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航一直从窗户下面往下望，但是直到离开医院，他也没有再见到宋添惠和路远。
或许他们真的出国了，八岁的路航想这样想道。
但等他长大了，觉得当年没有见到最后一面，或许是他只有事业的养父母并不觉得被放弃的养子比「大项目」重要。
也或许是知道他听见了那晚的对话，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再见吧。
——
陆昀舟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往下坠，往下坠。
不知道过了多久，砰地一声落了地。
陆昀舟睁开眼，看见白色的天花板，挂着的输液瓶，一脸担忧的经纪人田华和助理小吴。
“我又在医院里了。”陆昀舟喃喃道。
“舟哥你说什么呢？哪有什么「又进医院」呢，多不吉利！”小吴十分玄学地往一边假装呸了两口，“不过舟哥，你身体不是挺好的嘛，这些年也没见你住院啊。”
是啊，他在离开养父母之后也还是一板一眼地工作生活，或许是因为生活规律吧，倒也真的少生病。
陆昀舟用没插输液管的手摸了摸头上的伤口，一模一样的位置，“我又摔下来了，我又在医院里了。”
“昀舟啊，你不是摔下来了，你出车祸了，你在高速上被毒唯追车，然后车翻了，你还记得吗？”
车祸？
对了，是车祸，他和向景辰分开后在高速上被车撞了。
“我......昏迷了多久？”
田华见他脑子没撞坏，大大地松了口气，“还没有多久，不到半天时间，公司把你住院的信息封锁了。”
“追车的死了一个残了俩，剩下的五个拘留了，现在媒体那边你什么都别管，先养好身体。”
陆昀舟仍是不太清醒，说出口的话也没认真地过脑子。
“向景辰呢......”
作者有话说：
陆昀舟：一个被强制忽略，强行训化的的高需求宝宝；
舟舟不是不优秀啦，只是恰好他的养父母要求太高又太过冷漠了，毕竟数学着玩意不是谁想学都能学得会的（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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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住院
陆昀舟的声音不大， 与其说像是询问，更像是自言自语。
所幸田华没听清楚，她叹了口气道：“这次车祸实在是太险了， 我到现场的时候看见那车都撞得惨不忍睹了，还以为你也......唉，人还活着就好。”
田华在娱乐圈工作，自然也十分注重外形，虽也三十往上奔着四十，依然看上去像个妙龄女郎，和胖乎乎有福相，眼角带着温和皱纹的院长阿姨没有丝毫相像的地方。
可陆昀舟没来由地觉得田华此时的眼神像极了院长阿姨， 尤其是听到她说活着就好， 心中突然生出些不太乐观的想法。
陆昀舟后知后觉地发觉左腿痛感强烈，不能动弹。
视线顺着腿向下看去， 左膝以下打了石膏被吊着，一时间曾经听说过的悲惨新闻全都涌入了脑海。
田华接着道：“你别太担心，也别着急，慢慢总会好起来的。”
慢慢好起来吗？
他是不是以后都站不起来了， 不然华姐又为何要这样安慰他呢。
事业上有了起色，如愿以偿地和暗恋了多年的人交往，没想到意外来地这么快；
别说一定不能继续做艺人，就算向景辰不想分手， 但时间久了不会对他感到厌烦吗？
呵，兜兜转转，终究还是逃脱不了被抛弃的噩梦。
陆昀舟有点想笑， 又有点想哭， 或许自己先提出和公司解约的话， 还可以显得体面些。
头上旧伤的位置刺痛，连腿上的痛感都被盖过。
剧烈的痛感伴随着逼真的耳鸣，他眉头紧锁，无法控制地捂住头，齿间溢出难耐的**。
田华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出门去叫医生，细密的高跟鞋声哒哒哒地越来越远，随后又带着其他的脚步声进门。
陆昀舟喘不上气来，眼前变得有些模糊，依稀看到穿着白色大衣的人进进出出。
“病人情绪激动，镇定剂！”
他听见有人这样喊道，但也很朦胧。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的意识混沌，他才又有重新回到这个世界的感觉。
“医生医生，他怎么样，”田华焦急地问道：“说是头痛，但之前检查的时候不是说头没有问题吗？”
“是没有问题啊，病人应该是以前受到过类似的创伤，像是心理问题导致的，情绪放松之后应该会好转。不过还是要注意观察，如果有加重的迹象要赶紧联系我们。”
陆昀舟的视线渐渐清晰，这一次他看到了白大褂医生的脸。
医生温和但语速很快，像是习惯了高负荷运转，交代完事情便匆匆离开病房。
“华姐，我想和公司解约了。”
田华一愣，像是没听明白似的，“什么？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我不是站不起来了吗。”陆昀舟尽可能地让自己语气平静。
“蛤啊......”田华卡住。
“扑哧。”一旁的小吴突然笑出声来，沉闷得仿佛要发表临终遗言的气氛突然被撕来了一道口子。
“哈哈哈舟哥你不会以为你腿断了吧，没事儿没事儿，你还能再抢救一下。”
事情的发展和预期跑往了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陆昀舟看着同样憋笑的田华，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我......没什么事吗？”
“那可不呗，”田华为了陆昀舟的面子勉强憋笑，“不然你以为呢？”
“我以为......”
以为你会十分怜悯又十分抱歉地通知自己，虽然对他英年早衰表示遗憾但是解约手续还是要尽早办。
陆昀舟收住话，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你那车确实已经惨不忍睹了，转了那么多圈撞在山上，都才只有小腿骨裂而已。”田华没再逗他。
小吴拖着凳子往前凑凑，“就是的，甚至都没摔伤我们舟哥惊天地泣鬼神的俊脸，小腿骨裂需要打一个月石膏，不过医生说只要注意修养的话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只是......骨裂？
看样子好像不会落下什么终身残疾，没查出什么白血病淋巴癌的悲情剧惯用套路病症，也没因为车祸上演失忆的狗血剧惯用桥段。
陆昀舟望天，不过只能望见天花板。
又低头看地，可惜地上没有合适能钻进去的地缝。
田华和小吴调侃了几句，怕陆昀舟太过尴尬，把手机递给他让他处理一下这段时间的私事。
陆昀舟内心十分感激地接过手机。
他的手臂还有些不听使唤，他想拨向景辰的电话，但一打开手机，头条推送便是向景辰领奖的消息。
#向男神家里奖杯还摆的下吗#
#向景辰颁奖晚宴出圈硬照#
#影帝向景辰年度颁奖晚宴杀疯了#
——
颁奖仪式。
陆昀舟用不太灵光的脑袋搜索出今天向景辰的日程。
上午和他分别，中午和下午要拍戏，然后下工后去参加宴会。
十几秒的视频，虽然参加晚宴的人很多，陆昀舟还是第一时间就从人群中看到了向景辰，没开声音都能脑补出他微微颔首打招呼的声音。
向景辰今天穿了一身黑色黑色亮片西装，把他原本就很优越的身材衬得额外宽肩腿长。
他气质卓然，哪怕是在俊男美女众多的圈内也是最先抓人眼球的那个。
见过向景辰，便能知道何谓耀眼夺目，熠熠生辉。
要是......要是他今天没有其他安排就好了，那样的话是不是就能来陪陪自己？
田华原本是想让他自己安排一下，但看他刷了半天手机却没有要和人打电话的意思，不得不开口提醒。
她略显认真地问道：“虽然大事是没有，但毕竟是出了车祸，而且你腿又不方便，有没有需要我帮你联系的家人？”
陆昀舟想说有，想见向景辰，劫后余生的后怕加上医院的气氛让他变得格外脆弱。
可是这样重要的时间，在场的知名导演很多，演艺圈的前辈也不少，领完奖项早早离开未免有耍大牌的嫌疑。
而且自己也没什么事了。
还是不要给别人添麻烦的好。
“没有，”陆昀舟道，“我没事，要是出院还不方便的话可以请护工的。”
小吴没能察觉气氛中，自告奋勇举手：“我我我！舟哥我可以照顾你啊！”
田华勾了勾嘴角，暗暗松了口气。小吴做事的纰漏其实不少，人也莽撞少根筋，她虽然常常嫌弃小吴，但这样的反而适合陆昀舟这种办事妥帖有时却过于敏感的。
她伸手把小吴的脑袋戳得一歪，“你照顾？别没啥事给你照顾一个月照顾成真残废了。”
“诶-哪有那么夸张嘛。”小吴捂头。
陆昀舟跟着笑了笑，像是在和两人说，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我没关系，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
住院部晚上要封闭管理，护士过来清点人数，让探望病人的亲属在管控前离开。
已经过了十点了，田华又是异性不方便留宿，于是拎着小吴耳提面命了一番才不放心地离开。
小吴在单间病房的沙发上躺着，可能是白天折腾了一天累着了，没过几分钟就手机砸脸。
他被砸得痛叫了一声，然后一翻身就打起了小呼噜。
房间里没了手机的发出的微弱亮光，只剩下病房内仪器的提示灯。
陆昀舟羡慕小吴的秒睡神功，为了迁就石膏的位置，他平躺在床上不能翻身，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让他毫无睡意的不止腿上传来难以忽略的痛意，还有因为回忆起童年往事而低沉的心情。
他不恨养父母，相反他很感激。
感激他们留下的财产能让他生活无忧，感激他们在忙碌之中依然抽时间照顾他，在他的学习上投入了大量的财力物力，只可惜他天资有限，辜负了养父母的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