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诉他只能这么做,他把顾征那条项链取下来,换上了另一条。
坐上救护车的时候,沈辞安呆呆地看着病床上的芬恩,耳边是菲利克斯主席连声不断的感谢,可他像是没有听见似的,连一个笑容也没有予以回应。
“请原谅我这个侄儿的固执,你不去,他甚至不愿意上救护车。”菲利克斯解释道。
“他刚来国内,语言不通,人生地不熟,能信任的朋友只有你。”
沈辞安愣愣地点点头。
他和芬恩的目光对视,脑子里全是芬恩先前在他耳边说的话。
‘沈医生,救死扶伤的感觉很棒,对吗?’
是的,很棒。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右手这一次没有控制不住地发抖,脑子也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变得空白一片。
凯瑟琳医生告诉过他,阻止他继续从医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他的心。
所以,这一次他算是克服了吗?
他不知道。
芬恩躺在病床上,脸色还有缺氧的征兆,经过进一步检查,确保他已经脱离的生命危险,但刚才那种情况,只要再晚一分钟,事情就会到达不可挽回的地步。
“你可以留下来吗?”芬恩孩子气地冲着他笑了笑,“你救了我,沈医生。”
沈辞安没有说话,手机上是来自顾征的未接来电,一个又一个,他只好发了定位过去。
“是他吗?”
沈辞安不快地说道:“跟你没关系。”
芬恩确认菲利克斯不在病房内,伸手替他按下了熄屏键,“当初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沈辞安疑惑地看向他。
“你以前说过,如果你真的能做回医生,可以考虑和我在一起。”
“你现在做到了。”
听到这些话,沈辞安浑身血液倒流,表情变得扭曲起来。
“所以你故意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吗!如果我刚刚没来你就死了你知道吗!”他愤怒到几乎失去了理智,嗖地站起身。
身为医生,他绝不能容忍病人拿自己的病开玩笑。
“那又怎么样!”芬恩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沈辞安用力把手抽了出来,“不,你只是为了你自己。”
芬恩的眼里流露出失落的神情,胸口上下起伏,咬牙看着他道:“你忘了你是为什么出的车祸吗?你和他之间真的没有隔阂吗!”
“至少他不会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沈辞安怒吼道。
这时候护士走了进来,示意他照顾病人的情绪,请他保持安静。
芬恩摆了摆手,“我知道你生气,安,可你怎么不想想,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帮你认清你的内心,你还是想做医生的,不是吗?”
他不得不承认,这句话是对的。
但这句话从芬恩嘴里说出来他只觉得反感,对方利用职业之便知道了他内心所有的情绪,知晓他每一个弱点,知道他想要的一切。
这是极为不道德的事。
“当初我应该拒绝你参与治疗,你根本不配当一个心理医生。”沈辞安抛下这句话,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离开。
“可是他已经知道了!”
门砰地一声关上,门后传来芬恩的嘶吼声。
“你最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他都已经知道了!”
当冷风再次吹过,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医院外站了多久了,浑身冰冷,像是已经感觉不到温度。
而顾征好像也已经到了很久了。
隔着几米的距离,他们谁也没有选择走近。沈辞安心中一片混乱,就这么几步的距离,他却觉得很遥远。
比隔着时差隔着洋流还要远。
“你怎么不叫我?”他远远地问道。
路灯出了故障,忽闪不停,沈辞安时而被光照耀,时而又陷入在黑暗里。
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顾征站在远处的夜色里,面无表情地望向他的脖子,灯光亮起的时候,芬恩送的项链明闪闪地窝在他的颈窝里。
沈辞安这才意识到,忙要取下来。
“抱歉,这不是我的本意,刚刚是因为……”
项链没能离开脖颈,顾征走了过来,轻轻握住他的手。
沈辞安本能地对顾征露出笑意,但却触及到顾征冰冷的目光,他心中一颤,僵硬地说道要去植物园拿回项链。
他反握住顾征的手,右手又开始止不住地发颤,想要将顾征拉到停车的地方去。
这个地方,他一秒也不想待了。
“不用了。”顾征说道。
沈辞安的脚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禁锢住,一步也走不动。
顾征没有松开他的手,可他也不敢回过头。
夜了,顾征看不到他眼底的红,这样也好。
“没用的东西,丢了就丢了吧。”顾征淡淡道。
第51章
有关酒会的话题,在之后的很多天里都没有提及。顾征没有坦白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沈辞安又一直忐忑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顾征的项链落在了植物园,这段时间他去找了很多次,每一次都失望而归。且不说那条项链,项链上的芯片陪伴了他很多年,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一时间找不到,他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过了年关,公司忙碌起来。沈辞安一直表示他想正式回到众安入职,但这个提议一直被顾征否决,只说不是入职的好时机,废话多一句没有。
生活平常地有些过了头,顾征每晚依旧准时准点地回家,遇到应酬,也会一一报备,再重要的事也不会超过十二点回家。
平静地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但陈轻和姐姐心思细腻,还是察觉出些不对劲,问他们是不是吵架了,沈辞安总是一笑带过,不敢细说。
如果细说,又有一大堆要解释,他连顾征那边都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总不能拿着这些去打扰别人。
大家都很忙,只有他一个人无所事事,整天脑子里都空白一片。时间一多,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林子亭有些时候会让他去医院聚聚,这在以前是很普通的事情,但他每次都拒绝了,搞得林子亭觉得是他和顾征整天都腻地分不开,不知道他是不想靠近医院。
心里的阻碍越来越大,越是不敢正视,矛盾越深。
有时候他会试探着开口,顾征却总是及时制止,明显是不想提及。芬恩那边时不时会通过各种手段给他发信息,以至于他把任何可能的渠道全都设置成了免打扰,拉黑的拉黑。
一直等到倒春寒来临之前,气温有些许的回暖,他鼓起勇气在顾征回家之前进了厨房,起锅烧油,做了碗蛋炒饭,兴冲冲地等顾征回家。
他想给顾征一个惊喜。
【今晚有应酬,不用等,你先休息。】
踩点到了十二点,顾征披星戴月地回家,满身疲惫,推开门的时候,餐厅的灯还亮着,电视小声地放着某款同性恋综,沈辞安裹着一张毛毯,蜷缩着窝在沙发上睡着了。呼吸声轻轻浅浅,睡得安稳,像是在做一个美梦,惬意到让人不忍心打扰。
餐桌上的碗用盘子盖好,顾征小声关上门,好奇地打开盘子,发现是已经凉透了的蛋炒饭。
有些糊了,还掺着鸡蛋壳。
沈辞安睡得正香,隐隐约约觉得有人搂住他的腰,懒洋洋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顾征正试图把他抱起来。他打了个哈欠,顺势环住顾征的脖子。
“你回来啦?”
顾征淡淡嗯了一声,“不是叫你别等我。”
沈辞安似想起什么,猛地睁大眼睛,从顾征的怀里挣脱出来,小跑着到了餐桌前,却只看到两个已经空了的碗。
他惊讶道:“冷了唉!你怎么已经吃了!”
“冷了也很好吃。”顾征从身后抱住他。
沈辞安絮絮叨叨地埋怨,说自己还没吃饭,顾征怎么把他那份也给吃了。顾征二话不说,走进厨房系上围裙,便开始重新给他做一份。
鸡蛋在碗边轻轻一磕,听话地落在了碗里。筷子在碗里快速搅动,锅里的油温热,顾征把搅好的鸡蛋倒下去,滋地一声。
沈辞安捂嘴道:“先煎鸡蛋啊?”
顾征无奈回过头,“这种事情,你打开手机一翻就知道吧?”
“管他呢,反正有你。”沈辞安一跃坐到了橱柜上,脚尖来来回回地勾动顾征的后腰。
“我辛辛苦苦做的,自己都没吃,你就那么饿,全给吃了,真有那么好吃?”他偏过头问道。
顾征想了想,摸摸下巴道:“好吃……你做的,我怎样都会觉得好吃吧?”
“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有私心,不是真心话。”沈辞安指着他的鼻子继续逼问。
顾征关火,把新做的蛋炒饭盛进盘子里,颗粒饱满,颜色纯正,香味浓郁,色香味面面俱到,怎么看都比沈辞安刚刚做的好上不止一星半点。
沈辞安两腿一环,勾着顾征的腰,迫使他靠近自己。顾征从他背后取出勺子,手指擦过耳廓,温热地痒。
顾征舀了一勺,送进他嘴里。
“下次别等我。”顾征耐心地等沈辞安吞下一口,再送上第二勺。
沈辞安边吃边摇头,“你不在,我哪睡得着。”
吃了半盘实在吃不下,不想晚上太撑睡不着觉,他伸手要抽旁边的纸巾,不成想已经没有了。
他要到外面去拿纸,顾征放下盘子,单手掐住他的腰,抬首吻上去,用力到像是要把对方整个人都揉进怀里。
蛋炒饭的香味在口腔里发散,沈辞安被迫仰起脖子,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他被搂住腿,一直走到卧室,被重重放在床上。
“待会搞吐出来怎么办?”他笑着问。
顾征在他颈项里吐出热气,手指顺着后颈一直沿着脊椎往下滑,沈辞安浑身被激出一层鸡皮疙瘩,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
顾征轻轻咬住他的耳垂,嗓音沙哑道:“帮你消化消化,免得睡不着。”
“那我岂不是还得谢……”最后几个字被堵回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