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什么都不用想,就能跟他长长远远就好了,如果……他不是废物,他也不姓凌,身体没有病,心理也健康的话……就好了。
事后,凌遇趴在贺初棠怀里沉沉睡去,疲惫得不省人事,好在他的气色恢复了正常,两晕透着粉白,甚是可爱。
贺初棠在他的眉心亲了一口,侧身拿起床头桌上的手机,给田贤发微信:遇遇的厌食症是怎么回事?
田贤:应该是小时候遭到长期虐待而留下来的心理障碍,具体怎么形成的厌食症,还得去问他的心理医生,我不清楚。
贺初棠:怎么联系他的心理医生?
田贤:人没在国内,两年前跟凌淼一起出国了,他就是凌淼现在的老公,凌遇的姑丈。
贺初棠:给我他的联系方式。
田贤:也行,不过他会不会理你我就不敢保证了。
随后田贤给贺初棠发了一个微信号过来。
贺初棠试着添加好友,却遭到对方无情拒绝。
贺初棠皱了下眉,给田贤说:他没同意。
田贤:正常,两年前江良川亲眼目睹自己的女朋友被凌家保镖逼得差点跳楼,他最讨厌你们这个阶层的人。
贺初棠:……
田贤:我说句实在的,凌遇的心理问题很严重,如果你对他同情多过爱情,劝你趁早松手,他那样的人,经不起你们这些有钱人的折腾。
贺初棠盯着田贤发来的这句忠告,顿时陷入了沉思。
也许田贤说的不错,凌遇于他,目前只是一个很合拍、且相互有好感的伴侣,还没到要和对方长相厮守的程度,而凌遇虽然没有拒绝和他接吻,甚至是上床做更亲密的事,但也一直没有接受他的感情。
他们之间,连男男朋友都算不上。
贺初棠垂眸看了眼睡姿乖巧的小家伙,到底是自己操之过急,可他也深知,如果错过了,他绝对会后悔一辈子。
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让他更心动的人。
凌遇醒来时,贺初棠还在睡觉。
他扶着又酸又痛的腰爬起来,拿起桌上的手机按亮,看到时间是18点02分,外面天已经暗了。
凌遇赶紧把手机放回去,就想下床,不经意间看到贺初棠在蹙眉,他怔了下,缓缓凑近贺初棠面前,用手指轻抚那片拧成川字的眉心。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噩梦。
等贺初棠的眉心抚平下来,凌遇盯着他的俊脸,发了一会儿呆,倏忽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唇,快要碰到时,他又把手缩了回来。
他翻身下床,把东一件西一件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三两下套回身上。
回头看了眼床上的男人,越是和贺初棠感情升温,他却是良心不安。
总觉得,贺初棠对自己越好,他就越发心虚。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到时候想要全身而退,会很难很难。
凌遇拍了拍自己的脸,一时间忘了右脸还是肿的,一巴掌下去,痛得他直皱眉,差点发出声音,幸好他及时忍住,才没有吵醒贺初棠。
他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远远看到休息室的桌子上摆着大哥给他送的那堆礼物,顿了下,提步走过去。
桌上有便签纸,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句话,然后离开。
贺初棠看到纸条时,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
纸条上写着——贺先生,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们结束吧。
贺初棠眯起阴鸷的黑眸,将纸条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贺初棠环视一圈偌大的休息室,那些东西都不见了……凌辰送给凌遇的那些礼物,一件也没有留下。
他想起了凌遇在戴上那顶棒球帽时,问他好不好看的天真笑容。
想起了凌遇明知自己有厌食症,也要品尝那盒奶油饼干的痛苦表情。
再结合凌辰为了凌遇,突然官宣取消同贺琳琳的婚事。
以及贺初夏开视频时提到的那件事——凌辰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盯着一个男生的照片看好久……
贺初棠捂住脸,身体失控地颤抖起来。
难怪小家伙三番两次拒绝他。
原来如此……
原来在他的心里,早就有了别人。
*
凌遇的肌肤又薄又细嫩,脸上挨的那一巴掌到了晚上也没消多少,不得已他只好先回一趟宿舍,把大哥送的礼物锁进柜子里,最后戴了个口罩去舞蹈室。
这会儿其他队员都没在,舞蹈室里只有连诗厚一个人。
见他回来,连诗厚急忙迎过来:“遇遇,你这一整天都去哪儿了?到处找你都找不到,我还以为你又跑了呢。”
凌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扯了句:“贺老师找我谈心。”
“又谈心?”连诗厚挑眉,不过想想他也没有多问什么,“算了不聊这个,你脸怎么了?怎么戴着口罩?”
凌遇下意识地隔着口罩摸摸自己的脸,摇摇头:“没事,等会儿还练吗?”
“练啥呀,吃晚餐去,我都快要饿死了!”连诗厚勾住凌遇的手臂,将他拉出舞蹈室。
二人去到餐厅时有些晚了,取餐区没剩下什么菜,不过凌遇对吃的要求很低,一贯只打了一碗白粥。
连诗厚把最后两个肉菜都拿走了,坐下来马上说:“遇遇,你要不要吃点肉肉?很好吃的。”
凌遇摇头:“不了。”
连诗厚不解:“你也不是素食主义者啊,为什么总不吃肉?”
凌遇顿了顿,反正已经跟贺初棠说了,跟连哥说也无妨:“我有厌食症。”
准确来说,他对肉类食材的反胃尤其严重。
连诗厚整个人都怔住:“厌食症???”
凌遇笑了笑,不打算再解释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阿弟刚去世的那段时间,他完全丧失了求生欲,吃不下也喝不下,大哥就天天捏他的嘴给他灌冷饭菜,且大都是肉食多。
他根本就吃不下去,每次都会吐出来,而大哥每次见他吐,都要很生气的对他拳打脚踢一顿。
当然也会骂,不过凌遇当时已经听不见声音了,不知道大哥骂了他什么。
大哥只坚持了一段时间,估计是觉得打累了,或是骂腻了,后来就再也没有理过他。
反正凌遇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厌食的,不止是在心理上,他的肠胃在那时候也损伤得很严重。
这些烂毛病一直延续到今天,凌遇也没怎么重视,觉得这是他罪有应得。
阿弟为他丢了性命,他就该遭受一辈子的病痛折磨才过得安心一点。
连诗厚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连哥,你就别问了,我不想让人知道这个事。”凌遇说着要开始吃粥了,于是将口罩摘了下来。
连诗厚余光扫见他红肿的右脸,登时怒了:“你的脸怎么回事?”
“别激动呀。”凌遇一脸淡定,“先吃饭。”
连诗厚哪里还有胃口,正色道:“遇遇,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如果有人欺负你,我带你去找导演,让他给你做主!”
凌遇无奈解释:“是家事,导演做不了主。”
“什么家事?”连诗厚顿了下反应过来,“凌辰打的?”
凌遇失笑:“好了,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其他人,是我大嫂打的。”
“你大嫂?”连诗厚思索一番,“贺琳琳?”
凌遇点头:“你连这个都知道啊?”
“微博上都爆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连诗厚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大哥该不会是因为你大嫂打了你,所以才取消婚事的吧?”
凌遇笑:“不可能,估计是利益没谈妥,我和我大哥关系不太好。”
“那更不可能。”连诗厚给他分析,“贺凌两家的合作半年前就定下来,现在是即将验收的时期,凌家突然终止合作,至少要损失几十个亿。”
凌遇张了张唇:“你,你怎么知道这些?”
连诗厚道:“谁还不是个富二代了,我家跟凌家贺家都有合作。”
凌遇:“……”
吃过晚饭,二人回到舞蹈室,跟另外三位队友集合,把二公曲目练了十几次,直到五个人都没有出现失误才停止训练。
结束后连诗厚就拉着其他人去了健身房,仿佛有用不完的体力似的。
凌遇没跟着去健身,白天他被贺初棠榨干了精力,刚才练舞都够呛,实在没精力再去折腾自己这副被摧残过的身体。
他是最后一个离开舞蹈室的,关了灯就想走出去,门外突然闯进一道黑影,将他推回舞蹈室,并且关门反锁。
凌遇闻出了那人身上熟悉的香气,开口喊:“贺先、唔……”
贺初棠带着酒气的吻急躁又粗暴地落下来,咬得凌遇的唇有些疼,呼吸也被对方疯狂地吮吸着,仿佛整个胸腔都被抽光。
他有些招架不住,抬手去推对方的胸膛,殊不知这个小动作反而更加让贺初棠惹火,贺初棠更加用力地拥紧他。
“嘶……”唇上一痛,贺初棠不得不松开小家伙的唇,但双手依然禁锢住凌遇纤细的细腰,昏暗的光线将他的黑眸映出了一层狠戾。
凌遇缩了缩脖子,掌心保持着抵在贺初棠胸口上的姿势,微喘着气息:“放开我。”
“你喜欢凌辰?”贺初棠倏忽出声。
凌遇愣了下,他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的亲大哥?!
贺初棠怎么会这么想他?
凌遇就想开口否认,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
贺初棠误会了也好,如此一来,他就不会再痴缠自己。
凌遇一直以为自己和贺初棠不是同个世界的人,他跨不过心里那个砍,不想带着一副残缺的躯体和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去拖累贺初棠。
像他这种心里阴暗的人,只有活在地狱里才不会去祸害别人。
“是。”凌遇点头,“我喜欢他,从小就喜欢。”
贺初棠身体明显地颤了一下,仿佛灵魂被人敲了一棍,不甘心的松开了凌遇的身子,往后退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