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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将万字平戎策 森木666 3650 2024-05-24 00:00:00

两名侍卫将右相解同知押了过来,他被褪去官服官帽后只着一身素衣,侍卫摁住他的双肩,迫使他在墓前跪了下来。

柳笏问道:“解丞相,你可知罪?”

解同知愤愤地看了他一眼,哂道:“你仗着手里的那枚令牌以下犯上胡作非为,有什么资格问我知罪与否?”

柳笏道:“太-祖皇帝当年授本官特权,上可打昏君下可杀谗臣,今日只需这枚令牌就能处决你,纵然是当今陛下也做不得保。你身为一国之相,当为万民谋福祉,可你却惑乱朝纲力排异己,致使十万将士命丧塞外!如此四恶俱全之人,本官若是姑息,百姓岂能容忍?”

解同知垂眸,下颌微动,半晌后看向柳柒,冷笑道:“柳大人想借此机会逼宫,让你儿子做皇帝吧?如此一来,你们柳家就飞黄腾达,变成人上人了。”

柳笏道:“莫非解丞相觉得,赵律白还能继续当皇帝?”

解同知愣了一瞬。

柳笏道:“今次各路臣工无诏入京,一是为吊唁永安侯父子,二则是废黜昏君,另立贤主。”

“废黜昏君?”解同知冷笑道,“你们有什么资格废黜皇帝?”

柳笏道:“有没有资格,你说了不算。”

解同知再一次凝视着柳柒,却见这位素来温润儒雅的青年面色沉凝,眼底有藏不住的冷厉。

柳柒与他四目相对,说道:“我这辈子只看错了两个人,一个是你,另一个是赵律白。今日种种,追根溯源也有我犯下的罪孽,待侯爷的葬礼完成后,我也会向萧家谢罪。”

听见那个“也”字时,解同知的面色陡然变得苍白,他咬了咬牙,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柳柒对萧千尘道:“泊舟,你想如何处置他?”

萧千尘道:“用他的血,祭奠我爹、我弟、以及十万将士的亡魂。”

“你要杀我?!”解同知惊骇地回头,“我可是丞……”

话音未落,萧千尘已然出剑,利刃扫过解同知的咽喉,滚烫猩红的血立时喷洒在永安侯的墓前,将干枯的黄泥浸染。

永安侯及四子的陵墓非三五日能修缮完毕,临近傍晚时,众人返回城内,旋即由左相陆麟带头进了皇宫,联名奏请皇帝退位让贤。

这样的结局早在赵律白的预料之中,当陆相等人赶到清居殿时,他将事先拟好的禅让诏书交给陆麟,笑说道:“陆老,朕让您失望了。”

陆麟道:“最失望的,恐怕是大邺的百姓。”

赵律白的唇角依旧挂着笑,语调甚是平缓:“砚……柳柒确实比我更适合当皇帝,烦请陆老与诸位爱卿以后好好辅佐他,他所渴望的海晏河清,终有一天会实现的。至于朕的罪——还是交给他来定夺罢。”

柳柒和云时卿的府邸空了两年,早已布满尘垢,这几日他们一行人都歇在沈离的府上,眼下夜色已深,司不忧便带着棠儿回房入睡了,沈离和柳柒浅谈片刻后道了安,各自返回屋内歇息。

忙了一整日,柳柒早已筋疲力尽,他一回到厢房便上了床,急不可耐地合了眼。

云时卿吹灭灯烛后在他身侧躺下,搂着他的腰说道:“自明日起你就要搬进宫里了,赵律白已经禅位,以后你就是大邺的天子。”

柳柒疲惫地道:“我这副身子骨也不知能撑多久,恐怕等不到棠儿长大我就要撒手人——”

云时卿及时捂住他的嘴,沉声斥道:“乱讲话,兰教主不是承诺过会在年底奉上解药的么,你再辛苦几个月,届时便能恢复如初了。”

柳柒侧过身挤进他的怀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云时卿抱紧了他,笑道,“柒郎叹气也没用,赵室子嗣稀薄,能担大任者非你莫属。可别忘了,陈小果曾经给我批过八字,说我有当皇后的命呢。”

柳柒微微愣怔了一下,说道:“你怎么还把这个记在心上?”

云时卿道:“柒郎当出还拿此事打趣我,没想到那小道士竟一语成谶,我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柳柒被他逗笑了,心底的阴云渐渐消散不少:“我乏了,早些睡觉罢。”

赵律白退位之后暂时被扣押在端和殿,柳柒命人将清居殿重新收拾了一番适才入住此处,他如今虽然已经称帝,但登基大典却要在七日之后方可举行,这是陈小果精挑细选的一个好日子,道是可助国泰民安、天下太平。

云时卿如今没有一官半职在身,按理说不应留在宫内,更不能在清居殿过夜,但是柳柒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一旦离了他,夜里必然多梦,云时卿便顾不得那些宫规礼制,接连两天都宿在清居殿,确保柳柒能安然入睡。

这日晌午,云时卿来到御书房内,见柳柒在拟写诏书,便走近了一观。

此乃一道赐死的圣旨,鸩酒与白绫是赵律白最后的选择。

云时卿道:“这是萧千尘的主意?”

柳柒应道:“嗯,泊舟原想让赵律白遭受凌迟极刑,但念在他曾削减西北、西南等地赋税的情况下留他一个全尸。”

萧家父子入葬那日,他亲口说过会向萧家谢罪,萧千尘自是不答应的,此事便就此作罢。

云时卿问道:“何时赐死?”

柳柒道:“今日午时。”

云时卿点了点头,视线移向另外两卷拟好的圣旨上:“这又是做甚么的?”

柳柒道:“一道诏书追封永安侯为永安王,四子为二等公侯,并授一品大将军之封号;另一道诏书则是晋封泊舟的。”

云时卿闻言拧紧了眉心:“那我呢?”

柳柒揶揄道:“你是皇后,当然要行封后大典。”

云时卿在他身旁坐定,疏懒地倚在御桌上,似笑非笑道:“臣妾在此谢过陛下。”

柳柒嗔怪般瞪了他一眼,转而将拟好的诏书交给内侍官,命其送往端和殿。

不多时,内侍官匆匆折回,对柳柒道:“启禀陛下,庶人赵律白肯请您前往端和殿见他一面。”

云时卿看向柳柒,后者淡漠地道:“不见。”

内侍官道:“赵律白还说,若是陛下不肯相见,就准许他离宫一遭。”

柳柒问道:“他想去哪里?”

内侍官道:“淮南王府。”

云时卿道:“臣去送他,免教他耍手段。”

第137章 纪叟黄泉里

赵律白如今已是庶人, 衣着打扮皆不复从前,然而帝王家与生俱来的贵气和英俊却丝毫不减,饶是被禁卫押至淮南王府, 他的面上仍是不卑不亢的神态。

云时卿随禁卫军一道入了淮南王府, 这儿已有许久不曾住过人了, 好在里面干净整洁, 一花一草皆胜从前。

进入庭院后,赵律白回头对云时卿道:“可否容我再四处看看?”

云时卿看了他一眼,旋即点头。

“多谢。”赵律白微微一笑, 撩袍迈上石阶步入了中堂。

云时卿虽然暗中替他办了六七年的事, 却从未来过他的府邸, 眼前的一切于云时卿而言十分陌生。

正打量时,赵律白开口道:“这是砚书最钟爱的一件翡翠梅雕, 我原想送给他,可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 我便将梅雕摆放在此处,以便砚书来到王府就能观赏。”

云时卿顺着他的话语瞧过去, 只见东面的木柜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装饰物,其中最显眼的便是那株翡翠雕刻的绿萼梅。

柳柒喜梅,尤爱绿萼,赵律白倒是懂得投其所好。

云时卿睨了那梅雕一眼, 没有接他的话。

赵律白似乎并不在乎云时卿的想法, 径自穿堂往内院走去, 不多时又说道, “这棵石榴树是砚书三年前栽种的, 今年已经开始挂果, 也不知果子成熟后甜不甜。”

他像是在对云时卿炫耀, 证明他和柳柒曾经多么要好,多么亲密无间。

云时卿心里虽然不痛快,但念在赵律白已是将死之人,便没有计较什么,毕竟他和柳柒是拜过堂的夫妻,仅这一条就足以将赵律白击溃。

石榴树苍翠繁茂,红彤彤的小果儿挂缀其间,点红映翠,煞是好看。

赵律白随手摘下一颗尚未成熟的石榴□□着,待玩够了便将其扔掉,转而穿过垂花石门前往后院。

这一路上赵律白都在絮絮叨叨,连柳柒摸过的石头他也要念一念,云时卿左耳进右耳出,全当他是在放屁。

后院是极其私人的领域,云时卿和一众皇城司禁卫在院中止步,嘴里提醒道:“再过半个时辰便是午时了,赵公子,回宫罢。”

赵律白道:“我进去坐一坐,很快就走。”

云时卿不疑有他,侧过身看向石墙上的蔷薇丛,他想,这些蔷薇如此冷艳,定然又是赵律白依据柳柒的喜好所栽植的。

院里的风透着一股子淡淡的花香,禁卫们持刀立在两侧,神色异常肃穆。

正这时,屋内隐约传来了一声稚童的呼唤,云时卿仔细辨听,下一瞬,脸色骤变。

“爹爹,爹爹……”

这是棠儿的声音!

“棠儿!”云时卿疾步奔向屋内,却在踏上石阶时被两把锃亮的刀拦住了去路。

原本随他一同押解赵律白的皇城司禁卫,此刻居然对他拔刀相向。

云时卿心中一紧,目光冷厉地扫视过去:“做什么?”

不待禁卫开口,赵律白便抱着棠儿走将出来,笑向他道:“我竟不知你们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如此水灵,真是惹人怜爱。”

云时卿沉声道:“赵律白,棠儿怎会在你手里?”

自从柳柒搬入宫里后,棠儿也随他进了宫,由乳娘和宫娥仔细照顾,没想到赵律白还有这个本事,把棠儿挟持出宫了。

赵律白笑了笑,却是答非所问:“这孩子的眼睛像极了砚书,我很喜欢。听说他叫‘棠儿’——是海棠的棠么?这么一看,你和砚书还真是情深意重啊。”

云时卿怒不可遏,当即踹开拦路的两名侍卫直奔向赵律白,不料侯在院内的一众皇城司禁卫们此刻俱都反水了,纷纷拔刀攻了过来。

赵律白悠悠然坐在檐下的竹椅内,将棠儿放在膝上温声哄道:“棠儿,喜欢二叔这里吗?”

棠儿没有见过赵律白,并不喜他,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来,嘴里不住地喊着“爹爹”。

云时卿忧心孩子,竭力与院内的禁卫抗衡,打斗时也不知从谁手里抢了一把刀,很快便将在场的十余人一一杀尽。

“赵律白,放开棠儿!”他持刀刺向赵律白,说时迟那时快,屋檐上猝不及防地又出现了数名禁卫,齐刷刷落了下来,挡在赵律白的身前。

云时卿的眼底盛满了怒意,“你若敢伤孩子一根毫毛,我定不放过你!”

赵律白笑道:“我是他二叔,怎会伤害他?”

明明是句温情的话,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直教人毛骨悚然。

云时卿凝眸而视,语调里犹带几分不可置信:“皇城司的人只会听命于天子,你如今已是庶人,为何还能调动他们?”

作者感言

森木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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