内部的，有很多因素在里头，但是不管怎么说，你妹妹我还是希望你们俩幸福啦。”
所以陆凛就开始有意无意的，想要去解决这些阻碍的因素。大抵他也是有些患得患失在里头的。
陆凛叹口气，还没理清思绪，抬起头才发觉不知不觉走到了钻戒店的门口，华丽灯罩下的钻戒店无比亮堂，寥落无人里的钻石熠熠生辉，就像人们所幻想中的婚姻殿堂毒富丽圣洁又难以接近。
他动了动脚步想进去看看，又深觉得自己现在还不够资格。
陆凛继续往前走着，走过发亮的灯牌和喧嚣的车流，走到路灯都黯淡下来了的地方，飞蛾扑棱飞过，在昏黄的灯光下打转。
他还在继续走着，走到周围都已经没有人了，很安静。陆凛忽然又开始想时生，就这样让那家伙自己回家，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胡思乱想些什么。
打个电话吧。陆凛想了想。
陆凛就这样走到下一个路口，忽然停住脚步。
他看见时生正背着手，原地转圈圈等待着，显然是等了很久。
“我觉得啊，”时生抬头看着他说，“还是不能让你走到最后只有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