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姐这个小车也挺好的，待会下点雨也不怕了。”李育谦赞许道，“开车麻烦，骑电动车正合适，前面这个筐刚好放下我妈妈让带的豆腐，我是不是很机智？”
吴泽发现自己又想复杂了，这人就是简单快乐，没有太多想法：“是的，我都想不到。”
李育谦乐了，又回味了一下，这就是不去深想安心被夸的感觉吗？真幸福，简直像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了——是初恋的感觉。
吴泽愣了一下，怎么还唱起来了？骑电动车这么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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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育谦的姨婆是他外婆家这边唯一在世的老人了，她早年随父亲学习厨艺，虽不如胞妹登峰造极但也身怀绝技，和同门一起经营酒楼，炮凤烹龙名扬四海，后来在婚姻与亲子关系上受了颇沉重的打击，休养期间又经历了些事情，身体一直不太好，现如今同辈仅剩她孤单流落人间，近两年脾气越发不定了。
今天姨婆的状态和心情看着都是好的，李育谦引导着她和吴泽聊了聊，在大家都挺开心的时间点提出要回家去吃晚饭，姨婆没有留他们，简单又说了几句就道别了。
走出去十来米，还没摸到电动车，吴泽听到李育谦说了句“你等我一会”，转头就见他飞快地跑回了姨婆身边，两个人都笑眯眯地讲了几句话，李育谦又跑了回来。
吴泽等电动车开出了大门才问：“你是忘了问了，还是特地没当着我问？”
“保险起见吗，万一她生气不愿意呢，我可不想当着你被骂一顿。”李育谦确实是特意没当着吴泽问，没理由非要他去包容自己的家里人，可能的尴尬能免则免，“姨婆还挺高兴，说选好衣服首饰就喊咱们。”
“好。”吴泽明白是怎么个意思，听他不想表功就没继续说，换了个话题，“我感觉中午的饭还没消化，就吃晚饭了？”
“没那么早啦，我是找了个借口。”李育谦想了想，稍微解释了句，“我姨婆没留饭是因为她习惯一个人吃……”
吴泽坐在后座盯着他的背，失笑：“我没在意。”
“我知道的，你最好，不会在意有的没的。”李育谦只怕万一，又想了想，说，“我们家用公筷是因为禾禾刚来的时候身体比较弱，我们家大人都经常外食，单独给她做饭怕小孩敏感，后来就习惯用公筷了。”
“咱俩现在吃饭不也经常用分餐勺舀菜。”吴泽也是无奈了，“你是不是找不出委屈我的地方在硬找啊，是有什么找茬指标？”
“你不在意就最好了。”李育谦听他说起勺子，有话说了，“那个勺，你是在针对我吧，给我舀菜平勺就用成了汤勺，你自己用就是正常的。”
吴泽忍着笑告诉他：“我手抖啊，给你弄完了累到了给自己弄不好，下次你帮我？”
李育谦差点真的手抖把不住方向：“你别动不动就开车！”
吴泽继续逗他：“明明是你在开车。”
李育谦提高了声量：“你现在不怕车里也有监控了！行车记录仪！”
吴泽看他说话也在稳稳地骑车没有分散注意力，知道他是在装生气：“谁在电动车上装行车记录仪？”
李育谦据理力争：“怎么不可能，万一这个电动车很贵，那不是要装一下，防止碰瓷。”
吴泽开始扣锅：“那你还开着人家的爱车出来淋雨。”
“我——”李育谦急中生智，“我帮她测试一下顶棚的防水性能！可惜没有下雨，我对这个车还挺有信心呢。”
“你怎么跟我就说话贼溜，被姐姐一怼立刻哑火。”吴泽一如往常忍不住笑了出来，“下次别喊我帮你说话，我看你自己说得挺顺的。”
“那怎么一样。”李育谦理直气壮地说，“咱们是心有灵犀，有的时候你以为自己是听见了我在流畅地说话，其实是用心感受到的。”
吴泽笑得扶住了扶手：“啊……宝贝你好肉麻。”
“没有你肉麻！”说人之前先回放一下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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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泽的新年拜访之行整体挺愉快的，就是有的时候会找不到李育谦在哪层楼只能打电话，还有就是经常在非加餐时间看到李育谦在吃吃喝喝。
李育谦看到他就会立刻跟他分享，类似年糕的东西、像是汤圆的东西、馅料各异的澄粉皮点心、配料不同的糯米小圆子、鱼饺虾饺、各类汤品、白切合集、综合卤味、南瓜相关食品、芋头相关食品、冰激凌……冰激凌？
“山药做的。”李育谦小小声说，“阿姨给禾禾做的也给我了一个，你不要说穿哦，她还没吃过真的冰激凌哈哈哈。”
跟小孩子抢吃的还挺骄傲，还对人家产生了优越感，好有出息。
李育谦盛情难却，吴泽成为共犯尝了一口。
“是不是还挺好吃的？”李育谦笑问，“喜欢吗，我学会了，回去我也给你做。”
“嗯。”吴泽没告诉他自己也学会了他爱吃的几道菜，他俩宛如不是回来过新年的是到厨艺世家进修的。
没过两天，姨婆选好了衣服和最爱的首饰，喊李育谦和吴泽过去拍照。
镜头里她的耳畔、颈间和腕上皆有绿影摇曳，映着和煦面容上饱含怅惘与欣喜的眼神，照她自己的话说就是“拍得像个小姑娘”。
竟如桃李年华那般憧憬起了未知的将来。
吴泽庆幸自己带了电脑，认真修好照片交给了李育谦妈妈，她比起儿子似乎不是那么善感的性格，没有流露出需要人劝慰的神色，只是感慨地看了又看，说：“辛苦你了。”
吴泽是第一次经历类似的情景，干巴巴地回答：“没有，应该的。”
“你们有心了。”李育谦妈妈微笑着拍了拍吴泽的手，“阿轩是不是想想又难受起来了？”
“对。”吴泽刚才抱着他哄了好一会，看人情绪稳定了才上楼和他妈妈说话，“您太知道他了。”
“这孩子有时候做事只凭头脑一热。”李育谦妈妈沉吟了一下，又说，“你们这次回来，家里人刚开始可能不算特别热情，也是有个相互了解的过程，你别往心里去。”
明白了，双方对“热情”的理解也不太一样。吴泽忙道：“没有没有，我感觉就跟在家里一样，挺自在的。”
“那我……还有些事想和你说说，阿轩不会等一下突然跑过来吧？”
吴泽听见这话立刻挺直了腰板，回答：“不会，他说想睡一会，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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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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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可能你也知道了，阿轩刚开始是跟我姓的，他爸爸也同意，就是准备让他跟我学厨。我们这个家庭，从小学厨是很辛苦的，要先打基础，身体要好，阿轩很多地方都很像我，也就是像他外婆，我们都对他抱着很大的希望，但是后来就发现，有的方面他其实不太……也不是说不合适，就是会很辛苦。他姨婆说，也不是收不到徒弟，让孩子快快乐乐地生活比什么都重要，等他大点了自己对这方面有兴趣，可以学一学，不要从小那么逼着他。”
“他姨婆本身对教育孩子这方面很有感触，强烈反对，我也心软，就没有让阿轩入门。当时我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他从小就对很多事情没有兴趣，玩玩具啊跟他玩啊，都不喜欢，越大越和别人不一样，我们带他全面检查了好几次，怕是有什么问题，都说没事。第一次做父母的总怕养不好孩子，总想着他像别人家的那样活泼一点多好，那段时间正好要修房子，全家住村里，我就经常让他去和他爸爸同族那边的孩子们玩。”
“不知道你发现没有，他相册里少六岁生日的照片。”李育谦妈妈说到这说不下去了，稳了稳情绪才继续说，“阿轩六岁生日之前在村子里走丢了，当时就有人和我说不用担心在谁家吃饭呢一会就找到了，可是我心里感觉特别不好，在村子里不停地找不停地找，还好他爸爸那边只是几个人丧心病狂不是全族串通的，阿轩还没被带走，被喂了药睡着了……可笑死了，还和我说没事的药不坏说他们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了让我别追究。”
吴泽听到一半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然而他万万想不到李育谦居然经历过这样的事，他现在还能回想起旅游留念照里五岁多的李育谦举着两个包子有点生气的模样，自己也软乎乎的像个包子，怎么能，怎么可能——吴泽从开始就觉得李育谦有的时候反应很慢、做事慢吞吞的，憨憨的特别可爱，可是如果这种可爱是建立在一场可怕的经历上甚至建立在某种药物的后遗症上呢？
“我当时都要疯了，带他检查了好几遍，观察了一段时间对他的影响啊有什么后遗症的表现啊，也怕他心理上受伤害，真的拿不准他到底只是像以前一样不爱玩、慢性子，还是有什么问题我们没发现，特别的……害怕。做父母是要负责任的，我生他下来，和别的小孩不一样，没有养好，不是欢蹦乱跳的，没让他开开心心的，还让他受了这种罪——”
尽管吴泽共情不了母亲的心情，但是李育谦妈妈无能为力的绝望感一瞬间和冲他崩溃哭泣的吴洁重合了，偏偏这件事发生在更早更早的过去，他也无能为力。
吴泽很想说点什么：“您……”
李育谦妈妈长出了一口气：“还好他爸爸带他去游泳馆玩了，学了一会就跟鱼一样游走了，就没见他那么活泼那么咯咯乐过。之前我一直怕他去学游泳也反应不过来有危险，不同意，他爸爸要带他去我还特别特别反对，多余！早知道早让他去了！从那以后我就知道了，阿轩想做什么我都应该好好了解一下，了解怎么去帮他完成他的目标。人得到了什么总会失去点什么，我学厨少走了很多弯路，可能在当好妈妈这方面就没有天赋，那我脑子要清楚，要支持他！啊小吴，你刚才是不是想说什么？”
吴泽没想到李育谦妈妈自己就突然恢复了，摇摇头：“没有，就想让您回忆这些别太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