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发全息网游，不是简单地写程序，而是一场游戏设备的彻底变革。
从全息网游的概念在科幻小说中出现以来，横亘在真实与想象之间的大山一直如此牢固。全息网游通过游戏设备链接脑神经元，将人的所思所想直接投射到游戏中，变成游戏人物的行为。
这个涉及信息技术、电子科学、生物学等多学科的命题，在VR游戏已经问世的当下，仍没有游戏公司真正冲击。
晨星的立项在游戏行业是划时代的，项目进度一旦披露，将可能颠覆整个行业。
更何况，路铖为这款名为「晨星」的全息网游，正在同步研发超级智脑作为智能中枢。超脑面世，将为人类社会带来难以想象的巨变。
之前听路铖谈起时，知予还没有这么强烈的感受和冲击。如今站在实验室内，看着各种各样的相关实验设备，看着往来穿梭的各国专家，他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
那些他压抑住的，以为自己放下了的梦想，一瞬间重回眼前。这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世界，是他曾经触手可及的未来。
他突然想起了项阳，他就曾经站在这里，为这个项目攻关交付力量。
如果自己是他，就算苟且也要守着这个梦想。
如果没有那次事件，他是不是已经从MIT博士毕业，投递简历来到这里。
他会由路铖亲自面试，他会坐在这里和他日夜研讨，他们或许，仍会相爱。
知予眼中有热意。这些如果都是假的，但他还是站在了这里。有一个念头在这一刻落下种子，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相比当初，又多了一些什么。
曾经的仰望追逐，让他只想追上他，超越他。如今，某些想法前所未有的强烈，想要和他并肩。
路铖带着他在各处参观，给他介绍项目组的主要专家，给他试用实验设备，不厌其烦地向他讲解核心技术。
知予像个求知若渴的孩童，找到了知识的天堂。上午他还主要在听，下午就不断提出问题，甚至提供自己的一些解决思路。
刚开始见路铖带恋人过来，有人甚至反感。他们作为飞驰最高保密级别的项目，涉及到的新专利技术都不知道有多少，带外人进来，就算是老板也有人不满。
可是到了下午，当知予和其他计算机专家交流上，他活跃的思维、高深的专业功底打破了这份不满。
“Xiang走了，ZHI完全可以负责他的位置。”
“他是华国的明星，公众人物，演员，只是过来参观而已。”
有项目组人员低声交流，知予沉浸在和一位美国专家的沟通里，完全没有听到。路铖站在一旁，往说话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天到晚上他们才离开，知予意犹未尽，路上还在不停提问和感叹。
“脑神经元传递的信息流是怎么解读的？我没想过真的能研发出这样的设备，可是刚才我想的动作真的投射出来了！”
“实验舱对信息的获取是多维度的，除了脑神经元传递的电信号和神经介质，还有呼吸、心跳、肌肉活跃度，以及信息素的变化等。综合分析这些数据从而得出行为模式，判断玩家的行为意向。游戏中的技能设置是半自由化的模式，采用动作修正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技术难度，所以现在才能够实现。”
那天以后，知予几乎就成了晨星的半个项目成员，天天跟着路铖去上班。
一开始路铖还跟着他，后来项目竞标的事忙不过来，直接让他一切自理，知予竟然就这么在计算机组混到了一个工位。
几天后威廉出差回来，发现他们这不止来了个兼职人员，这人还占了他的办公桌。
“ZHI？”威廉惊讶的表情格外夸张。
“你好？”知予疑问，觉得他有些面熟。
知予没见过威廉，但是他看过飞驰的资料，这位飞驰首席架构师赫然在列。
“我是威廉，架构师，也是路的老同学。”
“我想起来了，你好你好，威廉。”
“噢，ZHI你本人比电视上更漂亮、更可爱。不枉费我一直鼓励路追你，听说你们在一起了，恭喜恭喜。”
知予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听威廉说他鼓励路铖来追自己，一下被挑起了兴趣。
“谢谢，威廉。鼓励他追我，是什么意思？”
“ZHI，我的华文很好的，就是你理解的意思。路从来没有心动Omega，所以一开始他是不太确定的。但是我和他认识有十五年，我太了解他了，他对你的在意一开始就不一样。”
知予双眼亮晶晶的，明显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正好路铖在楼下忙，威廉也来了兴致，就拉着他说了起来。
“这件事说来话长，路闷骚得很，肯定不会跟你说这些，来来来，我跟你说！这都是你们宝贵的爱情履历，怎么可以被忘记！你记得你给旌旗技术组写过邮件吗？那时候路就看到了，还把邮件给了我看。”
“邮件？”这件事知予真的没想到。
当时他给旌旗项目组写了反馈BUG的邮件，他以为拒绝了对方的现金奖励就没有后续了，这其中难道还有故事？
“等你们结婚的时候，应该把那封邮件打印出来，那是你们的爱情信使。”
“咳咳。”西方人直白外放的表达还是让知予有点不习惯，差点把自己呛到。
“当时邮件没有联系到你，路就改了匹配参数和你一起打了三把游戏不是吗？当时我就知道他会陷进去。”
“三把游戏？匹配参数？”知予已经意识到了不对。
“你不知道？噢，上帝，我是不是说漏嘴了？路没有告诉你？”
“所以Till是？”
“Till就是他呀，Till在德文里就是德特里希的昵称，亲近的同学朋友都叫他「Till」。”
路铖还不知道他的马甲一见面就被老同学扒了，晚上回家后只觉得知予看他的眼神有点怪。可是每当他回看过去，知予看起来又很正常。
两人如常一起吃饭，一起看了会电影。然后各自回房洗澡，分开前还交换了晚安吻。一切如常，直到入睡前，他另一个微信收到新消息。
「叮咚」一声提示，路铖拿起手机，解锁屏幕来看。一看到消息，差点没把手机捏坏。
小知：Till，我记得你说你和Beta、Omega都谈过恋爱，我有个感情问题想咨询你；
小知：我因为身体原因，我的Alpha和我相处时都很克制，可是我也想亲近他，我应该怎么让他知道？
小知：所以B和O只有信息素的不同吗？是我不够香甜软萌，还是我没有信息素，他才这样对我？
隔壁房间里，知予捏着手机，看着对话框里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立刻把刚才的消息撤回。
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又发了新的消息过去。
小知：深夜emo，你当我没说过
第87章
ZHI那么可爱，你还想跟别的Beta、Omega谈恋爱？
Omega都深夜emo了， 都向网友请教这种问题了，Alpha还在旁边睡大觉？
路铖立刻起身，去旁边敲知予的房门。
“宝贝， 睡了吗？”
知予揉着眼睛过来开门， 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哥， 怎么了？我刚要睡着……”用上了演技的知予看起来特别真实， 要不是路铖刚才还在和他发消息，他就信了。
意识到Omega故意骗他， 路铖有一瞬间的无措。不开心了和Alpha网友说，不和他说？他现在已经不值得自己的Omega信任了吗？他们才在一起多久， 他就连情绪垃圾桶都不配了？
“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说着路铖在他额头亲了一口， 找回了一点安全感。
“那我睡了，好困。”
啪的一声关上了门，路铖悻悻回屋。想了想， 只好拿出手机来回消息。
Till：但是我看到了，不用不好意思， 你告诉Alpha他会很开心，说不定他也猜到了。你也说是身体原因，他肯定是为你身体着想， 毕竟来日方长。
路铖直挺挺地靠在床头，一双大长腿叠放着，只搭了一角薄被。他心里有些忐忑，不自觉又坐直了一些。等待知予的回复像是某种酷刑，吊着他的心七上八下。
知予到底怎么了， 也不愿意和他说。难道真的是因为想和他亲近又不好意思？是他把人冷落了？跟项目竞标很近了， 他这几天确实忙得有点过分。
还是说最近他的腺体发育情况比较好， 但是心态改变，想要分化以后，因为发育状况没有达到预期所以爆发了自卑情绪？
虽然路铖觉得他现在的发育状况很好，但是或许知予的预期比他高？是不是要给他安排心理医生聊一聊会比较好？之前冯医生也给他推荐的心理医生，知予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放下了也就没去看。
路铖想了一大堆，其实也就几十秒，手机终于来了新消息。
小知：其实我是Omega，但是身体原因就像Beta一样。他真的不会在意我这种不同吗？那你和我说说跟B、O谈恋爱到底有什么不同？
小知：你详细说说，我心里难受，你开解开解我吧，野王哥哥；
路铖：“……”他都不知道该先吐槽哪里了！
他就和知予谈过，这个问题他真的没法回答！
知予还跟网友撒娇！撒娇的时候还叫野王哥哥……
那一瞬间路铖简直精神分裂了，仿佛Till是他的第二人格，Till在他的认知里已经不是他了，而是知予的网友——「野王哥哥」！
崩溃……
解释不出来这所谓不同的路铖，气得原地摆烂，直接不回复了。
结果，这才只是噩梦的开端。
这之后的第二天，路铖理所应当地准备带知予一起去上班，但是知予说不去了，累了，想在家打游戏。
然后他就收到了知予的消息：Till，双排吗？我有时间可以打游戏啦，带我飞呀——
荡漾的波浪号，荡得路铖魂不守舍。
路铖不回复游戏邀约，知予也不生气，下午继续约他，没有一点被无视的尴尬。
路铖气得审竞标方案的时候走神，一个惊醒，他为什么要生气？明明Till就是他，他就是Till，他告诉知予不就好了。
可知予昨天否认有事的样子映入脑海，如果现在说出来，知予那些不开心的事，是不是就永远不会告诉他了？这么一想，他又后悔起来，他怎么能摆烂，他应该想办法开导知予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